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涧边流泉

老屋

毛舜国

　　湿漉漉的雨，在晚上淅淅沥沥地下了个透，一任阶前雨点滴到天明。起床时，窗外的雨依然滴滴答答着。洋洋洒洒的雨，笼罩了整个视力所及的范围----从广袤天宇到平面物象，近处的断垣残壁就显得一派破落。这就到底让我担心起老家的那些高高低低的房舍来。

　　老屋是父亲所建，记忆中的当年，因为十条公路修建，祖屋需要拆迁，一顺木质拔廊房屋消失了，父亲新建了现在的老屋。7间正房、5间杂屋、4间厢房，这些简单的数字不足以勾勒出老屋的轮廓，屋后不足2亩土地，背靠大山，户对清清黄羊川河。房屋结构并非复杂，高高挑挑的屋架大都用就近的杨树木料构筑，土坯作墙，几根房梁是松木，挺拔不变形。其余的檩条、椽子就是白杨木材，时间一长，就没有脊梁了，弯弯曲曲的身架呈现出水性来。老屋掩映在绿树丛中，有花有草，有果有鸟，不说富丽堂皇，却是温馨美丽，令人难舍。在老屋的左边，一排柳杉一年四季葱葱郁郁，生机无限。

　　老屋很老，那隐透着浓浓湿气的墙壁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铺着的瓦片尽管陈旧却也错落有致，正如穿着蓝底白花纯棉褂子的妇女：朴素、婉约。推开那扇斑驳的残留着赭红色油漆的木门，所有一切都在记忆的闸门里流泻，依然是湿湿凉凉、昏昏暗暗的感觉。忘不了，老屋厢房中，青春俊彦的我，挑灯苦读，只为能够跳出农门；忘不了，老家院落的每块石头、每块泥巴都是自己和父母肩扛手提。

　　老屋，见证我童年的斑斓、少年的忧愁、青年的焦躁之地。煤油灯下，母亲常常一边缝缝补补，一边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的传说。母亲绘声绘色的讲述令人神往，也让老屋平添了一种神秘和厚重。住在老屋，是温暖、幸福的。那些年，生活清贫，可不管多么艰辛，父母总是辛勤劳作，极力支撑生活，精心呵护我们的成长。在老屋的日子对我来说，是无忧无虑的。逢年过节，老屋里最不缺的就是热闹。母亲烧两桌菜、烫几壶老酒，招待亲朋好友多年来的问候和帮忙照顾，闲话家常、推杯换盏，孩子们在席间穿梭嘻闹，爆竹声、欢笑声组成了最美妙的交响乐。老屋无声地记录着岁月的变迁，依旧是亲情的纽带和桥梁。

　　随着我们的长大，弟弟妹妹劳燕分飞，老家只剩下孤零零的老人留守着。空落落的院落里，没有了往日的喧哗和热闹，凝滞的空气，让两位老人更觉孤单。直到去年，因为侄女要上学接送，小弟才将两位老人接到兰州，缓解了老人的孤独，然而也带走了仅剩的一点儿生气，母亲一直舍不得离开老宅，毕竟生活了几十年了，我们也很少回老宅了。

　　老屋越发空了------空了的院落，杂草丛生，鸟雀乱飞。流浪猫叼走了屋檐下住了多年的鸽子，门框在风雨中斑驳陆离成大花脸，墙头草摇摇摆摆乱舞着。老屋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屋。斑驳的墙壁，漏光的屋顶，渗水的地皮，无不显示着历经风雨后的老。有时候抽空回去，领着儿子和老婆，给房前屋后整理整理，拔光了院落里疯长的杂草，扫除了多年的灰尘，然而依旧心里空落落的。整理完毕，我摇头，儿子也跟着摇头，“何必呢？就算不用清扫，老屋里的一切都会在我们的心里的。”毕竟是生身之地，我懂孩子的心。每次在老家的老屋待上一些时日，再次出去拼打的时候，心里就会踏实许多。

　　现在父母亲也远离老家，父亲越发想念老家，常常打电话叮嘱，亲手种植的白杨树要浇水了，西南墙角的耕地要挑防水渠了。老娘的声声电话也阻止不了臭虫的无情，被子绒毯上到处是它们的寄生虫！往昔的鸟雀竟也不再来了，院墙四周的杂草丛里，分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耗子现在是主人了吗？

　　过去的一点一滴，虽琐碎但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似乎也没有了容身之所，散落一地。经常在梦中，一次又一次走进老屋，对着它说话，心底最隐秘的话；对着它倾诉，任何人都不敢透露的心事，告诉它坚强之下也有脆弱，幸福之中也有失落，安逸里面藏有危机。而它，还是老样子，安静地倾听、安静地等待，天长地久。

　　许多时候，恋旧老屋是一种心灵的彻悟，一种安于命运的怡然，一种难舍过往的情愫。

　　万事如烟，惟有老屋，似智者，以它隐忍的姿态历经生命的年轮，在风雨来临时，毫无怨言，张开它温暖的双臂接纳曾经离开的主人，庇护心灵与肉体遭受了重创的孩子。

　　每当阳光升起，立在村头，远远地，仍然能看到伫立在那块养育着生命安抚着亡灵土地上的老屋。留给我们的不仅是一种风尚，一种文化，更是一种人文精神，一种至仁至善的美德熏陶，将会是流淌在我们的精神世界，灵魂深处，乃至整个生命世界里的片片清辉……

　　有的记忆，不需要提醒，也会清晰依旧。因为她曾经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如今的老屋呵，道不尽的苦难和幸福，像一位饱经风霜却依旧精神矍铄的暮蔼老人，总是无语。打我记事的那天起，始终默默守候，那种感觉正如我对父亲的感觉，沉默中蕴含着无限的爱恋与温情，它见证了父母的辛酸与苦难，那蓝蓝的瓦块也在诉说着曾经的艰辛与不易，然而也是它，满足了我儿时的甜蜜而简单的快乐。

　　老屋呵，对它的感情就像对父母一样，因为，这不仅有着父亲的宽厚，也有着母亲的柔和，而父母是一部永远也读不懂的书，同样，老屋也是一部永远也写不完的故事，一个没有尽头的梦，当岁月轻轻流逝，所有的记忆如灰般烟消云散之际，唯一值得回忆的只有味道，因了对老屋的这份执着与不舍、眷恋与依赖，我愿意在我的嗅觉里永远有着老屋的清清凉凉，昏昏暗暗………

　　老屋其实也不老，前后算起来只有四五十年的光景。如果不是拆迁，以老屋的结实或许再有个三五十年也不能称为老。

　　老宅老屋，今日还在，昔景难现，记忆永存，留作怀念！

阿土

王省江

这篇不错，加精。@^默然

岳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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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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