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福》

夏日阳光

第二章

醒来后的德福已经躺在了床上，此时老张和他的哥哥正坐在堂屋里一边抽着劣质的香烟一边看《新闻联播》。(老张和他哥哥虽然不识字，可他们平时却喜谈政治，他们特别喜欢看有关领导人的新闻。)老张此时突然想起了德福，他问旁边的德运道：“德福，怎么搞得？为什么这么早就睡了？”没想到的是德运竟撒起谎来，他冷淡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热的。”老张的大哥漫不经心的接话道：“没事，在床上躺一会就好了。”听了这句话老张像得了圣旨一样不再继续问下去。直到汪氏进屋看到躺在床上满脸紫青的德福心疼地问道：“乖乖，你脸怎么了？”德福听到奶奶关切询问的话语后，觉得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还未开口，委屈的泪水已经出来了，很快呜呜地哭出了声。“摔的！”一旁的德运替他回答了汪氏的疑问。汪氏正在忙着做饭，根本没时间多问，她匆忙地叫走了德运，便把德福一个人留在了床上。此时，德福虽然和父亲离得很近，可他却觉得和父亲是完全陌生世界的人。从小德福和老张就不亲，每当有什么事德福总是第一时间找他的奶奶，很少和老张交流。老张在女人没走之前还喜欢和村民们说说笑笑，女人走后，他总觉得村里人都瞧不起他，因此他再也不和他们开玩笑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了。

今天老张和哥哥一直在干夯地基，盖草房的活。他们打算在堂屋前面再盖一间草房，这样就可以围成一个完整的封闭的院子。汪氏看到两个儿子忙活，便想炒几个菜给儿子吃。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才进屋叫走了德运。

汪氏把菜饭都端上桌子后，才来到床边安慰德福。德福早已不哭了，在奶奶亲切和蔼的关怀下，德福很快忘记了痛苦和不快。对于难过的事，小孩子天生就是忘得快，这也许就是孩子的天性吧。

吃饭的时间到了，老张和哥哥坐在上方，德运坐在左边，汪氏坐在右边，而德福自然坐在下方。自从记事以来，德福便知道下方才是自己的位置，每次吃饭他总是很知趣的坐在下方。这时老张才看到德福脸上的淤青，“你脸怎么了？”他问下方的德福道，在一旁的德运又一次替他回答道：“在走路时摔的。”德运每当感觉到有人关心德福心里便觉得莫名的难过，要知道在没有德福的时候这些关爱可都是他一个人的。他记恨德福，是他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爱。而对此德福却毫不觉察，他听到哥哥撒谎本想辩驳，可却又放弃了，他不想和父亲老张说话，索性不吱声了。“傻，这孩子越大越傻！”在一边的大伯看着德福愤懑的说，说完他们便都不再理德福。老张和哥哥都喜欢喝酒，每次吃饭总要喝几盅，不但中午喝，晚上喝，有时甚至早上也喝。有次家里没有酒了，老张想叫德福到村口的小店去买，可老张找钱的时候发现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了，于是他便翻箱倒柜把一毛，五毛，一元的零钱都凑在一起让德福拿着一沓零钱去买酒。老张有时对哥哥不满意，他的哥哥便朝他冲道：“我帮你干活，你还不让我喝酒了？”老张和哥哥在一个桌子上喝酒，却不主动给他哥哥倒酒。他从条几上拿了一瓶白酒，他给自己倒完酒后，便把酒瓶放在了靠近他哥哥的位置上，而他哥哥也不客气，拿起酒瓶就往杯里倒，倒完了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喝的时候嘴里还发出吱吱的声音。这一切汪氏都看在眼里，可她却不敢说什么。甚至在大儿子骂德福傻的时候也不敢替孙子说活，她完全是个被封建礼教束缚住的老人。她平时总是说：“老了，不中用了，只能吃一碗下贱食了。”的确如此，她每次只吃她的那个黑瓷碗里的臭豆腐，烂青菜。汪氏虽舍不得吃，可她却鼓励德福多吃，在这个家里德福和她最亲，虽然德福已经6岁，但他仍然和她睡一个床。汪氏对德福说：“快，吃奶奶做的红烧，多吃点。”德福伸出筷子去夹肉，筷子刚好碰到了他大伯的筷子，德福不懂事夹起红烧肉就往嘴里送。他的大伯朝德福狠狠地瞪了一眼，一阵厌恶之情涌上心头，他没说话，继续喝他的酒。

在这个家里最受冷落的就属德运了。汪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德福身上，自然对德运就关注少了。汪氏平时还总对德运说：“你是哥哥要照顾弟弟。”德运一句也听不进去，他恨奶奶汪氏。当他听到奶奶只叫德福吃菜，不让他吃时，心里隐隐作痛。他赌气似得和德福抢着吃菜，他心想你越不让我吃，我就越多吃。桌上总共只有一盘红烧肉，一盘青椒炒肉丝，一盆粉丝青菜，除此之外就只有汪氏的黑瓷碗和一碟中午吃剩下的花生米了。老张看着两个儿子狼吞虎咽地吃着，盘里的菜越来越少，心中一阵不快活，可他又说不出，他只能低头喝他的闷酒。

吃过饭，洗碗，刷锅自然又是汪氏的活。汪氏内心很自卑，她觉得自己老了，干不了田里的活。因此厨房里的活总是主动去做，德福帮她一起收碗，擦桌子。当德福看到汪氏一个人在厨房洗碗时，便拿起一个小板凳来到厨房，他双脚踩在板凳上刚好手可以碰到锅里的碗，他于是学着奶奶的动作洗起碗来。在一旁的汪氏看到这一幕，不禁眼眶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