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队上黑老蔫》

zng

　　

队上的黑老蔫

　　黑“老蔫”是我们队上的一头黑驴。这绰号是群众送的。驴如其名，“黑”是黑色的，“老蔫”呢？是蔫蔫巴巴，很听话，无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都爱使唤它。春种秋收，打垅耠地，上车拉长稍，推碾子拉磨，都离不开它。

　　队上使唤驴有个规矩，队长批准后，再告诉饲养员一声，然后，自己到牲口棚里去牵。虽然饲养员心里有数，应该轮班使唤，但什么“杂毛”、“大牙”个顶个都有脾气，尤其会欺负妇女和小孩，这么一来，“老蔫“可就倒霉了，即使有闲着的牲口，妇女孩子也不敢或不愿牵它们，哪怕“老蔫”刚卸套，也会被新来的主挑上。

　　“老蔫”在所有的驴中数它个子高，劲最大，身皮仅次于骡马，干活从不偷懒，即使人不在场它也从不怠工，虽然不急不火，但一步挨一步，步步不拉空，这优点使不少人很感动。饲养员更心疼，跟队长叨咕过几回。队长曾在社员大会上吵吵过几次，叫大伙使用牲口时，要听饲养员的轮流牵，别老是欺负软的。这话根本无济于事。

　　由于过于劳累，“老蔫”患了一场病，一只耳朵耷拉着，两只眼睛全瞎了不说，还不停地流泪，鼻子不停地打“秃噜”，且吐沫四溅，驴脸上脏兮兮地招惹的苍蝇在眼角上飞来飞去。

　　早晨，队长蹲在门口的大石头上，边捏着烟斗杆儿，吧嗒吧嗒地抽烟，边派活儿。可难了，派谁谁不愿意使它，连社员家里干零活儿，到饲养处牵驴时，也躲它老远，于是，队长决定把它宰了，他说：“总不能养个不干活的牲口吧。”

　　我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一是因为，这个驴个头大，干活不惜力气，又听话，近来病情有所好转，在精心喂一喂，很快体力就会恢复；二是它通人性，宰杀了实在可怜。记得我小学毕业后放暑假，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我当上了“小社员”父亲叫我帮他放了一个月的牲口，恰恰就是这条黑驴。那时它还口嫩，刚学会上套拉车，在西坑沿儿的白薯地南头，我边放这头驴，边逮蚂蚱，兴趣正浓时，索性把驴缰绳系在腰里，突然，地北头一头驴“啊······”的一声大叫，它被惊动了，竖起两耳追了起来，一下子把我拉倒在地，拽出几步远  ，突然它又停住了，回过头来，面对着我，挥动着两只后退，把白薯地蹬了个大坑。不知是因为我的喊声惊动了它，还是它怕我被拉伤，反正事态到此为止了，我挣扎着站起来 ，看了看，并无挨大事，只是滚了一身土，胳膊肘上蹭破了皮 ，当时的见证人说：“你好命大呀，它要不站住 ，就像拉小鸡似的，连续拉着你跑，拉到地北头，非把你拉死不可。”我说：“不是我命大，而是这个驴通人性。”现在队长要宰它，我能不反对吗？

　　我的反对，也得到了几个劳动力的支持。都说这头驴口还不算太老，体力缓过来后照常干活。队长想了想，也对，决定让黑“老蔫”驾辕，再配上一头驴驹子拉长稍压地头儿，并把这任务交个了我。那时生产队就一辆胶轮车，压地头儿的当然是大眼儿车了。开始我悠着黑“老蔫”，往软土地里送粪，一次只拉一堆儿，拉土只装两抬筐，拉麦子装不了几梱就摆摆。一到雨天，道路泥泞，大眼儿车就行不通了，我便拉着它去放青，回来时趁饲养员不注意，拿起马勺多半下白薯干料，一转身倒进驴槽里，给黑“老蔫”加些“小灶”。一个月过去了，黑“老蔫”身体恢复过来了，除了眼睛看不清以外，身体矫健如初，拉车时它翻着鼻孔喘着气，摇着耳朵听声，伸着脖子，与我的身体离得很近，几乎贴着我走，很专注地卖着力气。而拉长稍的驴老是吆喝着走，一不留神就偷懒耍滑，车一到目的地，拉长稍的驴就啃路边地头的青草，“老蔫”套在车上，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在太阳地下站着，我便跑到地里捡一些秧苗、绿叶给它吃，因为它通人性，每次都冲我呲牙咧嘴。

　　一次，我到九龙山给黑“老蔫”去钉掌，突然下起了一场特大暴雨，当我牵着它回到大道沟河边时，山洪已经下来，河面由原来的两丈宽变成了十多丈宽，

　　水漫过土桥和路基足有三尺，湍急凶猛，夹杂着树枝，树叶和杂草奔流而来，我牵着黑“老蔫”，趟着齐腰深的大水，快到河中心时只见眼前汪洋一片，分不清哪里是桥那里是路基，那里是河心了，突然一个趔趄，我跌倒在水中翻滚起来，谁知黑老蔫跟着我乱蹦乱跳起来。我吐掉嘴里的沙泥，吆喝着“吁——吁——”它才撑住四蹄，我赶忙抻住缰绳，又喊“喔——喔——”。它居然就这么拉着我，转过身又回到原来的路上，等上了岸再看时，土桥上的河水涨的更快了，浪涛一个挨一个拍打着往东流去，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多亏黑“老蔫”救了我，若再等一会儿，就到了前进不得，后退无门的地步，非被大水冲走不可。

　　后来黑“老蔫”老了，夏天一病不起，死在驴棚里。生产队的饲养处煮了两大锅驴肉，除了分给社员每户几斤外，还卖给庄里和前后庄一部分，出于对黑“老蔫”的可怜之情，我没吃下一口驴肉，谁承想，凡吃了驴肉的人，全部都闹起了痢疾，各个拉稀跑肚，严重的两三天起不来炕，趴在炕上捂着肚子上不了班，队长闹得更厉害，生产队只好停产三天。唯有我甩着膀子在庄里绕来绕去。听说邻庄吃了驴肉的人也都犯了病，我心想：“老蔫”到关键时候也够厉害的。

岳子云

好！敬请附作者照片和简介。

zng

谢谢谢诸位老师做大力支持向您学习。

zng

^默然 发表于 2019-11-15 10:09
好！敬请附作者照片和简介。

谢谢老师们的支持，向大家问好。

zng

^默然 发表于 2019-11-15 10:09
好！敬请附作者照片和简介。

卢龙县人，出生于1948午9月，大学文化，现退休赋闲。

zng

今附上思片，一张，望查找。

岳子云

zng 发表于 2019-11-15 14:06
今附上思片，一张，望查找。

好。收到

zng

能遇见如此之多，懂得阅读欣赏自己作品的老师和读者，实乃幸运之事。谢谢。

绿叶草根

贤弟是个有良心的人，结尾段入木三分！

爱晴皇岛

zng 发表于 2019-11-15 13:19
卢龙县人，出生于1948午9月，大学文化，现退休赋闲。

原来您是卢龙人啊，不远不远。

zng

老兄早晨好，彼此能说到一块，想到一块，彼此就近了。
我的第一篇回忆录，还用手写手抄，第二本才用电脑，相比之下，电脑太快了。不知您的文章是用电脑还是用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