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英 Ⅱ 酒若有情 散文

石梅

孟繁英


            酒若有情


                     散文


        1975年，我随家下放到黑龙江省拜泉县，在那里上高中，老师对学生很好，他病了，我很想给老师买两瓶酒，可一直没送到，每当想起这件事，就能想起我们的老师一一王克明。
         我不知道哪几篇作文写得好，王老师表扬了我鼓励我，把我的作文读给大家听，从此，我对他印像很深。记得他高个子，大眼晴
瘦瘦的，苍白的脸，上课时总是抑扬顿挫地朗诵，“当严冬来时，春天就近了”，他反复读着，震撼着我们的心灵。教室内很静，我们感到青春的希望正在充满人间。
      一次，王老师没来教课，听说老师得的是肺病，我们忧焦的是老师的病时好时坏。不一会儿，另外一个老师进来说:"王老师发烧了，大家自习吧"。大家便惊惶起来，怎么好呢？王老师怎么病倒了？有没有危险呀？天啊！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这老师教我们好几年语文了，是正规的文科毕业呀。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怀着同样的忧焦，教室内还是一片沉静。又过了几天我心不安，决定去看一看老师的病情。
         那是一个“草色摇看近却无"的春天。那天风很大，现在叫沙尘暴。在农村有这样的习俗，看病人不能空着手，于是，我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供销社。里边卖的东西很多，有花布，酒，农具什么的，还是买酒吧，愿老师的生命长久。可是，看到酒的价格实在买不起，在那个年代连几元钱都没有。只好空着手去看老师，心想:等以后自己挣钱再买吧。
      北大荒春天风大，从学校去南屯老师的家很远，没有大路，是一片茫茫大地，玉米秸杆茬子很高，不小心就会拌倒，黄色的天空中飞着草叶。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看不到前边的路。其实，我那天走的不是路，是大野地，方向还是对的，穿过柳条林子，野兔从身边跑过，吓我一跳。感觉我是茫茫大地里的一只蚂蚁，风吹过来我退半步，然后再前行。
       老师的家是两间旧草房，大大的院子里很乱，窗户上没有玻璃，是泛了黄的窗户纸。看着我的到来，师母领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迎了上来，她短发，大眼睛，有点胖，很热情。
      屋内王老师靠着枕头在火炕上，看见我高兴地坐了起来。推开一条浅绿色的被子，脸上削瘦，眼晴有些陷下去，连连说:"谢谢！你来看我，老师很激动，微弓着腰咳喘几声，然后细细地数着同学们的名子，说着班里的事，像一个不放心的父亲。那天，老师的眼晴异常发亮，他直视着我，用略滞沙哑的嗓音说:"你要多写，千万别放下，要写下去，一定要写下去呀！"我的眼泪落了下来。老师啊，我知道，你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每一个学生都有长进，你最高兴的就是看到自己的学生有出息。那天老师苍白的脸有些红晕，一向弓的腰挺了起来，但我知道他的病很重，上课的时侯他咳过血。在生命的最后还放不下同学们，你真是个好老师啊！
        从那以后，家里最大限度地为我提供方便条件，农活不让我去干，在火炕一角，点上油灯学习，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去柳树林子里看书。
      一年过去了，换了老师，我们沐浴在老师的爱里，在老师的人格熏陶下，同学们一天天变得懂事勤劳。我盼望着快点毕业挣钱，给老师买两瓶好酒。再后来听说王老师病故去逝了。没有喝上我的酒和好吃的，我很难受，酒啊！你有情吗？有灵性吗？我心里一直欠意，为什么没等我毕业？如果能吃上一口学生的东西，也不算白操心啊！从这件事人生告诉我:人生没有等待，时间太快，等待就是死亡，是失败。
       在以后的日子里，当我放下笔不能坚持的时侯，就想起了老师的话。仿佛看见王老师站在讲台上，身前倾，用清晰的语调读:   ″当严冬来时，春天就近了"。的声音回在耳边。
        当雪花无声地飘落在大地，有一棵青松在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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