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国演义

朱海明

各位先生、信众钧鉴：
      今年6月，受朱一民导演之托，修改电影剧本《伽蓝菩萨——关公》，11月又受托修改播出版《赤胆忠魂关云长》。接触此剧半年多来，恪尽职责，殚精竭力，努力把事情办好，不负信任和重托，虽有所成效，但也有许多想法和心里话如骨鲠在喉，憋得生疼，卡的难受。本着对艺术负责，对历史负责，对观众和信众负责，对朱导负责，也对我自己负责的原则，借此机会一吐为快吧！
      东汉末年，兵连祸结，灾难频仍，终至“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张角等人揭竿而起，百万黄巾吊民伐罪，兵锋直指洛阳。腐败无能的东汉朝廷已无力扑灭这燎原烈火，便诏令地方政府及地主豪强通力剿贼。于是，逐渐形成群雄四起，武装割据的混乱局面。几经互相征讨、搏杀，最后魏、蜀、吴三足鼎立，直到西晋统一，历时一百余年，史称汉末三分或三国（魏为正统，因为魏占据中原并灭了蜀、吴）。这是一段风云跌宕，波澜起伏的历史，比之春秋战国更为丰富而精彩，其中许多顶天立地的英雄和泣鬼惊神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并辅以许多扑朔迷离的神秘色彩。后来，晋代学者陈寿编纂了史籍《三国志》，比较真实完整的为后人记录了这段历史，而民间流传故事经过几代艺人整理加工，到宋元时期已有多种关于这段历史的话本在坊间演说，形成比较完整而精彩的口头文学影响甚广，“或笑张飞胡，或笑邓艾吃”的民间俗语或曰流行语广为流传，妇孺皆知。直到明代，文学家罗贯中把史实、野史、传说和自己的感悟、理解揉在一起而集大成者，通俗小说《三国演义》问世了。
      几百年来，《三国演义》作为第一才子说部，被冠为四大名著之首，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并流传到海外，在民间流传更为深广，几至老少咸爱，妇孺皆知，诸如桃园三结义，刘备摔孩子，周瑜打黄盖，诸葛亮吊孝，吕布戏貂蝉，三英战吕布，老黄忠，赵子龙，关老爷，赤兔马……都是耳熟能详的故事和人物。而以仁爱为化身的刘备，智慧为化身的诸葛亮，奸诈为化身的曹操，忠义为化身的关羽，更为人们所喜爱。他们的故事被搬上书场，舞台，荧屏而广为传唱，影响更为深远。尤其是关羽其人其事，自清代以来不断升华，被誉为关王、武圣倍受膜拜（清朝属异族入主中原，以杀戮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和高压政策‘‘薙发令’的‘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而定鼎北京，站住脚的，所以他们急需树立一个亦忠亦义的楷模以掩盖罪孽，教化人民，以图江山永固，国祚绵长）。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国进入经济社会，人们的人生观、道德观、价值观发生变化，传统美德逐渐淡化或缺失，特别是商家的尔虞我诈，假冒伪劣，使人们更加认识到“忠义”（忠义和诚信是紧密相连的）二字的可贵，社会和人心呼唤关公那样的人性人格，于是关羽身价倍增，信徒日众，这是社会使然，历史使然，精神所需，人心所向，所以我非常赞佩各位能把关羽的故事改变成影视作品并襄助义举，帮各位修改剧本。
      你们说这部电影要通俗点儿虚构点儿，我不反对。关键是通俗、虚构到什么程度，绝不能太浅白化，也不能吃荆条拉粪篓子——瞎编得出格，使之失去本故事的传统韵味和历史感。
      你们都认为我改的台词有点戏曲化，非也。（就是戏曲化也没什么毛病，在中国人的文盲半文盲时代，老百姓就是通过说书唱戏才知道秦皇汉武、南朝北国的，再说戏曲语言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是上至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下至庶子村妇、贩夫走卒雅俗共赏的中国化语言，咋的，有错？）当然，我已经让周仓、董袭等一般将领，杨洪、铁蛋等普通百姓，根宝、东吴兵等下层人物尽量说大白话了。但是，关羽、曹操、孙权、刘备、诸葛亮、吕蒙等上层人物及谋士的语言不能浅白化、苍白化，应努力向《红楼梦》一样，啥人说啥话（贾政、贾赦有自己的语言，元、迎、探、惜有自己的语言，钗、黛、云、玉有自己的语言，刘姥姥、焦大有自己的语言，贾珍、贾琏有自己的语言，晴雯、袭人有自己的语言，蓓茗、五儿有自己的语言……各色人等自有各自不同的语言，绝不能一码顺儿、一刀切的大白话啊!认真读过四大名著三言两拍吗，研究过它们各自独具特色的语言吗？伙计们！）
      记住，文艺作品还有教化人民，引领、提高和升华观众的功能，而只有我们作者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我们的综合素质和文化水平比之普通观众要略高一筹。所以我们不能一味的无原则的迁就观众，更不能只顾迎合观众而不顾其他。大家都水平一致一般高一抹平，还要我们作者干啥？
      我受先父影响，自幼略窥三国故事之门墙，也曾背诵“斩华雄”，“隆中对”，“舌战群儒”，“横槊赋诗”， “裸衣骂贼”，“魏延闯帐”等片段。看过河北京剧团的“战马超”、“白门楼”，北京风雷京剧团的“龙凤呈祥”，北京京剧院的“赤壁大战”，也算是个业余《三国演义》爱好者吧。因为在民间，研究和精通三国者大有人在，我不敢望其项背啊！
      直言不讳，莫怪，并没有吹毛求疵之意，旨在保证作品的含金量而已。现在勘误比将来观众挑错要好。民间特别是信众中，难免有许多高人啊！所以给信众的戏，似乎更应该接近正剧（除了涉及佛教的特殊情节外），因为它也要流行开去，要经得住时间的检验，不能太戏说、太瞎编了啊!
      以上意见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权衡，并参考接受许多烂剧的教训，还有几位有识之士的意见。如果同意，就不要再做大的修改了。如果不同意，就按原稿投拍呗，我当然尊重你们，上边这些话就算我没说。
      各位，恕小生狂傲无理了。不过，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

                                                                                   朱海明 于清韵别居寓所
                                                                                                     2011年1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