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上的情义

鸿雁.安徽

义         文/丁连如  数日后，当我们一行六人被押解到淮安县政府，路经马涵洞区政府时，区政府人员听说押解到县政府的犯人，是新四军的‘探子’，围观的人很多，此时惊动了区长孙殿良，传令手下人将一干人犯押到区政府。他要亲自审问一番。这时，手下有人大喊：“孙区长，不必审问，直接磨‘铡刀’将他们六个人‘铡’了，也为‘党国’节省六发子弹，岂不快哉！”下面一片附和声。听到此言，孙殿良区长沉吟不语。这时，站在孙区长旁边的区秘书吴德华挥了挥手：“诸位同仁，此等杀人大事，岂是尔等信口雌黄的，不可轻率行事。更不可让孙区长陷入不忠不义之地，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现在是民国年代，一切按法办事。请尔等同仁，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容孙区长三思而行，决不可影响长官的正常思路。”随后引着孙区长来到区长办公室，随手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孙区长面前。“德华兄，你我虽是上下级关系，但亲似弟兄，这里没有外人，有话不妨直说。”“感谢孙区长的抬爱，德华不访将所有的事情破解给孙区长听一听，请孙区长三思而后行。不妥，则请区长大人训之，德华绝无怨言。”   “好的，好的……”“孙区长，刚才外面有的人胡言乱语， 此案发生在平桥区，与我马涵洞区何关？一、平桥区不杀人，此例有一点像三国周瑜不杀曹操，且让孔明去杀的意思。二、平桥区将一干人犯押解到县政府，那是向上面邀功领赏，我区如若将人犯私自处决，那不是断了平桥区邀功领赏之路，平桥区岂不怨恨我们。三、此一干人犯，内中尚有两个小孩能杀么？况且，与我等无冤无仇，一旦开了杀戒，后果不堪设想”。“德华兄，此话怎讲？”“孙区长，目前，国共双方战役态势变化莫测，党国的五大主力之一的七十四师已被共军消灭。确实对我方不利，假如，我讲的是假如‘共匪’一旦得了天下，我们杀了他们的六个人，姑且不讲他们是否为‘共匪’做事，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共匪’也会为他们报仇的，他们强调所谓军民鱼水情。更何况他们家人能不向‘共匪’控告我们？”“德华兄，你的分析很有说服力。这其中你的分析很有说服力。这其中你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敢向我透露么？”“扑通”一声，只见吴德华跪在孙殿良区长面前，孙区长慌了，不知何故：“德华兄，快快起来，你我既然亲如兄弟，有话不妨直说？”吴德华坚决不肯起来：“孙区长，小弟确有隐情，请区长大人不必动怒，容我慢慢的讲来。”于是，吴德华将丁文举、丁文锦是他的娘舅等情况……说给孙区长听。原来吴德华的亲三叔吴可兵的妻子丁文珍，是丁文举、丁文锦的三妹妹，按规矩吴德华称丁文举大舅，丁文锦为四舅。听完吴德华的叙述，孙殿良区长双手将吴德华扶了起来。“德华兄，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岂能杀你的娘舅，日后如何面见他人。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请你解释一下。”于是将上一次夜晚联合清剿共匪，丁文锦“枪走火”一事，详细的细说一遍给吴德华听：“德华兄，如若将上一次的隐情联系起来看，你的娘舅确实是有脱不了的干系。”“孙区长，感谢您手下留情，不开杀戒。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请孙区长不要重新提起， 就将平桥区的卷宗上报县政府， 我的二位娘舅尚有保命之机会。” “德华兄，此话又怎讲？”于是，吴德华将丁小舍两兄弟，与‘谈公馆’二、三十多年关系，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孙区长，至于到了县政府，他们丁氏两兄弟能否保全性命，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既然如此，看在你面子上，我也就不为难他们，殊不知，我今日放了他们，以后谁又能饶了我呢？”“孙区长，今日您的大恩大德，我吴德华将详细的转告丁家，我相信我娘舅家人的后代，不会忘恩的，不管何年何月，只要他们有一丝一缕的能力，总会报答你我的，也会到你我的坟头祭祀。否则谈氏两兄弟的眼光就走眼了，天理也不会容忍他们的。”这一番话说得孙区长的脸上露出一缕苦笑，于是乎，动用公粮（不让吴德华私人掏钱）吩咐厨房晚上多煮一点晚饭，送三床被子，多给点稻草，将其六人关在一间房间里，站上双岗。当天晚上，六个人喝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饭，倦卧在房屋拐角睡觉时，杨士城使了一个眼色，任兆福保长与丁连玉、丁连清两个小孩睡在了外边。他舅甥三人睡在了里边。到了下半夜，睡在杨士城左右两边的丁氏兄弟二人推醒了他，三个人头靠头。丁文举：“大外甥，事情怎么发展到此等大外甥，事情怎么发展到此等地步？”丁文锦：“大外甥，我早就跟你讲过，不要轻举妄动，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怎么不听？此等残局该如何收场？”杨士城：“大舅、四舅，事情到了这一步，多说也无妨……”丁文举：“大外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是我们‘三人之头’，‘主事’之人。按白天的劲头来看，现在已经过了第二次‘鬼门关’。从你我之家到平桥，又到马涵洞区有三、四十里路程，为何不见他们来救我们，是否‘过了河，就拆桥’，抛弃了我们，让我们当‘冤大头’。”“大舅，不必发牢骚，他们在地方上的力量，确实薄弱，连‘护身火’都不足，怎能开打，又怎么能来救我们。我有一事不明：白天孙区长他们杀气腾腾，怎么到了晚上，不打我们，不杀我们，还安排我们吃住。”丁文锦：“告诉你也无妨，我三妹婿家的亲侄子，吴德华在马涵洞区做事，混得还不错，估计是他从中灭火，日后不可忘了人家救命之恩。”杨士城：“那是的，那是的，‘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他日若遂凌云志，必当牵马随镫。”丁文锦：“大外甥，刚才我大哥说了，已经过了二道鬼门关了，明天到了淮安城，更不能指望他们来救我们了，在乡下，他们都无力解救我们，进了淮安城，四面高大的城墙，四个城门一关，如同铁桶一般，也有警察局，还有保安队，城里有军队，看来我们是死无救星了，舅甥归舅甥，总归你是头，你看下一步怎么办？杨土城：“二位舅舅，还会像在平桥区一样，我再次向县政府承认你的私章是我从痴舅妈手中骗来，与管氏兄妹有私怨，假借“新四军”之手以泄私怨，决不会多说半句，连累二位舅舅。”丁文举：“我们相信你所说之言，说多了对你也没有好处，你考虑过没有，假如管氏兄妹上告，不依不饶，对你是百害无一利啊！”杨士城：“如果管氏兄妹不听劝阻，坚持上告，那肯定是置我于死地，我也无力阻挡，只有靠他们将来得了天下，我的父母也会控告管氏兄妹，我相信他们也会替我做主的，自古：‘欠钱还钱，欠血还血’。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无依靠了，他们又将辛苦一辈子。我的妻子才二十一二岁，她肯定是要改嫁，我那出世不多久的女儿就永远没有父爱了。……这是命，谁也无法改变的。”他呜呜的哭泣起来。丁文锦：“大外甥，不必过于悲伤，‘船到桥头自然直’，孙区长此次没有重提上次枪走火一事，他如果重提此事，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丁文举：“你们二人不必想得太多，今天你们二人不必想得太多，今天夜里，我们三人被关在一起，这是在马涵洞，这也可能是德华外甥故意安排的，明天到了淮安城里，是绝对不可能再将我们三个人关在一起了。哭，悲伤有什么屌用，要多想想下一步怎么办？我们三个人都命丧黄泉怎么办？我们的家人及家事又怎么办？共产党得了天下，对已死去的我们的家人又怎么办？假如共产党得不到天下，那我们死去的才真正是个冤大头呢？我估计：我们三个人全都活着出去，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听天由命。两个小孩活着是不成问题的。但也不能让他们带话出去，此次两个小孩被打得，吓得魂都没有了。我们和外面无法联系，如果能通过我的家人，互通一点情况就不错了，要想他们来救我们，那是不可能的。死了这个念头吧？这些才是我最烦心的也最烦神的。”听到此处三个人默默无语，顿时都感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犹如掉到大海中，周边连一根救命的稻草都没有，生命连一点点的保障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三个人连眼皮都没有合一下，就被叫起来了，两个小孩子还在酣睡中，似乎：近来发生的事情好像都与他们无关，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吃过早饭，又将我们六个人重新绑上，准备押往淮安城，这里离淮安城不足十五里路了，也不怕他人前来抢人了。临走的时候，吴德华前来向二位假舅舅道别：“二位舅舅，在外甥处照顾不周，还请二位舅舅给予原谅。”丁文举：“德华外甥，我们非常感谢你，一切不在言语中，你的大恩大德，我们的后代永远不会忘记，‘人间有真情’，我们满足了。”“二位舅舅，外甥也就是这么大的能力，这是非常时期，我确实尽力了，二位老人家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三婶娘，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将话带到”。“大外甥请你转告他们，我们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变化，有时间叫他们带一点换身衣服递到监狱里，尽量地能见上一面。别的没有了。”“好的，好的，请二位舅舅放心，我一定将你们的原话带给他们，请放心”。走过运南闸又过了运东闸，不一时就来到了淮安城的南门了，望着沿途的风景，三个人的心里感慨万分，进了淮安城，能否从这里再往回走，能否再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能否再与父母及妻子儿女见上面，吃上一顿团圆的晚饭，在自己睡过的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这恐怕是奢望了。进了淮安城，就像进了囚笼一样，自己的性命就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了，还敢指望谁来营救我们，谁又有能力救得了我们？ 注:此篇文章摘录于笔者<脊梁骨>上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