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的2月19日子夜

秋雨李冰

无眠的2月19日子夜
秋雨

　　2009年的春节，我过得很有意义，正月初四我便与几位同事离开郑州，身后车载着火箭弹前往安阳、鹤壁、焦作、洛阳等地，去看望那些地方春节依然坚守在野外的同志们，并检查进行人工增雪的准备情况。天太旱了，等不到过完正月十五，未来有一次有利的天气过程，必须提前就位，于是我直接住进了机场。
　　有利的天气过程终于到来，机不可失，于是飞机升空，各地的炮声隆隆，火箭齐发，一场空地交叉大范围的人工增雪在河南省拉开了序幕。飞机人工增雨的夜航计划因能见度不够，于20时40分撤除，已经飞了一个下午，我通知了机组和技术人员，取消待命状态。窗外飞飞扬扬的雨夹雪让我一时忘记了白天的一幕一幕，为增雨的成功喜上眉头。已是子夜，雨雪停止了，而我虽然很累，但却没有睡意，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人常常会痛定思痛，危险过后思危险。我也一样，18日15时15分至17时14分，人工增雨飞机在豫西、豫北进行人工增雨飞行作业，出现了惊心动魄的场面。飞机落地，机长向我介绍空中真实情况，飞机过三门峡后，机上积冰报警红灯闪烁，原本在4200高度，迅速升高，眼看着外面播撒设备表面有了冰层，已是强度积冰，很是危险，万分危急！爬高躲避，至5000米出云，积冰消失。
　　我亲历过中度积冰，见那厚厚的冰片自远而近，由无到有，魔术似的扑面而来，呼啸着贴向飞机，机身外围的加温除冰设备已经不起作用，飞机自5000千米高空以垂直下掉的急速，穿过积冰层贴向地面，其场面不亚于与敌机格斗，惊心动魄！
　　地面低于零度的自然水是要结冰的，而在高空，零下十几度依然有不结冰的的水，这就是过冷水。过冷水遇到凝结核或附着物会瞬间成冰，尤其是在摄氏零下7到零下11度之间，过冷水极易快速结冰，这就是芬代森冷云降水学说，也是冷云催化人工增雨的理论基础，白天的飞行再一次验证了这一学说的正确。
　　过去飞机除冰装置落后，不知有多少飞机穿飞积冰层时被冰包裹身亡。积冰层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一是要在温度域内，二是要有充足的水汽。白天发生的情况，这两个条件都满足了，当时高空温度摄氏零下6至零下10度，水汽条件很好。飞机怕极了积冰层，总是躲得很远。积冰层没有吓倒所有的飞机，飞机依然飞上了高空。积冰层没有吓倒增雨机组和机上增雨技术人员，飞机依然向着豫北飞行。
　　飞机飞越郑州市上空，地面报告能见度急剧降低，要求飞机以试着陆的方式着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行，必须立即转场，到备降机场降落。飞机仍在积冰层上方，必须迅速穿越下降，急速的降落使得机上人员难以承受。能见度就要降至600米了，飞机在急速下降，可我的心像是要悬空了，我捏着一把汗！机组硬是以高超的驾驶技术落地了，我负责地面指挥，那一刻我好激动！
　　旱情压着每一个人的心，各方面传来信息，要求连续飞行，惊险的场面外界并不知道，机组和技术人员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往常遇有这种情况是一定要退场停飞的，可旱情急需降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稳定了一下心神，硬着头皮下达了人员机上待命的指令，各方面原地待命，风裹着雨夹雪，空旷的机场大雾弥漫，天气真的很冷，同志们几个都冻感冒了。是旱情不得不让我这样心硬，我于心何忍啊，只有通知多做些姜汤，作为对同志们的一种关怀，别的我一无长物！
　　“人定胜天”是不科学的，人类只能研究如何更好地利用自然，达到人与自然的更加和谐。4000年前，欧洲的一对情侣坐在多瑙河边，想着人和自然的关系，一想就是4000年，结果欧洲自然科学发展了；5000年前，印度的一对情侣坐在红河岸边，想着人与神的关系，一想就是5000年，结果印度佛教兴盛；6000年前，华夏的一群男人和女人居住在大河岸边，想着人与人的关系，争夺着领地，拼杀着地位，延续了6000年，结果......
　　我回忆着，夜的窗外路边绿色上是白茫茫的积雪，路灯下显得是那样的美丽，不时过往的车辆把我的思绪带往远方，远方干旱的麦田里有积雪吗？我真的失眠了，子夜里真的没了睡意，天亮后，如果豫南、豫东有可播云，仍要及早起飞。已是正月二十五，正月二十四是二十四节气的雨水。
　　　　　　二〇〇九年二月十九日1时25分于郑州港区鑫港假日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