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悠悠 /文:张鸥（河北秦皇岛)

张鸥

　　

爱，悠悠（随笔）
文|张鸥（河北秦皇岛)

　　姐，很笨，资质愚钝，后知后觉，说话不经脑子出溜一下子脑瓜顶能到脚底板，然，后知后觉比无知无觉来的强一些，我有个擅回想而后醒悟的“特异功能”，换个说法是，在我这里，一贯的宗旨是，“病树前头万木春”。
　　说了一堆废话，是给我兜里揣着驾照却不敢上路，找个说辞。只能证明我“有”，一种“假能耐”。我又偏偏爱把着副驾位置，车前头岔路冒出个骑三轮的或者本车距前车近了，我肯定是着急加害怕，提醒“慢点儿”“慢点儿”。农村人土话，“矬老婆高声”，净挨斥哒。当然气氛不会融洽，撅嘴耷拉脸儿行一路，常有的。
　　稍有一丝宽慰的是，赶上我家孩子同在一车的时候，他打圆场，“妈，没事儿，等我学了驾照开车拉着你，只要你不嫌累的慌，随便说随便指挥”……我明知他哄我们图个和谐，仍感念他的懂事。那是不需理由的谅解和感恩，类似于很多受着夹板气的人无奈又切齿的，“我妈就那样的”“我爹活了大半辈子就那个脾气”，不身陷其中，是体会不到啥叫“水深火热”之爱的煎熬的。
　　爱，出于血缘，出于感动，出于性本善，纯粹而坦荡。我从不怀疑我家孩子对我的爱，加之静心醒目观察发掘身边周遭关于“爱”的印痕，我确定，爱，悠悠，依心而行。
　　农历六月初八早上八点，因着连日阴雨，水泥路面泛着湿。汉子挽着裤脚子下自行车，冲着包子铺的老板喊一声，“老规矩，来一个肉包子”，皱皱巴巴的一张纸币递过来。笼屉揭开，烫手的包子装塑料袋里，汉子放车筐，转身就要离开。我好奇，“大叔，你真会过，买一个给谁吃”？他乐了，“老太太爱吃这口”，晃悠上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旧自行车，拐弯不见。
　　我能想见，他进家直奔老太太屋里，包子放碗里搁炕头，还预备一杯开水。
　　他是我熟识的人。地方本就不大，十里八乡的脸儿熟情况也熟。
　　汉子六十多了，单薄的身躯有些勉力，养育俩孩子都读书成家。老妻病弱，老母九十多，他会做大米粥会下面条给妻吃，不会做带馅的给老母亲。积蓄不多，一天一个包子，换着馅儿给妈吃，他乐意。
　　根本上，汉子是个“软弱”的人，他后屋听着妻的陈谷子烂芝麻，“病都是跟你过日子落下的，跟你妈憋闲气憋的”。定定神儿，掐掐大腿，他前屋听老太太，前清到生他养他的不易到咬不动黄瓜的“低气”。
　　他从不多言，既听不到他呵斥妻，也听不见他训斥妈。他出了耳朵，该怎样就怎样。离了那娘俩的眼儿，他和街坊解心宽，“人不能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妈养活我不容易，我媳妇儿跟我几十年也不容易”，他又何尝容易呢？！不过是有爱在支撑吧。
　　爱，写的时候比划多，这还是简化后的，繁写的“愛”夹着心。心语是无声的，“灵犀一点通”！通，是共同感悟“痛”的怜惜。
　　原先时不时见见约约聚聚的朋友，如今只剩下打个电话唠唠谈谈，基本失了把酒叙话的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后，给个心塞的理由，亦是爱的别样尊重。
　　他不得不去的应酬除外，晨昏陪妻康复锻炼中。再熟识亲密的朋友聚会，一概退掉，即便恳请他，“带着家人一块儿来”，终被婉拒。
　　我以为我说话直接且直白，简单明了言辞恳切，一般顾念情面都能应约的。被婉拒的心里滚过一股暖，眼底蓄薄雾，头一次。
　　他说，不是浪漫不浪漫的事儿，陪我走过最苦最穷的日子，我哪能没良心？
　　他说，没有比我更体味她，好好的利手利脚一天跑东到西的忙活，现在这样，她多少不甘啊？
　　他接着说，当惯家了，开场头三杯都是她先干了，让她旁边瞅着，那滋味不好受，我是她爷们，也会疼。
　　…………
　　我不是他，我羡慕敬重他。他的爱将枯树发新枝，悠悠然然荡春风。
　　话说回来，那日去抚宁，行车途中奔出一只小狗，不用我喊我喳呼，车速自动降下来，“给狗让路”是不掺假的善良吧。每个生命都有来到这世上的意义，都该享受特定的友爱。
　　每到年节和过生日祝寿，我这边的亲爹那边的婆婆都有同一个“同病”，排骨啊鸡肉啊炖好了，人没吃，先给家中的猫食碗狗食盆盛几块，愣说“替我们解了寂寞，趁吃”。真是无语。释爱。
　　也是的。小猫趴在床边上呼呼大睡，亲昵抚摸翻个身也不醒。它懂得，这是它的家，有很足够的安全感。小狗豆豆能老远听到我家的车回家了，婆婆上次念叨过，豆豆居然追着同品牌的车跑过桥，后来蔫蔫的缩回院里，她“借口传音”，敲打我们时常回家看看。
　　人老了就这样么？想人，不嫌闹腾。都会老的，等着有人来爱，来陪伴，老矫情拿哄着撒娇的。理解。
　　正反来回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痴心笃定的爱，悠悠且远远，流芳亦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