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长篇小说《大耕耘》19

朱海明

                                         《大耕耘》19
      
      高仲德说：“他克林顿也好，叶利钦也罢，三天不吃饭，照样饿得狼叫唤。”

      自序：2020年全国防疫以来，再次证明：从人类诞生那天起就产生的一个颠扑不破硬道理——不干啥都行，不吃饭——绝对不行。所以向大家推荐敝作——大耕耘：

      春播后到夏收前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是庄稼人最难熬的日子，大多数人家粮食已经差不多吃光了，不得不半糠半菜瘪着肚子熬时光。这就是所谓的春荒，北方地区大都发生过春荒，严重的春荒会蔓延成灾，激起民变。
      和闹春慌饿肚子的人们正相反，田里的小苗却活得很欢实，可着劲儿的往上长，大地已经披上了一层淡雅的绿装。
      高大明和高仲德满脸汗水在吃力地耪地，身后放着一桶水。
      高大明直起身，抹把汗，说：“爹，水饱也管用啊，这可比上甘岭强多了。”
      高仲德直起身，望了望已经有点儿烤人的太阳，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不自觉地踉跄了一下。
      高大明急忙上前扶住父亲，轻轻呼唤着：“爹，爹。”
      高仲德一个激灵直起身，说：“没事儿，再喝口水。”
      高大明叹口气，提起水桶递过去，举到父亲嘴边。
      高仲德咕嘟嘟喝了几大口，拍了拍肚子，说：“又饱啦，又饱啦，啥也不怕啦，哈哈！”
      高大明也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巴放下水桶，端起锄头比划着，说：“爹，继续战斗。”
      高仲德二话没说，轻轻捶了捶后腰，往手心啐了口唾，抡起了锄头。

      天擦黑儿时，筋疲力竭的父子回了家，李婉茹已经做好了所谓晚饭，继续吃连续吃了几顿的干菜汤。
      饭桌旁，三个饥肠辘辘的大人默默地喝着，只有冬冬端着菜汤，几颗泪珠滴到碗里。
      高大明看不下去了，轻轻放下碗，说：“婉茹，不是还有二斤小米吗。去，给孩子熬碗粥喝。”
      李婉茹瞅了瞅公爹，说：“不行，那是给爹留的。”
      “真有小米啊。”高仲德冲儿媳一挥手，说“那还等什么，去熬粥，去吧。”
      冬冬懂事的摇摇头，说：“我不吃，我不吃，那是给爷爷留的。”
      高仲德轻轻摩挲着冬冬的小辫儿，闪着泪光哄劝着：“我的大孙女儿，爷爷就是喝这菜汤长大的。小米粥啊，爷爷不爱吃。”
      冬冬疑惑的瞪着小眼睛，说：“不嘛，不嘛。”
      “冬冬，爷爷说的是真的，别闹了。”高大明咂了咂嘴，说，“爹，你说这陈海禄，十多天了，咋就没点儿消息呢？”
      “陈海禄？”李婉茹回过身来，说，“我说过的，跟他借粮，无异于与虎谋皮。”
      高大明轻轻摇着头，说：“我们俩可是一天宣的誓，一天入的党。冲这，他也应该帮忙啊。”
      高仲德冷冷一笑，说：“傻小子啊。如今，他这个党员跟别的党员，嘿嘿，可是不一样呦。”
      高大明一摆手，说：“不提他了。婉茹，去熬粥吧。”
      忽然，冬冬端起菜汤喝了一大口，皱着眉头苦着脸，说：“真香啊。”
      高大明泪花闪闪地看着女儿，猛地端起汤碗和着眼泪大口喝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倏然而至，陈立生、赵淑珍走了进来，没等高大明说话，上一句下一句的连珠炮般诉起苦：
      “大明啊。周春山、徐二妹已经走了。王真、刘井玉、石玉华、王庆他们也闹着退社呢。”
      “连鲁文新也挺不住了，张罗着去县里卖小工。”
      “正该耪二遍地，叫劲儿的时候，咋办呀！”
      “快想办法吧，大明。”
      高大明汤碗一扔站起来，瞪着眼睛气呼呼地说：“想啥办法，要不把我宰了当饭吃？”
      陈立生惊异的盯着高大明，质问道：“哎，你这是啥态度？”
      高大明一跺脚，说：“就这态度。”
      陈立生火了，指着高大明，说：“好，高大明。这社要是办不了的话，干脆，咱们散！”
      “你说啥？”高大明横眉立目大声说，“再说一遍！”
      赵淑珍吓坏了，急忙拉住陈立生，说：“干啥，干啥，都冷静点！”
      陈立生一把推开赵淑珍，说：“屎堵屁门了，咋冷静？”
      赵淑珍趔趄一步站直身子，沉着脸说：“大明啊，你也是。找你汇报情况，咋就这态度？”
      高大明跌坐在凳子上，说：“淑珍，我，我真是黔驴技穷啦。”
      高仲德指着饭盆里的菜汤，说：“地里的小苗儿眼看着往上长，正该下力的时候。可是这肚子，唉！”
      陈立生望着菜汤和眼泪汪汪的冬冬，一肚子火气烟消云散，接着高仲德的话口调侃说：“老话说的不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要是一天不吃啊，保准饿得，饿得直叫唤。”
      赵淑珍一点儿没笑，依然苦着脸，说：“实在没办法，咱就放假，谁能想辙谁就想辙去吧。”
      高大明摊开双手，说：“那，那跟散伙有啥两样？”
      陈立生使劲抓着头皮，说：“散不能散，干不能干，我受不了啦！”
      高大明站起身，说：“好吧，豁出这张脸，我再找找陈海禄。”
      李婉茹从厨房走进来，喝道：“慢着！”
      陈立生忙堆下笑脸说：“嫂子，不好意思了，憋急了。”
      “婉茹，你是知道的。”赵淑珍长叹一声，说，“啥困难咱们都不怕，可这粮食——”
      李婉茹微微一笑显得是那么气定神闲，可是语气却十分肯定掷地有声地说：“粮食的事儿，我想办法。”
      “我的亲嫂子啊。”陈立生一把抓住李婉茹的手，忘情地说，“你要是能弄来粮食，我砍个祖宗板儿把你供起来。”
      李婉茹闪着泪光盈盈的大眼睛，抽了下鼻子，说：“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