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竹3

绿叶草根

晓鸥接了一个电话，对妈妈说：我该去幼儿园接贝贝回家。
赵薇然：去吧。
晓鸥出门、下楼。
小华不住地念叨：学东门阿姨、帮东门阿姨，为什么要学她哦，为什么要帮她哦……
赵薇然：傻猫，你是喝糖水长大的，人家东门阿姨是从火焰山、通天河打拼过来的，素质、水平，都不在一个层次呐……
小华还是不住地念叨：火焰山、通天河，火焰山、通天河……
江苏南京，东门竹的家里，房间。东门竹坐在床上，捧着第一任丈夫的骨灰盒嚎啕大哭，声音嘶哑，泪湿胸襟。
东门竹且哭且诉：天哪，我的老公，我的爱人……只想着与你白头偕老，谁知道才得三年同床共枕……我的青松，我的李青松，你为什么不能像山上的青松那样四季常青哦……天哪，我的爱人，我的老公，你走得好狠心……你睡在这小盒子里也安不下心，你回来吧……我的老公，我的爱人……你回来吧……我的爱人，我的老公……今天是你的第六个忌日，我要同你一起来啊……六年来，风风雨雨，沸沸扬扬，骗我的、逼我的、整治我的、给我白眼的，躲之不及……我的爱人，我的老公，我今天就和你在一起了……
母亲和八岁的外孙，颤巍巍地走进来。
母亲：竹子，你哭了大半天了，不能再哭了，人死不能复生，青松再好，也是哭不回来的。你不能再哭，更不能轻生，你还有责任，你必须把儿子抚养成人，你还必须赡养我，给我养老送终……
东门竹并没有停止哭泣。
母亲急了，老泪横流：竹子，你……
东门竹还是没有停止哭泣。
忽然，孩子抱住东门竹，发出了亲切的呼唤：妈妈……
奇迹发生了，东门竹停住了哭泣，轻轻地放下骨灰盒，用尽全身力气抱起了儿子。
东门竹：李凌宇，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我的好宝贝，是你唤醒了妈妈的神智，是你唤醒了妈妈的生命，为了你，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我要听姥姥的，把你抚养成人，不要舅舅赡养姥姥，我们母子把姥姥养老送终。
东门竹苦着脸强颜欢笑。虽然如此，但是母亲以手加额，放心了。
东门竹面向母亲：妈妈，六年来我没有一天快乐，在这里我没有办法活下去了，我要离开家乡，我要离开这伤心之地！妈妈，明天我去辞职，参加百万雄师下珠江的队伍，南下打工，另外开辟一片崭新的天地。买断工龄的钱够你们祖孙吃一年。万一不够，我总会有办法的。我找准地方以后，就把你们祖孙接到新的地方去。
东门竹把儿子交给母亲，出门去了。
东门竹办好辞职手续，把哥哥东门富、嫂嫂庆云春接来，一起吃告别晚餐。
席上，东门竹对着东门富：哥哥，不要你赡养母亲，凌宇要姥姥，我们母子把姥姥养老送终。我买断工龄的钱够他们祖孙吃一年。万一不够，请你借给我一点。我找准地方以后，就把他们祖孙接到我的新地方去。
东门富、庆云春两个，猪眼望羊眼，谁也不做声。
东门竹对着东门富：哥哥，嫂嫂，不要怕，借一还十，特殊高利贷。
庆云春：你哥哥死不中用，我来表个态吧，竹子妹妹一言九鼎，我信得过。我们该周济时就周济，不要竹子妹妹还一分钱！   
东门富：我附议。
东门竹：哥哥嫂嫂如此情深义重，我们母子实在感激不尽。我敬哥哥嫂嫂一杯！
汽笛长鸣，一艘客轮在滨海市创新码头停靠，乘客有序下船。
东门竹浑身疲惫，背着行李包一步一晃、姗姗而行，看见路边有人在发招工广告，急忙伸手接来一份，接着招手打的。
在远望空调公司人事部招工处，东门竹接受面试。
招工处副处长龚心如一口官腔：姓名？
东门竹：东门竹。
龚心如：籍贯？
东门竹：出生于江苏南京。
龚心如：出身年月？
东门竹：1954年1月。
龚心如：36岁，倒霉季节。学历？
东门竹：毕业于安徽省芜湖干部教育学院统计学专业。
龚心如居高临下：把身份证、文凭复印件各交三份上来。
东门竹如数上交。
龚心如：原工作单位、职务？
东门竹：在南京一家化工研究所做行政管理工作，干部身份。
龚心如：是否停薪留职？
东门竹：不是停薪留职，而是买断工龄。
龚心如：为何要买断工龄？
东门竹：家庭生活出现了意外，丈夫因病去世，我不愿呆在伤心之地。
董事长张建华巡视到此。
龚心如：我一见到你，就发觉你倒霉透顶。
东门竹：我承认我倒霉透顶。
龚心如：能认栽就行，下一个！
东门竹：我不走，我在南京倒霉透顶，不等于在滨海倒霉透顶！我会成为一个以企业为家的合格工人。
龚心如：下一个，下一个！
东门竹愤愤离开，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离了张屠户，不吃混毛猪，滨海市又不是只有你一家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