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家的变迁》第二部节选之六（程湛馨）

程湛馨

　　

长篇小说《家的变迁》第二部节选之六（程湛馨）

第八节  【总第七十六节】

　　交通事故发生的第九天早晨七点刚过，郝占仁接到了交警队邹警官电话。
　　邹警官告诉他上午九点半，亲属派代表到交警队签字领取《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同时还说，也通知肇事司机赵士仁到交警队了，希望双方能够在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办。也就是说，交警希望通过“调解”，双方达成谅解协议。
　　怎么办？谁能代表？郝占仁虽然心里有大致的方向，但是，为了让所有亲属心里好受些、得到应有的安抚，必须与众亲属商量。
　　郝占仁觉得，老叔李春田代表岳父，这个定了；除此，七个子女，他的想法是每家只能出一个代表，再也不能放羊似地都去了，忒乱，不好掌控。
　　自己代表李侠没问题；四个小姨子、两个小舅子家，每家夫、妻在家庭地位不同，他们自己决定谁出任代表。
　　想法跟众亲属逐一电话沟通，除了四小姨子家有点状况外，都定准了：
　　郝占仁代表李侠；李玉波、李玉龙不用谁代表自己去；二小姨子李丹、三小姨子李兰、五小姨子李静不用谁代表，都能自己代表自己，并且都明确表态：“我们都听大姐夫的，大姐夫就是我们的全权代表。”
　　四小姨子李芬犹豫不决。李芬是后组建的家庭。

　　李芬在家里当不了现任丈夫、村主任蒋玉坤的家。有时，蒋玉坤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儿，尽管这是她亲生母亲的事，她也得看蒋玉坤的脸色行事，否则，她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十几年前，李芬前夫因为一场车祸造成双腿残疾，同时失去了男人的尊严，不能正常履行丈夫应尽的义务。车祸一年后，李芬实在是苦日子过得不称心、憋屈，就外出打工挣钱贴补家用。在县城足疗店打工期间，当时二十七八，又有几分姿色，被一个搞运输的个体户看中，两个人就好上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李芬与男人好上的事情传到了个体户的妻子耳朵里。个体户妻子雇佣几个人，找到李芬打工的足疗店，狠狠地教训了李芬。
　　李芬满脸开花、血肉模糊，住进了医院。
　　几天后，事情传到距离县城不到十公里的村子，双腿残疾的李芬丈夫知道后，强压住心中愤懑，原谅了李芬，并亲自请她回家；而这时，那个个体户跑运输回来了，“好汉做事好汉当”，坚决要与前妻离婚，要明媒正娶李芬。
　　两个男人共同争夺李芬。
　　李芬左右为难。不忍心抛弃已经失去男人尊严的丈夫和刚上小学的儿子，又见运输个体户男人如此真心，自己偷偷地哭了不知多少个夜晚。
　　在运输个体户男人苦苦哀求下，李芬与双腿残疾的丈夫商量办了离婚手续。丈夫最后说：“离就离吧，反正也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地跟我活守寡一辈子，都怨我没好命。”
　　李芬泪流满面地离婚了。上小学的儿子，跟他父亲相依为命。
　　李芬净身出户，等待运输个体户明媒正娶她。等来的却是个体户离不了婚。
　　这个个体户与妻子有一双儿女，大的女儿刚上小学，小的男孩不到一周岁。他妻子哥哥在公安局工作，嘱咐妹妹为了孩子，不能离婚。她就听哥哥的，以死相逼不离婚，并扬言如果离婚，她也不管孩子了，自己就去跳河 ......
　　个体户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就是想跟妻子离婚也不敢硬来。这个时候李芬已经离婚了......僵持半年后，个体户对李芬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为了咱俩好抛弃我的一双儿女，那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必须承担当爹的责任，你再找一个男人嫁了吧。”
　　李芬也曾以死相逼，“你不离婚，不娶我，我就死给你看！”结果不久，这个个体户在外出搞运输的时候，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据说是喝了很多酒，把车开出了高速公路大桥，再也没有回来 ......
　　又过了一年，李芬通过朋友的介绍，认识了刚从监狱出来的蒋玉坤。蒋玉坤因为跟人打架，致人残疾，被判五年徒刑，刑满释放。
　　结婚八九年了，李芬害怕现任丈夫蒋玉坤早已经习惯了，特别是蒋玉坤花钱竞争当上村主任以后，家里任何事情她都不敢拿主意。其实在这件事上，李芬根本不知道蒋玉坤咋想的。

　　蒋玉坤因为总去洗浴中心按摩，去足疗店洗脚；请客送礼吃喝，享受人生，在她妻子不知道的情况下，从丈母娘樊玉雯手里已经借（拿）走了十多万块钱，至于钱都干啥花了，只有蒋玉坤自己心里知道。
　　借钱的事，樊玉雯不敢跟四闺女李芬说，说了，这个家日子就更难了。李芬再也禁不住折腾了。
　　万万没想到，丈母娘突然就这么走了。蒋玉坤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这十多万块钱的事，心里胡乱猜想：这借款是没有借条的，如果只有丈母娘一个人知道，他心就踏实了；如果还有别人知道，他就有些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了。蒋玉坤心里没底。
　　李芬犹豫中，我是自己做主还是听蒋玉坤的？能让他代表我吗？她不情愿。面上他是村主任，是个村干部，其实是啥粑粑都拉的人。可是，不让他代表又怕日后没有好果子吃。
　　这当，大姐夫郝占仁又来电话催问，她就顺口说让玉坤代表我吧。
　　“不，”蒋玉坤说，“你是亲生女儿，你代表你自己吧。”
　　李芬一愣，他今天咋这么通人性了？


　　“到底咋办？”李芬犹豫了。
　　突然蒋玉坤抢过李芬的手机说：“大姐夫，我和李芬都去，交警队如果判定司机不是全责的话，我今天就把交警队给它砸了！”
　　其实，蒋玉坤与李芬结婚这些年，开始与大挑担郝占仁相处得不错。
　　蒋玉坤心里清楚，大挑担是官场人，还是县委机关报的文化副刊的头头、本县的著名记者，没有点真本事，混不成这样。所以，在大姐夫面前有时是殷勤的，隔三差五就喊郝占仁喝酒。
　　郝占仁一直坚持业余文学创作，心想，这个四挑担“浪子回头金不换”，多接触接触，彼此增进友情，对日后创作没啥坏处。再说，搞创作确实需要了解社会上各类人，蒋玉坤就是众挑担中的另类，蹲过监狱的村官，有一定代表性，不能“敬而远之”；“亲密接触”或许能丰富自己的创作素材，有益于日后的文学创作、增加作品的厚度、广度和深度。
　　接触多了，郝占仁发现蒋玉坤这个人讲义气，但无原则、没规矩，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情干了不少，总喝酒，也许是酒的作用，多数时候是无法无天地挺身而出，结果给自己整到监狱呆了五年。出来以后，蒋玉坤自己好像明白了很多，对郝占仁说，“大姐夫，监狱可不是人呆的地方，能不进去最好。”郝占仁就呵呵地笑，“明白就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可不能把自己再弄到里边去了。”
　　蒋玉坤有时也是信誓旦旦，“重新做人，再也不能把自个扔进去了！”
　　过了两年，蒋玉坤竟然当上了村主任。郝占仁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此刻，郝占仁无权阻止蒋玉坤夫妻一起到交警队，但是，他还是叮嘱说：“咱不能在交警队乱来，交警队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干啥事情都在监控中，谁违法谁负责。”又补充说，“咱先看看结果，到底是怎么划定责任的，不满意咱们好好说话，首先，咱们不能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来，可不能被公安局给扣了啊！”
　　“你就是个书呆子，知道了！放心吧！”
　　郝占仁听到蒋玉坤的表态，挂了电话。

程湛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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