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堂轶事

朱海明

                                                回天堂轶事         
      县城东街有个回天堂，主人叫王春生，民间名医王妙臣的第三代传人。专治各种毒疔恶疮，凭着一个狠字，下手剜去患者的腐肌烂肉，再敷以祖传的特效秘药，不知治好了多少毒气攻心，病体垂危的患者。由此名传遐迩，人送绰号“妙手回天王一刀”。
      这年，小鬼子占了县城，烧杀抢掠后又打出“中日亲善”的幌子。要成立什么维持会。汉奸张万魁第一个出头响应当了维持会会长。王春生是当地名人，也被强拉硬拽成了维持会的成员。王春生情知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好昧着心当了汉奸。
      驻县城的小鬼子头目叫高桥勇浩，舅舅是关东军的少将高参。他自幼从军受武士道精神教育，桀骜不驯，凶狠残暴，在侵略战争中屡立“殊勋”，年轻轻的便晋升为陆军少佐，并赢得了“军旅樱花”的美誉，更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
      这年春天，高桥勇浩的背上长了一个小疔疮，虽然日渐痛痒，他根本没有在意。不想疔疮越长越多，由两个变成三个，疼痛不止。以致食不甘味，夜不安眠，只好派人到野战医院请来医生进行治疗。可是医药无效，病情越来越重，整个后背一片疔疮，脓血横流，整日整夜痛呼不止，苦不堪言。部下们慌了，马上给上峰发电报，关东军军部又派来两名高级医生进行诊治，吃药打针使尽了浑身解数，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倒继续恶化。昔日“英姿勃发”，“神勇彪悍”的高桥勇浩，如同一只霜打的茄子，眼见着蔫吧下去，武士道精神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见此情形，张万魁倒是暗暗高兴，这不是天降的溜须舔腚机会吗？于是他找到井田中尉，推荐王春生给大太君治病。井田马上报告高桥勇浩，谁知他竟不屑一顾，根本看不上东亚病夫的什么名医。于是任凭病情继续恶化下去，疔疮和糜烂很快扩大到腰间，人也被折磨的小鬼儿一样。高桥勇浩的精神濒于崩溃了，曾试图剖腹自杀，可是那柄沉重的东洋刀哐啷啷掉在了地上。
      军旅樱花即将凋谢，井田等只好准备后事。张万魁又到了，说王春生确是神医，曾治好不少遍体脓疮的病人，还是让他试试吧。井田只好答应，死马当活马医，落个尽心尽力吧，便让张万魁到回天堂去请王春生。
      王春生来到病榻前，望着形容瘦损，浑身恶臭，气若游丝，堪堪待毙的高桥勇浩，心中很是不忍，当即珍视一番，从药箱中取出那把明晃晃闪亮的手术刀。不料旁边的井田猛地抽出王八盒子，哗啦啦子弹上膛，对准王春生大叫一声：“八格牙路!”王春生不慌不忙地说，不剜掉脓血烂肉如何治病？井田叹口气，点点头。可是王八盒子依然对准王春生的后心。王春生小心翼翼地进行手术，旁若无人一般。高桥勇浩疼得一阵痉挛，井田举着王八盒子连声叫着，死了死了的!
      高桥勇浩渐渐安静了，王春生做完手术洗完手，从药箱中取出药粉给高桥勇浩涂上，又留下几粒药丸为内服，然后如释重负般舒口气，转身默然而去。
      转眼三天过去，奇迹果然发生了。高桥勇浩睁开了眼睛，开始进食，浑身的疼痛明显减轻了。王春生继续为他精心治疗，半个月后脓疮开始结痂，每顿能吃半碗饭，也能坐起说话了。高桥勇浩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奖赏汉奸张万魁，还派井田中尉到回天堂向王春生当面道谢。
      转眼过了半个月，高桥勇浩能下地走路了，恶疮的疤痂逐渐脱落，新肌新肉长了出来。患处除了发痒外再无疼痛之感。乐得他摆了一桌酒席，派张万魁和井田请来王春生，席间，他伸出大拇指，说：“王的，你的，大大的，神医。中国人的这个。”
      没过几天，八路军在北边侯家庄，魏庄，柳家河子一带连着拔炮楼儿打胜仗，一百多名鬼子成了孤魂野鬼。高桥勇浩听到消息，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里生烟，决定亲自带领人马去报仇。
      清晨，一群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列好了队，正准备出发。高桥勇浩忽然感觉一阵晕眩，浑身刺痛。恰好王春生拿着一包药粉匆匆赶来，嘱咐高桥勇浩继续服用，以巩固疗效，除去病根。高桥勇浩一阵狂笑，说：“王的，消灭了土八路，回来庆功。”
      小鬼子气势汹汹得出发了。当天夜里与八路军狭路相逢，高桥勇浩拔出东洋刀，一声怪叫刚一出口，突然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七窍流血而死。八路军趁势冲击，把小鬼子打得七零八落，死伤大半。
      井田逃回县城，立刻带人到回天堂抓王春生，可是已经人去堂空，气得他连蹦带跳，哇哇怪叫，当场一刀劈了汉奸张万魁，随后在回天堂放起大火，又命鬼子向火中扔了十几颗手榴弹……

胡原发

很朴实的写法，沉静的叙事显得优雅有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