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言拍照

秋雨李冰

醉言拍照
秋雨

　　胡言乱语，一定是醉了。
　　喝醉酒拿个相机外出拍照，老板家的狗追了好远。胆战心惊地拍了几张，回头一看，乱七八糟，既不讲摄影角度，更不会用光，好几张竟然把人照成了半拉脸，有几位还被捆绑在树木或电线杆子上，自己难受了几天，没法给朋友交代，不是老板家的狗吓唬，俺能拍成这样吗？
　　不会写文章，不会绘画，拍了那样的照片，还对朋友说：“一幅好照片就是一篇没有文字的美丽诗篇、秋水文章；一篇好文章也可以画出一幅幅美丽的图画。文章与绘画更贴近，二者都能透视，都能速写、素描，都能搓、擦、点、染。”老板家的狗在门口张望，俺不敢再说话。
　　于是，朋友悄悄地展纸研墨，请施展才艺，醉意中痛快淋漓，挥毫抒发。一幅梅花图，看着别扭，即不见钢筋铁骨，有不见梅魂纸上。修改，添一笔，再渲染，不是搓、擦、点、染吗？都用上，恰在此时，那只狗大叫一声，俺手一抖，原本画梅花，竟画成了山水。山水需要留白呀，哪里还有白纸，把墨水全洒上去了，哪里还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啊，结果满纸成了夜色，夜色中狗在外面狂叫。只好画个月亮，点几个星星，挂在墙上，月下继续夜宴，狗的叫声且做进酒的歌曲。
　　次日酒意未退，趁着老板家的狗贪睡，又到外面照了几张“到此留念”的照片，朋友喊着：“把相机压低点，向后退，要么我动一动”，结果快门一响，人头藏进了建筑物中，当时真是想着如何藏的严密一些，不被狂犬轻易发现，哪里想到是在拍照片。原本人头可以露在蓝天白云间的，不能够了，离开那里了，很是遗憾！
　　前方那颗树背景不错，照一张，留个纪念。俺怕取景太少，就站在大石头上向下照，后来才意识到电影拍反面人物的艺术方法不就是那样吗？怎么给自己人用上了？那棵苍松应该用仰视拍摄的，怎么要用鸟瞰啊？看看效果，果然像个坏特务！若是老板要俺给他照与狗的合影该多好啊！
　　醉酒了，拍照片总怕意境表现不够，总怕朋友看不懂背景，总想把整个天下都照进一张照片，本不想把老板家的狗拍进去，可是竟然拍了进去，那只狗还正在搞破坏活动。结果是图片满的让朋友吃不下饭，看一看俺的图片就饱了。
　　别看俺长的不怎么样，平时爱翻看过去的照片，醉了就更爱看了，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有俺与老板和狗的合影，于是提笔在上面乱写，图片上随心所欲地加文字说明，文字也不恰当，位置也不合适，原本想画龙点睛，结果搞得图片满目疮疫，借着酒意竟敢把老板和狗给撕了！图上的题、拔、赠、评、款、印可是有讲究的，乱加不得！撕上了瘾，竟然一张也没留下，如今想再看看，一张也没有了。
　　虽然经常外出，由于喝酒加上老板家的狗时常尾随，俺常照坏照片。后来成立协会，因门口总有老板家狗的身影，俺只敢远远地驻足看看。听协会的人讲，协会的墙壁上全是老板与狗的艺术合影，那可是即讲意境，又讲艺术，哪要俺这样的照相混混给人家老板和狗拍照？
　　听人家协会成员说，专业者有好多精品，像英首相去曲阜，在大雄宝殿龙柱旁被拍照一张，题目叫《倾听龙的心声》，估计里面没有老板家那只狗的什么事儿。还有八达岭长城之上，两个国家元首一个向南看，一个向北看，题目叫《望长城内外》，其意境深远，使人读后回味无穷。记得俺也偷着拍过一张，好像是老板向南看，那只狗扒着北测的城墙，俺当时就没想起来那样的标题，竟然题了个“狗眼看人间”。
　　怕狗咬得狂犬病，不敢再去协会门口偷看了，俺就去找朋友瞎聊。俺说不会拍照，但俺却给朋友出了个题，《深山存古寺》该如何拍照？
　　喝酒，要是秋雨在他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脑袋进水，还说别人神经不正常，他也是个真正的酒鬼，酒后胡言乱语，他一定会出馊主意，让去拍照古刹寺院，他才是真正的一个疯子！俺给朋友说：“可否设想，进得群山之中，寻一涓涓溪流，拍摄一个小和尚溪边担水，和尚背后是巍巍群山，一条石阶自和尚脚下消失在群山深处？”不久，朋友的作品发表了。庆贺酒宴上，朋友非要去邀请秋雨，邀请他干什么？一个疯子！
　　朋友主动找俺，要俺加入什么协会，俺说不敢去，俺很怕狗，很怕那些暗地里下死嘴的疯狗，还有跟着起哄的几只鸡鸭。朋友要俺再出个题目，俺就再出，出一个题目，喝一次酒，何乐而不为？只是不能再请那个疯子秋雨，有他在俺很不开心。酒后俺要朋友照一张《踏花归来马蹄香》，结果朋友照了一匹骏马，后面还跟着老板家的那只狗，并且拍的特别清晰！俺给朋友说：“你是想给老板家的狗溜须拍马吗？小心得了狂犬病，再这样俺就不给你往来了，俺最狠溜须拍马，那是小人所为！你应该设想远处一匹骏马，也可以想想成是那只狗或者是老板，尾部朝向图片似隐似现，近处是马蹄印，可不能是狗爪印或是老板的什么印，印迹消失在马的所在，几只彩蝶围马蹄印飞舞，你试一下。”朋友中奖了，那顿酒才叫丰盛！秋雨仍不在场，俺放开胆量喝得心花怒放。
　　那天朋友拿了张照片，是一辆轿车把一只狗撞死了，仔细辨认，也没认清是不是老板家的，朋友想叫给起个名字。他先去找了几个朋友，几个朋友都是跟着领导耍笔杆子的，俺认为应该找他们。谁知几个朋友才思敏捷，尽情地描述景色、轿车、死狗，有的还涉及了动物保护。有一位认定是老板家的那只狗，对着照片默哀鞠躬，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嘴里还说：“看到了狗，就想起了老板，以后老板可怎么过呀？我的那个天啊！”那位朋友动情地为狗写了长达数千字的祭文。有一位倒是很动脑子，写的活象领导的讲话稿，多达三、四百字。几位朋友都很费心，少的也有四、五十字，一张小小照片，怎么写得下啊？于是俺与朋友又开始喝酒，富丽堂皇的，这次秋雨神经惜惜地来了，恰好几只“敌机”入侵，服务员拿着蝇拍抬手把“敌机”击落了，秋雨疯了似的大叫：“飞拍毙蝇，好手段！”俺灵机一动，竟然脱口而出：“飞车毙犬于道”，把服务员和秋雨吓了个半死。
　　朋友似乎是在作总结：“文章讲究主人公，描写有主要对象，记述有主次、详略。照片也一样，也要讲主次、详略，有的要模糊、有的要清晰，层次分明，重点突出。试想一张山水照片成了平板，分不出近景远山，那还叫风景啊？一张人物照，看不出照片表现的主人公是谁，还有什么价值？我们协会墙壁上的老板照片，张张都是精品，你们应该去看看，你们想想，去看他的照片，他还咬你不成？”
　　俺静听，疯子秋雨可能又喝多了，他醉眼朦胧，吐字十分模糊，听他似乎也说什么：“文章讲结构、构思，照片也一样，也要预先进行构思、设计，照出来的照片呈L型分布，还是M型分布，还是什么分布，总要有个形状才美观……”远处似乎老板家的那只动物又忙活起来了，俺的头觉得很大，天旋地转的，一阵阵发昏。
　　后来朋友说的什么？俺哪里会知道，早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