音坛谍影第三十七章

林本

第三十七章
作品名称：音坛谍影      作者：晓林      发布时间：2021-02-16 21:48:14      字数：4997
　　秋风凛凛，细雨绵绵。正是深秋季节。
　　
　　林剑秋把懂琛安置在家养治枪伤，没呆两天，便遭到了日本宪兵、警察的大搜捕。多亏母亲事先巧妙的安排，才躲过了这次搜查，安然无恙。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伤势有些好转后，懂琛便和林剑秋商议，让他也去乡下暂时躲躲，以避风声。这样林剑秋决定二返九台乡下的卡伦。这次，他依自己的名义，去求助丈人家帮忙。
　　
　　为避嫌疑，林剑秋事先还是照例去放送局演播，对懂琛的事只装不知。上井先生也无从过问，只以为懂琛家中有事未来罢了。这其中，孙野跟踪“熏风音乐会”，枪杀懂琛之事，他是一概不晓。这是甘粕正彦单独指使所至，那容他知。只是在林剑秋走后，武藤富男来电话询问懂琛的动向，才有所察觉，那是以后的事了。
　　
　　在演播后的第二天，林剑秋便悄悄的带懂琛，去了乡下丈人家。
　　
　　林剑秋见了丈人和大舅哥周家兴，便把懂琛这同一乐队的同事，又是朋友，遭难求助的事说个清楚。爽气侠义的周家兴满口答应，丈人也随之相和，留下了懂琛，暂时躲避一下再说。林剑秋深感愧疚，再三表示答谢。丈人家也一再表示，即是亲家的事，决不能袖手旁观。
　　
　　随后，又谈聊起张喜春在刘家庄的情况。周家兴在旁，感兴的说：
　　
　　“哎，那张老弟，在刘家庄呆得挺好。他在哪儿和庄上的人，都处得很不错。挺会交际人，办事又稳当。不但把庄上的治安维持的挺好，还和岗上彪那帮绺子，交往的也不错。刘德仁很赞赏有怎么个好帮手，给庄上搞得很安稳。有时，大事小情的还找他呢。”
　　
　　懂琛在旁听得真切，知张喜春不但没有出事，还已按原计划负行了，和岗上彪套上了联系。他很觉欣慰。当然，这一点林剑秋是不知情的。周家兴更是无从知晓。这次，他要到这来，也和这事有关联的。他惦记着，进早和张喜春见面，好有所交待。
　　
　　女婿这一到来，丈人家当然欢喜，杀鸡宰鹅满招待。林剑秋舒心地陪懂琛住了两宿，大舅子周家兴，感到妹夫的这个朋友很质朴，俩人又相处的很好。林剑秋才放心的离乡回家。

再说，孙野那天，按照甘粕正彦的指令，秘密跟踪“熏风音乐会”一行人，从沈阳到新京。一路所行，他窥视到懂琛，每到一处，都单独有行动，行迹可疑。他决定执意下手。
　　
　　下了火车，他马上和警署联系，要辆警车，紧紧跟住懂琛和林剑秋的马车。当他看准懂琛从车上下来，“咣咣！”放了两枪。当时他眼瞅懂琛应声倒下，又见林剑秋下车相扶营救，他一琢磨，没有再开枪，便一溜烟的开车逃了。回家舒心的睡了一宿，一清早，便得意洋洋的去向主子甘粕正彦禀报。
　　
　　“甘粕正彦先生，您吩咐我作的，我已完成了。”他望着甘粕正彦那阴严而冷漠的面孔，坦然相报，“还有什么指示吗？”
　　
　　“先别说什么的指示，具体的说，你完成了什么？”甘粕正彦拭檫他那银丝眼镜，尖刻的说。
　　
　　“‘熏风音乐会’的懂琛，让我给一枪干掉了。”孙野干脆的说，“我跟踪他一道上，看他有嫌疑，才下的手。”
　　
　　“啊。你看准了？就他一个人？”甘粕正彦瞥他一眼。
　　
　　“当时，恩，在场的只有他一人。”孙野心虚，又怕有误，便直言说，“我看他随枪声倒后，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哪人是谁？”甘粕正彦叮问道。
　　
　　“好象是林剑秋先生。”孙野照实说。
　　
　　“你开枪了吗？”甘粕正彦眼光逼近他。
　　
　　“我没，没有开枪。”孙野胆却的两眼瞄着他。
　　
　　“嗷兮！恩，好哇。”甘粕正彦点点头，回身靠在转椅上，“哎，留着他吗，还是有用的。”
　　
　　孙野听他说这话，才松了口气，又把头挺了起来。
　　
　　“至于下一步吗，再说吧。”
　　
　　他说完，喝口清茶，一蹬腿，随转椅转过身去，点支烟，仰脸而望，默思不语。
　　
　　孙野为自己的这一行为，本以为会得他甘粕正彦的夸耀，然而，看到的却是甘粕正彦毫无理睬的给个背影。他心绪忧虑的呆望那飘逸的烟绺，不知所为，讪讪的溜出屋去。回到家，躲在家里，闷闷酗酒。
　　
　　看孙野走出，甘粕正彦摇身转椅，把思考已成的“正是时机，按预策提前执行大搜捕。”的主见，叫警署立即执行。他一个电话，打给了警务总局长山田俊介，当天，便开始了全城大搜捕。
　　
　　然而，几天过去，甘粕正彦并没有得到搜捕懂琛的任何音讯，这叫他感到迷惑和不安，对孙野枪杀懂琛的行动产生怀疑。于是，他跟弘报处的武藤富男取得联系，询问”熏风音乐会“在大搜捕时的人员动向。得知惟有懂琛一人未上来，至今不知去向。甘粕正彦得到这一消息，心犯猜疑，叫来孙野。
　　
　　孙野心疑，知此去必有不测，心惊胆颤的来见甘粕正彦。
　　
　　“这次的大搜捕，怎的没有得到，叫你枪杀的哪个人的消息呀？”甘粕正彦眼光直逼着孙野训问，“你的枪杀效果的在哪儿？”
　　
　　“当时，我确实开枪把他撩倒的。”孙野瞪直了两眼，辩解道，“不信您可问山野先生，我是从他哪要来的警车追踪的。”
　　
　　“那人呢，怎么不见呐？”甘粕正彦用力的把眼镜磕在桌上，“我要的是人，懂吗？”
　　
　　“这，这个？”
　　
　　孙野冒汗了，两手撮合着，呆愣的无话可言。他才明白，上次甘粕正彦对他不理睬，是要看到实情。他忽悠的联想起，当时是林剑秋把懂琛给救扶起来的。他立时象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惊幸的忘乎所以的睁亮了眼睛，冲甘粕正彦喊着说：
　　
　　“有了！准是他林剑秋给他隐藏起来了。哪天就是他下马车应救的。”
　　
　　“哼！你还真是想得到。”甘粕正彦虚瞥他一眼，“好的，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怎么去作了。”
　　
　　“我去跟踪林剑秋，一定把懂琛的行迹摸清。”他瞅着甘粕正彦，认真的表明自己的决心。
　　
　　“呵呵，那就看你的了。”甘粕正彦微微倾下身子，两手按住桌子，眯着眼看着他。
　　
　　一身冷汗的孙野，顿刻魂回立胆，昂昂地走出密室。
　　
　　“嘿嘿嘿！”
　　
　　甘粕正彦瞧他走出的样儿，阴笑而视，回靠在转椅上。
　
　　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很猛，雪片像鹅毛似的，没一会儿，把整个城市遮盖的一片雪白。
　　
　　林剑秋趟着雪，手拎一壶酒，从外边回来，雪也住了。听见鸽子的“咕咕”叫声，他抓一把鸽食洒了过去。
　　
　　“哎，鸽儿，真是对不住哦。”看着他喜爱的鸽子念叨着。
　　
　　没一会儿，吃饱的鸽子，“噗！“的都飞了起来。林剑秋望着那，瓦蓝的天空自由飞翔的鸽子，不觉一阵感叹：
　　
　　“咳！我要像这鸽子该有多好哦。”
　　
　　他回到屋里，把酒温了温，就着花生米喝着闷酒。自从懂琛去了乡下，他独自一人倒谨慎起来，这是母亲在去哥哥家前，再三吩咐他的。他也越发感觉独自过家的烦忧，更觉母亲的慈爱，不止情感酸楚，眼睛有些湿润了。
　　
　　而已好久没有独自在家喝酒的林剑秋，当他端起那海螺酒盅，这个林来香赠送给他的定情物时，立感忧伤，思虑自吟：
　　
　　“不知她现在何处？是福，还是祸？”
　　
　　他面对这酒盅，怀念悠悠，虚幻的看她笑容娇娆的向他唱着：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愁情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咳！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他随尾着这歌声，闷头念叨着，性情激奋的一盅接一盅干尽，陶入醉梦中，去追逐那以往的情恋。。。。。。
　　
　　“哎，你别喝了。妈临走时嘱咐我，不让你多喝酒，怕有事儿。”
　　
　　妻子的话语劫断了他的思幻。他醒目瞅瞅站在眼前的妻子，心里真有些羞愧难言。虽内心里不得意这门亲事，可已娶了她，扶待他林剑秋，又生了两个儿子，也就顺其然了。他听了妻子的劝言，离开酒桌，回身进到里屋，瞧两个儿子，在床上玩着，他欢心喜爱，感趣的顺手从衣兜里掏出口琴，（他常把口琴放衣兜里做校音器用。）吹奏小步舞曲，逗栊得两个孩子啼笑叽叽。林剑秋是眉开眼笑，欢享这天伦之乐，解脱许久困在心中的忧闷。　
　　
　　转眼来到了年关，外边稀稀啦啦的响起了鞭炮声。
　　
　　得知林剑秋喜得二子，昔日的亲朋故友都来贺喜。更少不了“七君子乐队”成员了，王乐天首当其冲的带厚礼庆贺，以圆他的打赌许愿。除朱旭去了哈尔滨，其他成员都来到了，惟独没见懂琛。这引起了王乐天的注意。他在心里念叨着：
　　
　　“自从那次从沈阳演出回来，就没见他的影儿，是不是出了啥事了？会是孙野他。。。。”
　　
　　趁空儿，他问叨林剑秋。林剑秋已猜到他会问这事。心里犯寻思，折个理说：
　　
　　“他跟我说了，他回老家过年去，没啥事儿。”
　　
　　王乐天知了，也没有再去过问。林剑秋也借机询问他，孙野的动向。王乐天说在那以后，再也没看见孙野的踪影。林剑秋虽放了心，可他心里还惦记着懂琛那边。
　　
　　人都走后，回到屋里。母亲倒是心细，看出林剑秋的心事，便问起：
　　
　　“我看你呀，是不是还惦记在九台乡下的懂琛哪？”
　　
　　“是啊。”林剑秋点点头。
　　
　　“我说这大过年的，你应该去一趟看看，给丈人家上点礼儿呀。”母亲点上小烟袋，瞅一眼林剑秋说，“何况，还有咱们家安排那俩人呢，没少给人家添麻烦。再说了，生孩子的事，你也应当告诉你丈人家一声哦。”
　　
　　“可这家里。。。。”林剑秋有些犯愁。
　　
　　“家这边有我呢。你哥嫂也来了。”母亲吧嗒着烟儿说，“你就放心的去吧。今个儿天也晚了，我看呐，明天你出外去买点礼品和年货，就走你的吧。”
　　
　　“好吧。”
　　
　　林剑秋应声点点头。
　　
　　次日一早，林剑秋去外买货回来，到家门口，遇上了邮差。邮差随手交给他一封信。他瞅了一眼，看是哈尔滨来的，便揣进衣兜里。进屋收拾一下，把要拿的礼货装好，给母亲打个招呼，便起身去了火车站。上了车，他才想起拿出信来看。
　　
　　“哎哟，是高岩来信。”林剑秋即惊异又欢喜的品味着，“真是淑女情长啊。”
　　
　　长长一段叙情，倾述她忧愁、苦闷的心境，和对林剑秋的怀思。字句坦荡直白，再也找不到那充满激情而浪漫的言辞。林剑秋越看越感伤情，愧悔当年。看到信未，写到：
　　
　　“剑秋，这世上惟有你知我心，我盼和你相见，再叙情怀。”
　　
　　更叫他林剑秋虽死犹生，回念前情。可看到信的末尾标明：
　　
　　“请你在初五那天，到车站接我。车次115。切切！”
　　
　　他手握信笺。愣视然然，呆疑的望着车外，随着火车的节奏，好象进入到那无边的虚境。
　　
　　“呜——”
　　
　　火车进站的长鸣声，惊醒了他的思幻，他又瞧一眼信笺，冷静的掂计着：
　　
　　“初五？只有两天了。”
　　
　　他没有再多想，急忙下了火车。
　　
　　这九台的卡伦小站，站口象是个小市场，卖蛋禽、蔬菜的乡下人吆喝着，来往行人熙熙攘攘，你买我瞧的，好一个过节气氛。林剑秋好幸的随着人群，东瞅瞅，西望望的闲逛着。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招呼他：
　　
　　“喂！过来呀，是我。”
　　
　　他顺着喊声望去，一个戴狗皮帽子，穿着翻毛皮大衣的壮汉，扬鞭牵着大扳车站在哪儿，冲他望着。林剑秋一眼认出是大舅哥周家兴。高兴的向他招招手，跑了过去。
　　
　　“恩，我看是你吗，你那身可真扎眼，一看就是你，没别人。”
　　
　　周家兴见林剑秋过来，直喊着。上去接过包袱，放在车上。看一眼身着貂皮大衣的林剑秋，叨念着：
　　
　　“快上车吧！我刚送个亲戚，正巧遇上你了。”
　　
　　林剑秋溜一眼在车旁摇着尾巴的大黄狗，一腿窜上车说：
　　
　　“这黄狗，嗨，见我不叫了。”
　　
　　“这大老黄，它可认亲啦，生人你试试，象疯神似的往上扑。出门我呀，我总带它，遇上歹徒、土匪了，管用。咳，这年头，出外就得防着点。”
　　
　　周家兴唠叨着，甩起马鞭，车颠了起来，走向正道。
　　
　　“说真的，可别再遇上土匪呀。”林剑秋对上次被劫，还心有余悸。
　　
　　“这回呀，不会了。”周家兴边摇着鞭子赶车，边说，“那帮土匪绺子，哼，跟小日本子火拼了。”
　　
　　“怎么着？”林剑秋颇感奇异的问道，“他土匪还跟小鬼子干起来了？”
　　
　　“这呀。那还是前些日子的事儿呢。”周家兴唠扯起来，“那日本人收缴的大米，上站点装车，准备发运走。嘿，这信儿呀，让岗上彪那伙土匪知道了，他们连夜来突袭站点，劫车抢米。站点上，虽有几个核枪实弹的日本兵看守，咋的他也敌不过岗上彪这伙人，架不住人多呀，眼巴巴的看着车上的大米被人抢走，气得小鬼子嗷嗷乱叫。”
　　
　　“好！抢的好哇。”林剑秋听了，不住的叫好。
　　
　　周家兴回头瞧一眼林剑秋说：
　　
　　“哎，好是好哇，可你知道，这事可闹大发了，据说惊动了日本关东军，说要围剿岗上彪这伙劫匪。屯上的人知道这信儿，都惊喜得拍手叫好，你说咋的，这一来，即打击了小鬼子，又少骚扰了村民，你说这乡下人能不叫好吗？”
　　
　　“我说的呢，”林剑秋醒然道，“看车站上那么欢火，象小市场似的，”
　　
　　“这不消停了吗，这伙人不去抢劫了。屯上的人呐，才敢出去卖点玩意，好过年。”周家兴唠叨说。
　　
　　“好事，好事呀。”林剑秋不住的点头夸好，“这一来，老百姓倒得好了。”
　　
　　“告诉你说吧，这详情啊，我都是从你们哪个懂老兄，嗨，哪儿听来的。”周家兴兴致的瞥一眼林剑秋，神秘兮兮地说，“前两天呐，他去趟刘庄，看你家亲戚张喜春，回来还告诉我说，岗上彪哪伙人正修工事呢，准备和小鬼子干。还对我说，美国人也和小鬼子干起来了，说是什么太平洋战争。我看呐，这小鬼子要够炝啊，能干过老美，哼！”
　　
　　没一会儿，他又贴过身来，小声的探视说，“我看你们哪个懂兄啊，可不是一般人，知不少事呀。”
　　
　　林剑秋没有答腔，默然的在心里犯寻思：
　　
　　“懂琛他，是不是要有新的打算？几次跟我提要来乡下。。。。”
　　
　　他正揣摩着，听大黄狗“汪汪！”的叫声，抬头往前看去，马车已到了周家大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