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 文|张鸥（河北秦皇岛）

张鸥

　　

人心都是肉长的
文|张鸥（河北秦皇岛）

　　我说，春夜十点我家邻居挑灯夜战绞苞米，图的是白天打工挣辛苦钱，笔落之时，手摇的机器还在转，哗啦哗啦苞米粒儿洒落的声音我真真的听见，你信吗？
　　我说，刚刚，就刚刚，榆关的街上应该驶过消防车，拉长的警笛隔着河隔着树划破宁静，打破夜的温柔，你信吗？
　　我说，我能想到这时的国道“102”上，长长短短变换的灯光照亮晚归的回家路，还有零零星星靠边孤单的电动车摩托车小心翼翼的躲车躲两侧的树，一心盼着回家来个踏实觉，你信吗？
　　我还说，看似过着轻松自在的守家女人们，或许睡眼惺忪的等待着迟归的人，或许抻过打个冷战憋尿的宝，吹着“嘘嘘”声，尿完了搂怀里喂奶，哪怕自己迷瞪犯困要爆炸。你信吗？
　　我再说，街头孤零零老屋，大院，独守的老人肯定没关灯，枯坐，柴垛边链子拴着的伶仃瘦狗寂寞的趴，偶尔一声低吠就是和老人的对话，即便换来呵斥“瞎叫啥”也是语言的沟通，有个出气的总比死气沉沉强。你信吗？
　　我憋不住说，眼瞧着那日间神采飞扬的人，此刻眼里布满焦灼血丝，干着该干的，守着该守的，小憩一会儿遥望家的方向，惦着梦中的家人，然后继续。你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抚宁人，有话直说，所有的爱在夜里醒来，似浩淼天空的星，徜徉暖，流淌情。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长在春天里，扎根发芽，一簇簇一丛丛，蔓延缠绕着，头发丝到脚底板都有声有色，有骨有劲。
　　人心真是肉长的。不是石头水泥堆砌的冷漠坚硬，将心比心的静静想想。
　　我坦率的承认，我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人，却纠结自己有着极严重的两面性，百分之九十九的豪气外，兼百分之一的钻死胡同，认死理，自恼自怨放不下。心中有杆秤，称杆子秤星来回挪，大前提是，好歹肉包着心，瞅着硬，摸着得热乎软乎的。身边的世界也就又热又暖了。
　　回想，喊我姐的妹妹陪孩子市里住院，一改平素的飘逸雅静，楼上楼下的跑，憔悴不堪的挺着。我问她的孩子，“你爸爸呢？”小家伙手上扎着液，正用脚触摸屏幕调动画片看，咧着嘴回我，“他没时间”。孩子没假病，哄着治疗好的快。他有妈妈在，很满足，他妈妈嘴角的火燎泡他小小年纪在意过么？我不强求他太早懂。我只是拍拍妹妹的肩，怜惜她甩甩体温计，强自镇定的“还在高烧”，而后眼里悄悄起了雾。
　　母性的坚强更让同为母亲的我，想抱一抱她。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有趣的发现，撼动心弦的细微是：地方越小，笑容越真诚，方圆周遭世代而居，握锄杠铁锹的汉子和系围裙做小吃或卖菜的女子，对一种人由心底迸发着感谢，老师————镇上中心小学，中学，包括幼儿园的老师都比大地方（县城市区喧嚣后匆匆擦肩淡漠了师生情，我狭隘的认知，请勿较真，谢。）的老师享受着原始崇高的礼遇。只言片语的招呼声充分证明着，传递着。简单归述，画面太美情太真：
　　称好份量再添两根儿带着毛刺的嫩嫩黄瓜，“拿去吃，你给我孙女擦过屁股啊”，涨红脸的摆手，“应该的。等上小学就好了”。推来推去的谦让。
　　傍晚路边等车的老师跟前，猛停下一辆车，“回家啊，我捎您”。互相交谈探问着去城里读高中的孩子，近况如何？“我得谢谢您，汉语拼音基础打的好，在家教俩月都不行，还是您，行”！谦虚的老师不忘嘱咐，“哪啊，刚上学都那样，可得让他注意书写，要不然会吃亏的”。一如当年靠着教室门，侃着希望。
　　大雨瓢泼的中学门前积水很深，汽车憋熄火，摩托推着过，飕飕冷风冷雨中，维持秩序的老师挽着裤腿趟着水，“我背你还背的起，搂好了”。再调皮的孩子也乖乖的。甚而，还有顺风飘来不清晰的话，“跟我回我家，给你妈打个电话”。
　　都是真实眼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因为热爱有热心，热心赢得持久的热情。“高楼万丈平地起”，土层下的根基谁都记心里。
　　我和我弟（朋友，比我小很多，相交甚笃。）经年留影，心念互好，彼此都忙着各自的生活，围着自己的点滴溜溜不停的转，某一刻累了倦了想歇歇说说，约个地，“姐，你又不开心吗”？“呀，你咋瘦了？你看，眼里都有血丝了”。“唉，姐呀，我都十天没回家睡个好觉了”。问答的间隙，我真如亲姐，掐掐量量他的腰围，瞪着风华正好的他鬓角一根白发，有帮着薅下来的冲动。躲闪中，“姐，你长份量没啊？得多吃点儿”。感觉一点儿不别扭，我们都暗暗的期盼着，岁月静好咱都好。
　　握手，安慰，扶助，这牵肠挂肚的关爱与暧昧无关，与家产和七大姑八大姨的欠不欠无关，阴霾中突现的一抹阳光照在白杨树最高的枝叉，透过叶的缝隙朝下洒，叠叠光晕叠叠成诗，流香。
　　人心都是肉长的。小孩子跑摔了，母性情怀使然，不由的伸出手，扶起。歪歪愣愣的醉汉欺负扫街的大叔，路过的男人一声大吼，“醉了？回家找你爹去”。念着别人的不易，想着自己的心旮旯猫着的痛，昂头，挺胸，接着走呗。
　　人心都是肉长的，心也许会疼，疼惜，是扯不完的生命之歌，同演绎共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