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第二十八章 世间终无双全法

娘娘

第二十八章  世间终无双全法

高邮工厂如期完成了江天的生产任务。
货已发出，王强和纪萧然得胜回营。
因为有一周的生产空档期，所以秦心楠和新招的两名办事处员工与纪萧然他们一起来上海江天总部接受培训。
秦心楠说她已经完成了郑晴天寻找秦奶奶家人的任务，届时当面汇报。
获知消息，郑晴天有些激动。
虽然没见过秦奶奶，甚至连照片都没有。但是这位奶奶给了孤苦的母亲十几年的关爱和照顾，所以郑晴天一定要帮她完成遗愿，让老人家叶落归根。
晚上，公司安排了饭局，庆祝这批货化险为夷还因祸得福，庆祝新的合作工厂签约，庆祝江天集团高邮办事处的成立。
郑晴天特约楚林参加，以感谢他在非常时刻给予的帮助。
席间，说到找寻秦奶奶家人的事情，秦心楠看起来比郑晴天还激动：“郑总，其实找寻结果很简单，按照咱们中国人的亲戚关系来讲，我应该叫你表哥。”
郑晴天又惊又喜：“这么说，秦奶奶跟你是一家的？”
“是的，”秦心楠说，“我问我爷爷，说有一个高邮的奶奶，叫秦美凤，1926年生的，丈夫是国民党的军官，后来去了台湾。我爷爷说他的大姐，也就是我大姑奶奶就叫秦美凤，也是1926年生的，当时家里给她找了人家，但是我大姑奶奶不愿意，跟一个国民党的连长跑了。我太爷爷为此大怒，后来特意托人在申报发表声明，跟女儿脱离关系。再后来我爷爷也打听过大姑奶奶的消息，据说去台湾了。因此，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太爷爷那么大年纪了还被批斗，我爷爷也因为这层关系不能当兵，不能入党。”
“那你怎么判断这两个秦美凤是同一个人呢？”郑晴天有些疑惑。
秦心楠说：“我开始真的没法判定，因为你提供的秦奶奶的信息有限，苏北叫秦家的村庄不止我们一个，无法判断她的祖籍是否我们这个秦家，我们仅仅因为她会做汪豆腐来判定她肯定跟高邮有关系。我就问我爷爷有什么办法来确定我要找的秦奶奶跟我的大姑奶奶是否同一个人，我爷爷说，大姑奶奶走的时候，我太奶奶心疼女儿，将家里的翡翠手镯给了大姑奶奶，以备她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换钱。所以我问你秦奶奶有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信物，你说有一个翡翠手镯，我就基本判定你要找的秦奶奶就是我的大姑奶奶，因为名字、出生日期、嫁给国民党军官和翡翠手镯这四点信息都对上了。然后我又将您发过来的手镯照片给我爷爷看，爷爷这才拿出了家里珍藏的那只来对比，确定是一对。”
“你家也有翡翠手镯？”郑晴天惊奇了。
秦心楠微笑着打开包，拿出一个跟郑晴天家一模一样的首饰盒，里面的黄色绸缎都是一样的。秦心楠拿出玉镯递给郑晴天，说：“我爷爷准备在自己临终前将这个作为传家宝交给我，没想到因为你的事情，只好提前交给我了！爷爷说，我这一只有一点瑕疵，但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秦奶奶，不，就是我大姑奶奶那只是没有瑕疵的。”
郑晴天拿着玉镯把玩半天，又小心翼翼地递给秦心楠：“收好，表妹！哈哈，今天真开心，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秦奶奶收养过我母亲，如果她老人家在的话，我应该叫她一声外婆。所以，你真是我的表妹！”
“来，我们一起敬表妹！”李尧他们开心地举起酒杯。
秦心楠也很感动，端起红酒杯一饮而尽，说：“谢谢大家，郑总，以后高邮那边的事务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
“你敢不竭尽全力吗，”王强逗趣说，“你现在不仅是办事处主任，更是老板的表妹了，小秦，你可得精打细算哦！”
“必须的！”秦心楠开心地说，倒上酒，站起来：“王总监，程总监，我敬你们夫妻俩！”
“谢谢！”程枫微笑着向秦心楠致意。
“小秦，噢，不对，我还是叫你心楠吧，”郑晴天笑着说，“叫小秦太生分了。心楠，江离4月1日回国，我打算清明节前一天将秦奶奶的骨灰运回高邮老家，完成她的遗愿。具体老家什么风俗我也不懂，还得你出面安排了！”
“放心吧，具体事务到时候让我爸爸去操持。反正还有一个月呢，来得及。”


莫氏的那批校服也完工了。
根据约定，检验合格，对方将所有加工费用一次付清。
但是衣服都打包装车了，对方的提货人却说还在转账，要求先发货。
姬厂长不同意，说看见付款凭据才让发车。
僵持了快一个小时的时候，姬厂长接到了莫风云的电话，说同意先发货。
只是姬厂长不知道，他的老板电话要求他不见付款凭证不发车的时候，是一个人在办公室；现在又打电话让他放行的时候，他的老板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莫风云为了这批校服，得罪了江天，如果加工费再不如约到账，他这个亏可就吃大了，所以莫风云才指使姬厂长凭付款凭据发车。可是他没想到，周凌会扔下工作，亲自跑来莫氏办公室找他说情。
尽管内心已经明白，自己对周凌算不上爱，但是毕竟周凌是因为跟自己的关系才面临离婚的局面。作为男人，莫风云的心里还是有点歉疚的。
周凌刚进来的时候，他以为她是来纠缠他，说他们俩的事情，所以心里有点发虚，说话的底气都不足：“你怎么到这来了？”
莫风云内心的慌张被周凌一眼看穿。周凌微笑着，斯斯文文地说：“莫总，我是为这批校服来的。”
“哦，校服我已经如期完成了，质检全部合格，目前已经打好包装车待发。只要加工款一到账，我们马上发车。”
秘书给周凌泡好茶出去了，周凌也就一改公事公办的口吻，跑到莫风云身边撒娇：“风云，你就先放行吧，人家跟我保证了，明天肯定到账。今天他们公司的网络有问题，汇了几次汇不出来。”
“周凌，你也知道我为了帮你这个忙，跟江天都决裂了，这对我来说就是失去了一个长期的大客户，损失有多大，你明白吗？”
“风云，你这么说就没良心了！什么叫为了帮我忙？我还不是为你吗？”
“好，我们不扯这些，一码归一码。付款提货是合约里规定好的，现在我履约了，他为什么不履约？”
“风云，我不是说了嘛，人家明天就给你钱了，就一天而已。你不要让我难做人嘛！”
莫风云想，既要断绝跟周凌的非正当关系，又要在断绝关系后保住周凌给她介绍的那些客户，或许这笔迟到一天的货款就是一个两全的契机。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OK，就这么办。主意打定，莫风云一改之前的对抗态度，语气温柔地说：“周凌，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相恋一场，你给我介绍了不少客户，我也为你放弃了跟江天的合作。现在我再为你赌一把，先放货车走，但是你要督促他们明天一定要付款。此后，咱们两不相欠。”
周凌高兴地抱着莫风云就亲了一口：“风云，你太好了！打电话吧，你赶紧给工厂打电话！”
电话打完了，莫风云看看周凌：“放心了吧？快回学校吧，不要因为别人的不诚信就坏了你好老师的形象！”
“嗯，风云，我还有一事相求！”周凌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搂住莫风云的脖子。
莫风云推开她：“别这样，秘书看见了不好！”
周凌很不情愿地站直了身子，说：“学校的宿舍条件太一般了，风云，你不是还有一套房吗？能不能让我借住一段时间？等我离婚手续办好了，我就可以搬回家住了。”
“周凌，房子你可以住，但是，你一定要离婚吗？”莫风云是真不希望周凌因此而离婚，那么一来，他就害怕自己被周凌缠死了。
周凌如果是一个智商不高的女人，也不会去做大学老师。其实那天在莫家别墅门口，莫风云木偶般的表现就已经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男人贪恋的只是她的身体，根本不是爱她。现在知道她要离婚，这男人心里恐慌的很，生怕她的纠缠会破坏他安定团结的家庭局面。
出轨的男人大都这样，既忍不住觊觎婚姻以外的女人，又要维持家庭的和谐，既要保护自己拥有主权的女人，还不允许婚外的女人对外宣誓她们对自己的主权拥有。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的聪明女人就会知难而退了。但是，周凌不是一般的聪明女人，周凌是一个EQ、IQ都很高的高知，她喜欢征服的快感，越难得到的男人，周凌越喜欢。
周凌的这个习惯应该是从小就开始有意识的培养了：她从小就喜欢挑战难题，看到老师表扬她的时候，全班同学满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她就特别开心。从小学到大学，别人评价周凌都喜欢用优秀这个词，听多了别人对自己的赞美，周凌就觉得身边的人都太不优秀了。
从初中到大学再到走上工作岗位，一直都有男生和男同事对周凌表示好感，她都无无动于衷。因为在她眼里，那些男人都太平庸，激不起她征服的欲望。
直到被莫风云当众拒绝，周凌才明白，自己孤寂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莫风云。
那次莫风云酒后第一次被她带回家，她本来是想着慢慢征服莫风云，然后让这个男人离不开她的。没想到这个男人酒后还那么狂野，很轻易地就在床上征服了她！
一个喜欢征服别人的人竟然先被别人征服了，这让周凌又惊又喜。现在这个征服了她的男人居然想退出她的舞台，周凌该有多少不舍与不服呀，所以周凌那天就打定主意，开启新的征服计划，让莫风云舍不得离开自己。
于是两个各怀鬼胎的男女就这样开始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此刻，周凌温柔地看着莫风云，说：“离婚的事情还没有确定，我那是为了保护你，吓唬我婆婆的。风云，我那个家里有太多关于你的回忆，我搬走是因为我在那实在住不下去了，每天晚上我都想你想的要命！我知道你有家庭，是我不好，酒后没有把持住自己。可是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喝多了以后有多厉害，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最先犯错的其实是你！”说着说着，周凌还哭了！
莫风云慌了，赶紧站起来，抽了纸巾给周凌：“对不起，我……”
周凌说：“风云，我不怪你！因为我是真的爱你！真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过的幸福，现在嫂子知到了我们的事情，她能不计较，我真的很感激。风云，以后我们还做朋友好了，我保证不打扰你的婚姻！”
莫风云感动了，他不知道这是周凌以退为进的计策，以为她跟一般的聪明女人一样知难而退了。想到周凌还给自己介绍了那么多客户，以后少不得还得打交道，莫风云赶紧顺坡下驴，抱了抱周凌，又帮她擦去泪水，说：“凌妹，好好照顾自己，我下班去帮你搬家！”
“真的呀？”周凌破涕为笑，“风云哥，你真好！我在宿舍楼3号楼405。”
“嗯！”莫风云一副温情脉脉地样子，“你赶紧回学校，放学后在宿舍等我。”


走出莫风云办公室，周凌心里美滋滋的。
莫风云耳根子软，周凌知道自己以退为进，已经进了一步了。
在去学院的路上，周凌给那个做校服生意的朋友打电话，叮嘱对方明天一上班就将加工款打给莫氏。
到了学院，周凌也心不在焉，下午更是不断看表。
终于，莫风云的下班时间到了，周凌赶紧回宿舍收拾。
莫风云准时出现在宿舍门口，帮周凌提起行李下楼，再将行李放到自己车的后备箱。
周凌赶紧坐到了莫风云的副驾驶座上。
“你不开车吗？要不明天上班不方便。”莫风云关心地说。
“明天我就打车上班，今晚肯定要收拾很久，我怕睡不好，明天开车也没精神。”
“也好，走吧！”

房子在距离学院不太远的一个高档小区，这是莫风云自己炒房买的一处地产，别说齐萌萌不知道，就连老莫夫妇也不知道。
莫风云当初买这处房子是想帮江离他们改善居住环境，没想到郑晴天后来财大气粗，给四个设计师一人奖励了一套。这套房子就一直空着，钟点工一周来打扫一次，开窗通风。
如果不是莫风云酒后胡说，周凌也不会知道这套房子。
房子四面都是落地窗，采光非常好，装修的十分典雅，家具也十分考究。莫风云自己很久不来了，此刻看到这个当初精心为江离准备的惊喜，莫风云的心底又突然痛起来！
周凌不知道这个房子在莫风云心底是一个心结，只以为就跟他酒后说的那样，有前瞻性，炒房而已。
“周凌，我昨天叫钟点工来收拾过了，床上的被褥也是晒过新铺的，花草昨天浇过水了，我还让阿姨备了些蔬菜、水果还有一只鸡，我刚看了，都在冰箱里。你反正也没多少行李，没什么好收拾的，衣柜都是空的，你分门别类挂好就行。然后给自己炖个鸡汤吧，好好睡一觉！”莫风云的话听起来那么体贴，做的准备也是那么细致周到，周凌今天本来计划是欲擒故纵的，现在是真不想让他走了。
“风云哥，我刚看楼下有饭店，还有送餐服务，要不我点餐吧，一来感谢你收留我，二来庆祝我又食有鱼、出有车、居有屋了！”
“我还是回家吧，要不他们会等我吃饭！”
“风云哥，”周凌又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风云哥，吃过饭你就回去，好不好嘛！人家新来你的地盘，你都不愿意陪我吃顿饭，我真怀疑你不舍得将这么好的房子给我住！”
“瞎说，”莫风云笑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这个家里的钥匙都给你了，我可是一把没留。”
“就吃顿饭嘛，不然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多可怜！”
“你习惯一下就不陌生了！”
“风云哥，你给嫂子打个电话，就说陪客户吃饭，不就行了嘛！”
莫风云无奈地笑笑，给齐萌萌发了微信。
楼下的餐馆很快就送餐上来了。
周凌特意换下了职业装，穿了件宽松的家居服，家居服上是一只很萌的花脸猫。
周凌给自己倒了红酒，给莫风云开了一瓶橙汁。
“风云哥，这一杯感谢你帮我搬家！”周凌举杯跟莫风云碰了一下，干了。
莫风云只好也干了满满一杯橙汁。
“风云哥，这一杯感谢你收留我！”
周凌又干了，莫风云无奈地笑笑，只好干杯。
“风云哥，这第三杯了，感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说这话的时候，周凌在酒精的刺激下有点伤感。脸庞红霞飞，双目泪闪闪，她一仰头再次一饮而尽。
周凌又给自己倒酒，莫风云慌忙抓住她的手：“凌妹，你别喝了，先吃菜。饿肚子喝红酒特别容易晕的！”
“你不许赖皮，你喝了我再吃菜！”周凌微醺的样子让莫风云也觉得有点晕了。
第三杯橙汁下肚，莫风云觉得浑身燥热。
“风云哥，你也吃菜！”周凌站起来，弯着腰给莫风云夹菜，宽松的家居服领口太大，一弯腰，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莫风云突然觉得嗓子好干，他又倒了一杯橙汁，一口气喝了，看着周凌的目光就迷离起来。
“风云哥！”周凌温柔地叫着莫风云，一边又夹了一块肉送进莫风云嘴里。
周凌走过来，坐在莫风云腿上，吊着莫风云的脖子，问：“风云哥，好吃吗？”
莫风云看着周凌，眼睛里似乎有火要喷出来。
周凌主动吻住了莫风云。
莫风云一边和周凌亲吻，一边脱衣服，周凌故意推开他，趁机溜进了卧室，将手机放在梳妆台上。
莫风云追进来了，一把抱住周凌扔在床上……


夜里十一点半，莫风云醒来，发现身边的周凌睡的好香。
他悄悄起来，穿上衣服，努力想了想，就想起他们两个在吃饭，然后自己就欲望很强烈……莫风云走到餐厅一看，餐桌上干干净净。
莫风云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世上终无双全法！
自己下了那么大决心，还是跟周凌睡到了一张床上！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还会发生什么？他真的很头疼……
默默地站在卧室门口看了看熟睡的周凌，莫风云转过身拿起自己的包，轻手轻脚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