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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花园的人间惨剧
朱海明
转眼离婚几个月了,黑费尔愤怒和忧伤的心情并未好转,以致工作中屡屡失误,还差点给一位患者误了诊。医院负责人老实不客气的通知他,去休息一段时间吧,心理疾病康复了再来上班。于是,黑费尔回到家里,与同命相连的女儿打发着寂寞无聊的时光。
“爸爸,我们放暑假了,从明天开始。米安娜放学后,把一本旅游杂志递给黑费尔,兴致勃勃的说,“请您随便挑选一个地方吧,我们一块儿去哪里旅游度假,好吗?”
自从与妻子失和,黑费尔已经两年没外出旅游了,阿姆斯特丹的各种报刊杂志上也不见了他的艺术风光摄影作品,许多朋友都为此表示遗憾哩。他接过杂志认真翻了翻,绽开笑脸,冲日渐成熟的15岁女儿点点头,说:“亲爱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去澳大利亚的大堡礁吧。那里有世界上最漂亮的海洋公园,好吗?”
米安娜忽闪着漂亮的长睫毛,高兴的说:“谢谢您了爸爸,您和我想到一块儿了。大堡礁海洋公园一直是我心驰神往的地方,做梦都想去那里度假哩。”
黑费尔和女儿离开阿姆斯特丹,乘飞机到了悉尼,又马不停蹄地直奔澳大利亚东北岸西部的大堡礁海洋公园。哇!果然是风光旖旎,景色迷人的人间仙境啊。尤其是这里的鲨鱼,堪称动物世界的一大奇观,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看啊,在一望无边的大海上,成群结队的鲨鱼在游弋嬉戏。它们以褐绿色的脊背犁开海面,翻起一串串雪白的浪花,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动人,历来被称为世界奇景。自1977年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斯考特爵士倡导在这里建成海洋公园以来,整整13年了,成千上万的游客一直与出没无常的鲨鱼相安无事更是一桩令人匪夷所思的奇迹。鲨鱼吃人的故事在这里被彻底否定而成了天方夜谭似的传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游客们丢弃或投入大海的大量垃圾和各种食物,为鲨鱼提供了十分丰富而美味的饵料,使贪吃的鲨鱼再无口腹之忧了。
可是鲨鱼毕竟是鲨鱼,其凶残的本性并未改变。它们经常突然袭击喜欢群聚的鲹鱼,一旦得手便饕餮大嚼,海面上涌起一团鲜红的血花。鲨鱼也经常捕食翅膀强劲,极善飞翔的海鸥。方法是把自己伪装成礁石,一动不动地浮在海面上,当上当的海鸥放心大胆地憩息在这块礁石上时,鲨鱼即把尾部缓缓向下沉去,迫使海鸥一步一步走向它的头部。突然,它张开巨口猛一吸,海鸥成了美食。鲨鱼真是既凶狠残暴又诡计多端的海洋杀手。
然而,眼前瑰丽而奇异的景象深深的吸引了米安娜,从小听惯了的关于鲨鱼的可怕传说全忘在了九霄云外。她和爸爸尽情地游览着,欣赏着热带海洋的奇特风光,心儿又飞到了神秘莫测的水下世界。于是,父女俩乘坐帆船来到海洋公园北端的威尔逊岛水域,穿好潜水服,慢慢向海底潜去。
哇,海底又是一番美丽动人的景象啊!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生物,到处是绚丽多姿的色彩。珊瑚丛中,各种海星、海胆以及怪模怪样,色彩斑斓的鹦鹉鱼、隆头鱼、黄杨鱼,还有遍体通红的海葵,全身透明的水母……把海底世界装点得五彩缤纷,光怪陆离,简直让人难以形容,难以想象。从小就喜欢电视里动物世界节目的米安娜,此时身临其境,与这些真情实景近在咫尺,甚至可以伸手触摸到这一切,她简直惊呆了,乐坏了。如果不是在水下,她肯定会高兴地跳起来,唱起来。
黑费尔也是一样,怀着同样的心情,一边似醉如痴地欣赏着奇异的景观,一边兴致勃勃地追逐着鱼儿样欢快地游来游去的女儿,同时不断按动相机的快门儿,摄下一个个美妙绝伦的瞬间。
忽然,一条身材瘦小细长却面目凶恶、长着长牙的海鳗迎面向米安娜游来。从小就厌恶和惧怕蛇类动物的米安娜吓了一跳,急忙划动双手扭转身子两腿一蹬向旁边游去,不料惊慌失措中被珊瑚划破了大腿,她当然没有在意,只想躲开那个讨厌的家伙。旁边的黑费尔不知女儿为什么改变了方向,正自惊疑不定,只见女儿已经向那边一条形同巨鸟的蝠鲼游去,并且很快追上了它,轻轻抓住了它的“翅膀”。 蝠鲼回过头来同米安娜嬉戏着,人和鱼连起来跳起了优美的舞蹈。黑费尔忙举相机,不失时机地拍下了这组弥足珍贵的镜头,心里别提多美了。同时也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女儿的身材这么修长,女儿的泳姿这么优美,应该让女儿去专修游泳了。到荷兰最好的体校去练游泳,把女儿培养成为优秀运动员,将来去参加国际比赛。女儿一定会为父亲、为家乡、为国家争得荣誉,一定会……
这时,蝠鲼大概玩儿够了,悠然自得地向远处游去,米安娜也发现了一片新的珊瑚丛,回身向爸爸挥了挥手,美人鱼般游向那片五彩缤纷的地方。黑费尔托着相机随后而去,心里继续编织着美好的未来和梦想。父女俩谁也没有想到巨大的灾难已经一步步逼近了身边••••••
那是一条凶恶的大鲨鱼,它闻到了米安娜腿上渗出的一丝血腥,只是由于没有过吃人的经历,它没有向米安娜发起突然袭击,只是悄悄地窥视着她,待机而动……而米安娜似乎熟悉了这里人与鲨鱼和睦相处的特殊环境,并且全神贯注在奇情美景之中,所以对这条恍惚中进入视线的恶魔没有引起注意。
大概是游兴将尽,米安娜开始向水面浮去,姿势潇洒而优美。黑费尔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准备把女儿的泳姿拍下来。于是他再次举起相机——
啊!取景器里出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一条大鲨鱼利箭般冲过来,张开巨口咬住了米安娜的双腿,并且拖着米安娜的身子向下面沉去……
黑费尔疯了一样,拼命追过去。眼见鲨鱼摇动着身子和脑袋,使劲摔打着拼命挣扎的米安娜,一股股血水在水中弥漫开来。黑费尔的心碎了,恨不得生出翅膀追上那畜生,用自己的身子换回亲爱的女儿。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钟头过去了。一股神奇的力量支撑着黑费尔,奋力划水追逐着。他多么希望鲨鱼能改变主意,松口放开可怜的女儿啊。可是他失望了,直到筋疲力尽昏死过去——
游客们震惊了,海洋公园震惊了,澳大利亚震惊了。政府和军方出动了飞机、舰艇和潜水员,把整个海洋公园反复搜寻了好几遍。可是一无所获,米安娜成了大海的女儿……
带着女儿的遗物,黑费尔孑然一身回到了阿姆斯特丹,随即住进了医院。几个月后,他开始冲洗照片了,冲到最后一张,鲨鱼咬紧女儿双腿的悲惨画面显现在眼前,他再不能控制自己,大叫一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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