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霓虹-（12）新知破灭

韩福臣

12，新知破灭
11月1日，康明的班底再次履新新一届学生会。而年级内的称赞声、喝彩声不绝于耳。他们将康明视同天才，在极为激烈的竞争和考核中，依然能获得近乎完美的成绩。笔试和面试几乎完美，零失误，已经迷倒万千观众。而在演讲比赛中，发挥极为出色，几乎让那些痴女窒息。他的风流倜傥、伟岸风姿，已经在台后演练了无数次，征服了那些专业培训者，更征服了千百花痴女。最后在辩论赛中，如同神助一般，竟“霸占”全场，让对手毫无还“口”之力。
神一般的存在，无缺陷的完美表现，如同世界纪录一样的成绩，这些表现让他到哪里都是众多同学侧目的焦点。他们认为康明经过1年的磨练，能力已经突飞猛进，富有充分的管理和领导经验。他们寄期望于康明新一届学生会能更上一层楼，为学生贡献更多的服务。

只有张毅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意识到自己被坑了，只是被当成陪练。他们在进入一个局，一个由学院高层设定的一个局。所有进入这个局的人，都会被以各种方式杀死，没有人能从这场局中获胜。或许，这些高层现在就站在主席台上，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失落的表情，尽情享受因为特权而带来的快乐和满足感。那些挡住了他们发财路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那些揭发他们缺陷和真相的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而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这个是非颠倒的世界，真的还有救吗？那些勤奋刻苦学习的学生，不会受到重视，也没有发挥自己应该有的作用。而那些不学无术、卑鄙无耻的流氓，却可以锦衣玉食、绫罗绸缎、香车美女、奢侈享乐，掌握着本届200多学生的前途和命运。
当获胜的康明以胜利者的姿态，向他们这些候选者握手。张毅看着康明的右手，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说服自己伸出右手，轻触了康明的手。康明似乎意识到什么，没有发作，走向另一个同学。以这种方式握手，其实代表着关系非常一般，而且没有礼貌。
张毅的脸铁青，愣是杵在那儿好几分钟没有感觉。
他的心第一次感觉到寒冷，感觉心脏被拨上了冰块，在迅速降温。他的心痛如同小学时候被污蔑偷了同学的橡皮时那样大哭时的痛苦。一块橡皮或许代表不了什么，但如果被人污蔑是小偷，那样对人格的诋毁才是真正的痛苦所在。
他想起了赵晓在竞选之前就说过的话。
“对你来说，真正重要的不是选举结果如何，而是在选举之前的诸多培训和训练，以及对自己超过常人以及其他选手的高标准和严要求。真正重要的是过程，艰苦的过程。因为过程代表着一届学生会主席真正在做的事情，以及它所需要的艰苦努力。凡是关注结果的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人，而关注过程的人才是真正具有发挥这些能力的人。”
是的，赵晓说的没错。这或许仅是一场戏。但作为学生会领导班子，则不能仅仅是在演戏，必须真正具备他所培训的能力和技术。所以，从这个角度分析，承受和承担这样的培训和训练，才是我们作为一个人应该面临的困难和挫折。
我是一个优秀的人，我真正的目的不是为我个人利益而服务，我愿意为了学生会的工作而竭尽所能、奋力拼搏，所以我应该不会后悔我曾经为此付出的艰辛努力、所接受的一切培训，以及自己为了提升能力而进行的刻苦学习。那些在我资助下都获得长远发展的自强会会员会永远记得我，那些获得自强会资助的贫困生不会忘记我，那些被招募进公司而获得生活收入的人会感谢我，因此我一直在努力为他们工作，并为他们的利益进行筹划。

“一个强人可以帮助他自己，而更强大的人可以帮助别人”。康明虽然为自己赢得了选举，但从未想过发挥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为他人创造更多发挥才华的机会，利用学生会的资源和能力为广大同学贡献自己的力量。从这里看，他其实并不是强者。真正的强者不仅能照顾他自己，也懂得照顾他人，照顾所有人。
李东升也是可以帮助、照顾他人的人。他依靠自己的权力，组织了一张覆盖南方大部分大学的关系网，几乎可以关照所有需要关照的人。他有巨大的实力，可以帮助他人。但这样一则违反了学校的校规校纪，破坏了公平、公正的原则，二则他仅仅关照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和自己的亲戚朋友，从不关心学生自身的培养和选拔，三则他还接受贿赂，侵吞公款，全部为了自己的利益，实在仅是为了“帮助自己”，而不是“为了帮助别人”。所以，他依然不够强大。
或许自己也还不够强大，因为他归根结底的目的不也一样是为了赢得更多的钱财，获得更多的权力，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而进行的不懈努力吗？那么这有什么区别吗？我真正意义上获得了赵晓、黄选等人的支持了吗？我是不是过度依靠他们，而他们并不想如同我一样去帮助我。我还能给他们什么？
如果能帮助别人，别人也一样会帮助你。当你赢得了别人的帮助，所有人都在帮助你时，你的实力自然超越了一般人，超越了所谓强者，成为组织真正的强人，甚至是领导者。

11月2日，康明组织他新知会的骨干在知名饭店开庆功宴。庆功宴上来了来自新知营销策划公司以及新知会的主要成员。康明为答谢这些人员对自己的关照，还每人现场发100元红包。餐后，新任命的学生会成员计划一起去洗浴、桑拿。此时，他却自己单独离开了。因为他还有一个秘密的会要开。
开会的不是别人，正是副院长李东升。这次会议只有他们两个，而他开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叫康明收敛一些。因为外界对他们之间亲密关系的传言，一直都没有停止。舆论对他们并不好。
康明从未承认自己在学院有个亲舅舅，而李东升也从未在公开场合与康明见过面，即使不小心碰面也会心照不宣的擦肩而过。即使是新知会的心腹也并不知道康明的真正内幕。
他让康明以后不要太招摇，也不要在酒后乱说话，最好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再来往，不要再上酒吧、KTV这样淫乐场所。要多读书、勤读书，多和学生会内的干部沟通、交流，多和老师沟通、交流。他告诫康明，学生会主席的位子不仅他和康明在惦记，即使是正院长以及上级副校长、校长也在惦记，虽然他可以免除来自底层学生的不满，但无法免除来自上级领导的窥觊和排挤。时刻武装自己的头脑，多掌握一些计谋、文化，提升自己的能力也是非常必要的。而且，时刻要有危机意识，不能每天浑浑噩噩，否则早晚某天会露馅。
他深知如果康明露馅，自己就几乎塌去一半。康明实在知道的太多。康明因为善于逢迎，获得了他的赏识，因此他放松警惕，带他去了很多酒会，让他结交了很多他商界、政界、学界的朋友。以至于后来，康明对这些人都耳熟能详的背诵下来。聪明勤快、口才出众、又善于瞻前顾后去处理事情的康明，自然获得了他们圈里的一致认可。
附着在康明身上的“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做事圆满、富有才华、积极主动”等标签迅速在李东升的朋友圈传开。依靠李东升布置的庞大关系网，康明在憧憬着未来依靠这些而获得的无限前途。他现在有了自己的企业，自己的人才，自己的资金，将来有朝一日，一定会大展前途。
但他喜欢招摇过市、仗势欺人的缺点依然会给李东升带来不少麻烦。坊间传言康明经常去酒吧、KTV寻欢取乐，还找妓女陪酒过夜。他闻听后非常震惊。他的外甥还很小，如果此时就沾染这样的陋习，恐怕终身都不会有长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外甥的前途，如果骄奢淫逸导致他腐败没落，那么他就对不起他的姐姐，也就是康明的妈妈——李东云，以及康明的爸爸——康仁。
他知道李冬云将自己的孩子放到自己的学校是为了让他照顾孩子，但照顾有两种意思，一种是为了提升康明的能力，获得足够的技术和才华，以为了应对更激烈的就业竞争，以及为获得未来更高人生目标，而另一种就是为了在各种人才选拔、成绩评定、纪律约束等方面能大开方便之门，为孩子的利益而不惜违反校规校纪。
李东云是个非常溺爱孩子的女人，所以她叫他像后者一样去照顾孩子。但这样溺爱孩子，孩子不仅缺乏社会道德和公德，而且缺乏最基本的人事处理能力、勤奋刻苦学习的能力，造成孩子未来过于依赖别人，而难以被别人依赖。
所以，此次他和康明开会，就是让康明明白前者的意义。他可以在后者照顾康明，但康明必须首先是个勤奋刻苦学习的人，是个符合道德标准的人，是个懂得尊重别人的人。他不想因为孩子无所事事，而让孩子废掉。就像一只天鹅，如果长不出足够坚硬的翅膀，就永远不会在高空中飞翔。所以天鹅的飞翔不是依靠其他天鹅的翅膀，而是依靠自身的能力。它需要完成滑翔、展翅、翘腿、再展翅等复杂动作后，不断地扇动自己的翅膀才能追随在其他天鹅后面，不会落伍，应对可能危机。

康明听了李东升的训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非常注意自己的行为，也会约束学生会其他同学的行为。
他拿出事前准备好的红酒递给院长。这瓶产自1978年的拉菲，价值不菲。是康明花费大价钱从一个专门从事外国红酒进口商那里搞到的，因为关系好，按照原始收藏价依然高达5万元。
李东升十分爱好红酒。在成都这样白酒胜地，李东升这样的爱好绝对是个另类。这是因为他曾经留学法国，在法国巴黎某知名工商管理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在此期间，他曾考察过法国中部地区的葡萄产地以及葡萄酒制造工艺，对法国的红酒制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爱好。
在这个四室两厅的房子里，专门设立一间没有任何光线射入的房间用于收藏红酒。他收藏的红酒从1974年的到2000年的应有尽有，而且多产自法国、德国和意大利等知名酒庄。他具有鉴别真伪的能力，市场上酒品的真伪他可以一眼看出。所以，此次康明依然投其所好，送红酒给舅舅。
院长打开橡木包装，从盒子里拿出那瓶拉菲，立即认出这是正品。1978年的拉菲在正品市场拍卖价高达5万元以上。而70年代拉菲更是整个红酒届的圣品，是最为难得的。他收藏的拉菲最早也是1988年的，也已经价值超过2万。他开始啧啧称奇，夸奖外甥有眼光。

张毅在此次竞选中仅获得第三名，也就意味着即使没有康明，他依然会输。而获得第二名的是那匹黑马——陈思。她以落后于康明接近50分而获得第二名。
张毅此时在总结自己失败的教训。他没有怪赵晓、黄选等人不够努力，没有把工作做好，造成这次失利。他主动承担了所有的错误，并坦言依然会参选明年的学生会选举。他给每个竞选办公室的人每人100元红包，表达对他们的感谢。但没有请客吃饭，利用晚上的时间撰写失败报告。
他将此次失利归结为四点：第一点是准备不够充分，没有获得足够的培训和训练，这与低估竞选难度有很大关系。第二点是没有获得自强会内部人才的支持，表面上的支持是得不到实际意义上的支持。第三点是没有充分研究对手，针对对手的优势、劣势等方面进行充分考量，制定应对策略。第四点是康明的存在搅局，当然这不是他得不到主席职位的原因，但是影响排名的原因。刨去第四点，其他三点都是自身能力的缺陷，必须加以弥补和提升。

陈思是第一次参加学生会选举，但依然赢得了很高的成绩。在她看来，赢得好成绩仅是结果。如何应对对手竞争，如何发挥自己的才能，如何获得别人的认可，才是竞选的本质。在此次竞选中，她不仅需要调动自己的能力，也需针对对手的攻击而做出自己的防御。所有的诋毁、所有的不满，乃至于现场的嘘声都是需要去克服的来自竞争对手的竞争。她无法在竞争中获得任何怜悯、任何同情、甚至任何于支援，她只能靠自己。对手的眼神，就像恨不得你立刻跌倒，并在你跌倒时，在你身上踹几脚，再补几拳。
自信、务实、友好等是她在此次竞选活动中所表现出来的心态。这样的心态给人以沉稳、成熟、科学的感觉，让她值得信任和支持。过硬的实力、有条不紊的思维、严密的逻辑以及超过常人的智力，使得她获得了更高的成绩。
成功担任学生会主席，或许对她来说很重要。但锻炼能力，为集体发挥才华，挑战更艰辛的要求，同样很重要。她向同学坦言，依然希望参选明年的学生会主席选举。

徐仁获得了第四的成绩，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的实际目的是为了通过挑战这个平台，让自己明白自己一直处于这样紧张而刺激的竞争状态中，使自己的大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而第二个目的是让更多人了解他、认识他，通过认识自己认识他的公司以及产品，通过学生会竞选这个免费广告平台，提升自己产品和公司的知名度。成功与失败，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也坦言，如果条件符合，还会参选明年的学生会选举。让参选成为一种习惯，让参选成为一种磨练，是他的座右铭。

这些参赛者没有因为自己的失利，甚至不公平待遇而有任何怨言。他们考量的是自己的能力，想要提升的是自己的技术，一心一意在想的是为学生会做些什么，为学生做些什么。他们或许不是学生会主席，或者只有一人能做主席，但他们依然可以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和技能为公众服务，并获得公众的认可和赞赏。

12月底，在冬季考试中，新知会骨干高价购买学院老师的考卷，并组织学生在至少3场考试中作弊，并被监考老师发现。通过院教务处和纪律委员会的调查，新知会的主要成员串通老师，贿赂老师，获得考题和答案，让所有新知会骨干成员获得答案，并在考试中作弊。最终，因为一个学生的马失前蹄而全盘计划落空。包括江诚，许尧舜，刘江，李泽生等在内的新知会骨干被揭发，最终引起学生的强烈不满。他们的单科成绩取消，并被剥夺获得本科管理学士学位的资格。而被贿赂的老师，也因为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而被开除，记入个人档案，永不被A大录用。
虽然康明身为新知会会长，但依然矢口否认与此事有关。而贵为心腹的江诚等人，也心照不宣地将所有罪责全部承揽下来。只惩罚了副会长以及干事数人而已。
康明的个人形象因为此时迅速跌落。他虽然没有因此受到连累，但他作为新知会会长，没有对会员和干部加以有效的监督和管理，放任下属去为非作歹，违反学校教学规定，证明他的能力和道德水平确实不足以担当重责。而新知会之前所树立的协会形象，也在顷刻间崩塌。之前的广告代言和营销推广活动，也在赞助单位的要求下，纷纷撤离。新知会的骨干陷入行贿舞弊以及考试抄袭等丑闻中，协会的会员对组织信仰产生危机，对协会领导开始不满，他们纷纷要求协会进行改组，将新知会的干部进行替换。

06年2月25日，经过几个月的痛苦挣扎，新知会在财务危机和内部信任危机的双重压力下，不得不宣告解散。
“1年多以来，新知会获得了学院各界师生和康明会长的热切支持和信赖。它原本寄托着我们工商人所有的梦想和期望——为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和赢得社会各界支持而进行的奋斗和拼搏。
我们曾经为这一梦想而积极拼搏和努力，未曾一刻忘记这样的努力对于我们以及我们服务的对象的重要作用。直到现在，我们依然坚持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并认为这样的理想和信念不会因为新知会的解体而有任何改变。因为，它已经融入到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精神和我们的灵魂。我们将用一生去捍卫我们的梦想和希望。
我们对过去几个月所做的事情，深表遗憾和歉意。虽然它仅代表了新知会少数人的作为和道德品行，但确实让学院和学校蒙羞，也让新知会蒙羞。我们希望所有触犯学校纪律和规章制度的学生都能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歉意和忏悔，并积极遵守学校规章制度，努力用自己的能力完成自己的学业，不辜负学院、老师以及亲人对他们的殷切期望。
如果我们有机会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进行弥补，我们发誓将会全力以赴地去弥补我们所造成的过失。在过去的数个月中，新知会没能挺过这样最艰难的时刻。它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仅有新知会会长康明和副会长齐丽在努力地修补协会的所有错误和威胁。他们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但依然没有回天之术。
如果我们能再次相聚，我们依然携手并进、戮力而行。谢谢所有人在协会成立一年来，对本协会的支持和信任。对不起。康明以及所有爱新知会的人，2006年2月25日。”

于是，它成为学院最早建立也最早解散的协会社团。它的解散让连任成功的康明个人形象受到严重打击。已经连任两届的康明，原本自认为根基深厚，可以一手遮天。但他高估了自己属下的道德和能力，没有及时发现和约束他们的行为。过高估计了新知会和自己在学生中的形象，以及凭借这样的实力和地位可以为所欲为。但仅仅走错了一步棋，就彻底完结了。
这样，披在康明身上的一个色彩飞扬、华丽无比的外衣被硬生生的扯去，仅剩下与平民一样的身躯。他是学院领导的外甥的事情，重新被好事者提上舆论。舆论又在疯传康明之所以未被追究责任，不是因为没有参与此事，而是因为自己贵为学院领导的大舅替他摆平了此事。
此时，康明才想起院长语重心长地提醒他要多学习、多读书，要有危机意识，要教育自己的部下不要乱搞。但一切都晚了，他可以通过收买别人来转嫁罪名，但无法阻挡舆论对整个事件的揭发以及好事者不断发掘新新闻。
那些原本已经非常信任康明的人，突然转而开始怀疑新知会是不是一个组织纪律十分缺乏，而会长康明一样是个不靠谱的人。人设塑造用了1年半，而人设崩塌用了1天半。这事没有连累到两个主谋康明和李东升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但谁会忘记自己亲眼看到的事情。来自群组: 小说选萃

韩福臣

未完，待续。欢迎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