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的忧伤

王树军

徐倩的忧伤



当银碗似的月亮又挂在了天空中的时候，夜风穿过城市的楼群直达徐倩站立的阳台，十分抒情地吹拂着她的秀发，摆弄着她的衣裙。徐倩像以往一样默默地注视着夜空，开始了与嫦娥无声地交流。她虽然想象不出广寒宫里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但可以断定和她居住的这套别墅一样的凄清。正因为和嫦娥一样的孤寂，徐倩才经常在阳台上长久地伫立。每逢和嫦娥对视，徐倩的心河便在夜风的吹拂中涌动起层层涟漪。
夜风是撩人的，偏偏又不合时宜。徐倩的老公常年在外地承包工程，陪伴她的只有这套空空的别墅。此时，夜风的挑逗更让她增添了些许地哀怨与惆怅。在她老公的眼里永远有赚不完的钱，一年中难得回来几次往往也是步履匆匆。有时候甚至说不上几句话，手机里就会传来这样那样的事情。老公只能无奈地给她一个干巴巴的吻，随即迅速地离去。徐倩多次怨恨地看着老公的手机说，能不能关掉？老公的手摆得像蒲扇，这绝对不行，电话一响，黄金万量。耽误一个合同，说不定要少赚多少钱呢！我们怎么能拒绝钱呢？徐倩没有办法，老公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老公自有他的一番道理，男人不赚钱怎么可以？否则这别墅，这轿车哪里来的？
徐倩当然希望丈夫赚得钱越来越多，可让一个正值黄金期的女人独守空房无疑是对生命的残害。个中滋味只有她和嫦娥这样的女人才能体会得到。徐倩不断地要求老公回到本地发展，哪怕少赚一些钱。可老公在外地打拼那么多年，已经有了牢固的关系基础，无论如何也舍不下那片市场。老公安慰她说，等我干不动了，自然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的钱会堆得像山那样高。徐倩相信以老公的能力会有那一天，但她毕竟不是神话里的女人，眼下只能任凭空虚像蛇一样钻入她的体内，疯狂地吞噬她身体的每个部位。
在徐倩看来，夜风纯粹是个讨人喜又讨人厌的家伙。每当把她撩拨得有了兴致的时候，又悄悄地溜去，像是知道做了错事的孩子。夜风的手掌是柔软的，无力的。夜风毕竟不是人啊！要是长河能来就好了。这个面含羞涩的农村男孩每次看到她时眼睛总在躲闪着什么。可又总是偷偷地观察着她。难道……
从长河的眼神里，徐倩感觉到这是一个纯情的男孩。因为长河是小区里的保安，徐倩就有了和他经常见面的机会。每次出门的时候，长河站在门口热情的问候也让她多了些温暖。小区的住户几乎都不来往，有的见面打个招呼也不会过多地交流。对别人的事情漠不关心似乎成了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一栋栋别墅无形的把人们封闭起来。这也让徐倩更加地孤独。长河的微笑和问候一度占居了她的内心。
在阳台上俯视下来，徐倩刚好能看到长河的身躯，像一棵挺拔的白杨。很多次，长河的眼睛也是朝着她的方向。隔着一段距离让他的眼睛变得格外大胆。有时能目不转睛，直到小区里有人出入为止。自从发现了长河的眼睛，徐倩禁不住心潮澎湃。
作为少妇的徐倩十分清楚大男孩长河的心思。能让这么一个帅气的男孩关注，徐倩自然流光溢彩。每次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都会多看他两眼。特别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徐倩更是眼神中添了柔情，微笑里多了甜蜜。此时，长河躲闪的眼神和不安的表情更加说明他对徐倩有意思了。


长河每次望着徐倩站在阳台上孤零零的身影，都禁不住有些心疼和怜惜。这样的女人太需要陪伴和照顾了。他不明白徐倩的丈夫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女人闲置在家里。要换成他一定会对徐倩寸步不离的。自从他开始注目徐倩的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陷入爱河了。每一次都是欲罢不能，每一次他都渴望变成一只鸟飞到她的身边。他知道他不敢，面对这个高贵的女人，他从骨子里有一种自卑。有一段时间，长河极力地告诫自己，一定要理性，面对这朵来自天堂的鲜花，有机会仰望已经是种享受了，岂能得寸进尺、异想天开。可就在长河渐渐心平气和的时候，他却从徐倩的眼神里看到了热烈。这分明是在传递信号。难道，她也……
今夜，徐倩又站在阳台上了。与以往不同的是，徐倩没有遥望夜空，目光总是朝着他的方向。长河回放着徐倩连日来的眼神，在心里展开了多情的想象。过了很长时间，徐倩的目光始终没有转移。长河的心蠢蠢欲动了。往日储积在内心的爱恋一下子涌进了血管。这个静谧的夜晚，是走进风花雪月的最佳时刻，想到这里，他甚至听到了血液沸腾的声音。传达室里刚好有一封徐倩的信，借着送信的机会敲开她的家门是多么有利的借口，这让长河突增了信心。于是，长河从传达室里取了信，径直走了出去。
徐倩接过信，并没有太多关注，随手丢了在一边。她深情地望着长河说，谢谢。又说，坐一会儿吧。长河说，方便吗？徐倩一笑，就我自己在家，有什么不方便的。长河如愿以偿地坐了下来。
坐在徐倩家的沙发上，面对爱恋已久的女人，长河没有了以往的拘束。谈吐间不时地穿插着大胆的表白。长河的话语几乎都在徐倩的意料之中，徐倩有步骤有意识的回应着。就像一扇等待开启的窗户，只要对方打开了，她只管享受扑面而来的清风。对话在有利的进行，长河倍感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而是越来越好。随后又说了好多好多柔情蜜意的话，句句都暖透了徐倩的心坎。说得徐倩不时地用纸巾擦着眼睛。看着徐倩被自己打动了，长河越加地兴奋，说得越加地起劲。徐倩的眼泪就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就在徐倩拿纸巾的时候，长河不失时机地抢了过来。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帮她擦着泪水。徐倩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让徐倩最为高兴的是，长河自从和她有了亲密行为一直激动不已。天天像得了金元宝一样，守候着她，疼爱着她。长河还不止一次向徐倩表白，要娶她为妻。尽管徐倩每次都告诉他这是不肯能的。长河总是坚定地说，也许不可能，但既然遇到了最爱的女人，我就要为爱守候。
长河除了正常的工作，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她的身上。不但在床上表现得不遗余力，生活上照顾得也是无微不至。徐倩能感受到这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子对她的爱是真挚的，热烈的。这刚好弥补了自己是因为丈夫有钱才有了这段婚姻的缺憾。
长河的介入让徐倩的生活里不但有了色彩，还有了男人的气息，偌大的别墅不再显得阴冷。徐倩的心情从此阳光起来。她不再抱怨丈夫，而是尽情地享受着情人带来的甜蜜。渐渐的，两人的情感便像干柴遇到烈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又是一个月夜，徐倩和长河在床上正激情澎湃地幸福着，丈夫突然回来了。徐倩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忙爬起来向丈夫解释，我这段时间太空虚了，没有耐住寂寞，都是我太空虚了……丈夫没有听她说下去，抽了她一巴掌，站到了客厅里。随后，点燃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徐倩走出来，想继续解释，丈夫又抽了她一巴掌。
长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此时已顾不上什么，慌乱地穿上衣服，夺门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徐倩陪着笑脸竭尽全力地想取得丈夫的原谅。但丈夫根本不予理会。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一个情感出轨的女人。就在徐倩哭得昏天地暗的时候，丈夫把一纸离婚协议书扔到了她的面前。
办理完离婚手续的时候，徐倩的心里平静了很多。毕竟拥有了丈夫的一半家产；毕竟还有真心爱她的长河。虽然长河只是个打工仔，只要以后真心地对她好，她也认了。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图什么呢？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她也累了，她想躺在长河的怀里好好地休息一下。
当徐倩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长河的时候，长河却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徐倩不能理解，试探着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归宿了。长河冷静地说，我也许会像以前那样爱你，可不会成为你的归宿。徐倩一怔，你不是一直想娶我的吗？长河叹了口气，是啊!那是我曾经追逐的梦。可一想到你是因为空虚才和我好上的，我就没法接受。徐倩仍在坚持，因为你，我失去了家庭，你怎么还嫌弃我了？长河的眼里闪出了泪花，不是我嫌弃，离开你我会非常的痛苦。可我也必须考虑现实。你的丈夫那么有钱都留不住你的心，我一个打工仔怎能保证以后不让你空虚呢！
徐倩没再言语，默默地走了出去。月亮照例挂在了天空中，徐倩却再也没有遥望嫦娥的心思了。嫦娥还有玉兔陪伴，她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