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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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 记忆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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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4 12:40: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前言:
上个世纪60年代后期,在豫南这片媲美江南的土地上,曾经一夜间精英荟萃,泰斗云集,他们从高堂之上,落地为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历经了一段磨难但不失悲壮的人生。他们的名字至今依然神圣,胡耀邦、陈正人、项南、罗干、胡启立、汪道涵等等。幸运的是,历史的机缘与巧合,让他们的生活足迹与我童年启蒙的轨迹交织在了一起。半个多世纪了!当年的童眼窥见,已铭刻心骨。如今我也进入了花甲,阅尽千帆,归来自悟,经过慎重思考,我提笔写出了这篇自传体散文《记忆并不遥远》,历史可以明鉴,如若这段故事对你有所启发,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大别山,横亘于祖国中部,山脉东西绵延,构成了中国南北重要的地理分界线。在山的北麓,自西东望,可见群山趋缓,渐变为丘,最后舒展成了造福一方的大平原。
自上世纪60年代下旬,这片在历史长河中几无被人关注的地方,曾经一时间,精英荟萃,泰斗云集,他们一夜间从高堂之上,落地为民,和千百年来的衣食者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开始了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的农耕生活。他们的名字,在近60年后的今天依然神圣:胡耀邦、陈正人、项南、罗干、胡启立、汪道涵等等;与此同时,一大批蜚名中外的学界名流,和他们一起聚合,像繁星一样撒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的身份都与一个名字息息相关,这就是“信阳五七干校”。
那年,我不满十岁,历史的机缘与巧合,让他们的人生足迹与我童年启蒙的轨迹交织在了一起。数年间的邻里相伴,管窥蛙见,在我内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记忆,就像茫茫冰原在融化中形成的一座座冰山,冰山脚下是无声离去的流水,而那不忍消亡的冰峰,则会突兀的成为了永恒。
前些日子,秋后寒流南下,我窝在家中,无意中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本书,书面一打开,当事人所叙述的幕幕往事,将我一下子拉回到了那个“火红”的年代,一波波喧闹浮华的流离,一个个笑中有泪的故事,都在重复着我当年见惯了的场景,我甚至能透过字行间遥听到那南腔北调的人语,嗅闻出那牛棚里散发出的幽幽草香。
夜深人静,我边读边思,近60年前那一段悲与喜,苦与乐,且不失悲壮的幕幕往事,使我夜不能寐,浮想联翩……。
与书中主人不同的是,他们是亲历者,而我是童眼窥见。
故事,要从坐落在淮河流域的一个农场说起……。
信阳市东行数十公里,在淮河南岸散落着一片国营农场,时称“国营五一劳改农场”。1957年,河南省公安厅为加强监狱管理,在全省选拔人员,进入农场担任监管工作,我父亲由此从豫北调入,成为了一名司法管教干部。
五一农场的组织架构是:总场为组织领导机关,下设分场,分场下设中队。五一农场地域较大,以分场为管理单元片区,分布在信阳、罗山、息县等地界上,是独立于地方的省辖单位。我父亲调入后,在总场熟悉了一段工作,就被派往一分场担任中队长职务。两年后,母亲怀抱着我兄弟二人也由豫北迁往安家。
那时农场(监狱)的监管是松散的,没有戒备森严之说,犯人们类似于半军事化管理,主要从事于大田农业生产。他们日出排队出工,一干人马往往只有一名管教跟随,或由一个标兵犯人带队;日落收工,院前列队点名,然后把吱呀作响的大木门横插一锁,即可相安无事。
农场建筑基本上是格式化的,首先,一个类似于大四合院的平房,里面排列着用土坯砌成的大通铺,是犯人们日常作息的场所。大院外面,一排排砖瓦结构的平房,则是办公室、仓库和干部家属的居所。
经过几年的磨合,除了干部们一板正经的面孔外,农场家属与劳改犯们少有隔阂,天天与他们裹在一起下田劳动,除了装扮着装和言行举止外,在生活方式上,没有大的区别。甚至我们小孩子晚上玩累了,就直接睡在犯人们的床铺上,而父母见孩子天晚不归,寻至于此,犹见小崽子呼呼大睡,也就不理不会转身自顾离去。
中队里的犯人鱼目混杂,除了一般的刑事犯罪人员外,还有不少国统时期的旧军人,以及社会背景较为复杂的旧职人员和社会上没落的三教九流,印象中很多人的文化程度比管教干部要高许多。
童年因为好奇,好奇会印在脑子里,所以有些特殊记忆会历久不忘。
记得一个秋获的季节,夕阳渐落,一个中年犯人赶着马车,拉着我们一干家属回场,途中他妙语连珠,一路引来阵阵欢声笑语。突然间,遥见一架上下两个翅膀的老式飞机由西往东飞过,大家抬头仰望。无意中我瞥了一眼,只见他骤然止笑,眼神掠过一丝忧郁,死死盯着飞机直到天边消失。随后,任凭众人喧哗,他则默然不语,好半天,只见他深叹一口气:“唉!天一擦黑,就到南京了”!多少年来我心存有惑,不知是他想家了,还是触动了往日的高光时刻……。
使我感到新奇的是,犯人中潜有不少身怀绝技者,一些平时看来谨小慎微缩首畏尾的犯人,一旦原形外显,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业务高手。记得60年代初,农场为实现自给自足,开始组建诸如医疗、制衣、机械和铁匠木工类机构时,一声吆喝,牛鬼蛇神们纷纷登场,竟一夜间配齐了所有专业人员,使得一个半封闭的农场具有了较完善的社会功能。我还记得,当年大唱样板戏时,这数百人的劳改犯们,竟自己鼓捣出了《红灯记》《智取威虎山》两出全幕大戏来。其锣鼓家什,戏景服装,说拉弹唱、文武小生都是自办自演的。饭后油灯初亮之时,台下即紧锣密鼓,琴箫共鸣,台上则文武打斗,唱腔绕梁,一时间,引得周边数十里的四邻百姓,夜夜将院里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着实让这个穷乡僻壤热闹了一阵子。
谈及这些事,并不意味高品这些犯人,而是重现那个时代所特有的监管现象。事实上,当时的犯人也有诸多不安分者,逃跑、斗殴以及恶意报复事件也时有发生,但在当时那特定的环境下,这只是偶发事件。因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户籍盘查,尤其是当时无产阶级专政体制下的众志成城,即使这些人逃出去也很难有立足之地。再加上优者减刑,劣者加罚的铁律,不管其内心善恶莫测,但大多犯人在表面上是着重积极表现的。尽管这种监管现象不能一隅概全,但确实反映出那个时代的一个侧面。记得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干部家属区的厨房着火,听到有人呼叫,院内犯人们等不及开门,竟众人合力推倒大门,奋不顾身上前灭火,那舍身冲前不怕死的劲头至今历历在目。火被扑灭后,中队点名,竟然一人不少。
人若熟稔,自然也会产生怜心。
由于条件限制,有些监房与家属住房都是混列的,记得我家隔壁就是禁闭室。有一次外面很冷,邻里小孩子聚在家里玩耍,陡然间,禁闭室传来了一个犯人的哭声,小孩子们无知,随之嗷嗷模仿。我母亲当时在埋头缝衣,听到哭声,唉声自语:“人到这份上,也真的是可伶”!说完,从锅台上拿起一个馒头,用眼神向我示意一下,我自心知肚明,瞅着门前无人,就溜到禁闭室前,翘起脚尖,用刚够得着的小手将馒头塞进门上的小方口里……。
时光荏苒,岁月无声,就是这样,我和一群孩子在农场特殊的环境中,用懵懂纯净的眼睛默默领悟着这个世界,无拘无束的在田野上奔跑着成长着……。

时至1968年初,那场政治大运动也冲击着这偏僻的一隅,先是农场自办的学校停了课,后又发现父母们不再像从前那样意气风发,而是经常忧郁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再后来,又发现邻里大妈们经常在一起抹眼泪。小孩对大人情绪是敏感的,但往往又不愿多问,内心的善良使他们相信今后会慢慢好起来。
终于有一天,一道消息传来:农场要解散了,犯人们就地释放,干部家属哪来哪去。
一时间,农场员工愁云遍布,忧心忡忡,家属们开始默默整理家当,父辈们则忙于外出联络出路,一切管教活动陷于了停顿。
我记得,犯人们在很短时间内就无声消失了,至最后,就剩下一些死活不愿走的。这也不难理解,在农场从事劳作,和回家干农活没有差别,在这里人人有污点,乌鸦不说猪黑,大哥不笑二哥,政治上也就没了歧视。并且,在农场衣食无忧,生活设施齐全,生活质量还高于周边农村。于是,就出现了犯人被遣散后又自动返回现象,但遣散是具有强制性的,大幕最终落下,曲散剧终。
随之,我体验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离别之痛。
犯人们被遣散后,小伙伴们开始随父母一波波的远去,每走一家,心灵都要经历一场爱别离苦,眼泪都要抹的一塌糊涂。一家,两家,三家……,在无声的伤感中,曾经人欢马叫的农场,渐渐沉寂下来,最后,空荡荡的场院,只剩下了我们孤独的一家……。
在寂寞闹心的等待中,有一天忽然接到组织通知,俺老刘家不再调离,就地安置。上级解释,新的单位就要到来,因不熟悉当地社情以及生产经营状况,需要有一个主管人员担任业务指导。
没过多久,没有任何征兆地来了几辆卡车,拉来了一纵人马。几个负责人下车后,在场院查看一番,然后一人一铺的将人安排在了原先犯人们睡过的土坯床铺上,而一些领导模样的人,和一些女同志则住进了家属区的平房里。
我无声观察着,发现这些人多为中年,特别是有不少戴眼镜的,其穿戴整洁,举止文雅洒脱,这让自小与粗犷农耕者为伍的我甚为刮目。同时,在他们卸下的物质上,可见写有省革委、省政协、农科院之类的大字,我思索良久不知其意。晚上父亲回家,我问起此类何方神圣,父亲解惑:他们都是省里下来的干部,咱这不叫“劳改农场”了,今后叫“五七干校”。
干校简陋的条件似乎超出了这些人的想象,其中的几个负责人在原先的家属区转悠了几圈,也没选出一个满意房间。无奈,他们走到我家门前询问:“你们这里的房间怎么都是黑咕隆咚的”?我母亲答道:“这里原先人多房少,每家都是做饭睡觉一个屋,常年火烧火燎熏的”。那负责人听后摇了摇头,无声离去。后来,他们选定我家隔壁,抱来了一大堆报纸,从顶往底糊了个遍,然后三人一间的住了进来。
自他们搬进后,几排平房又焕发出了活力,门前你来我往,人声应和,渐渐热闹起来。而来的人员不论职务高低,都是直呼其名,或老李小赵的加以区别,对外则统称“学员”。
农场时,家里是没有钟表的,自新邻居搬进后,看到他们许多人都戴手表,因此也慢慢的有了时间感,这倒不是因为我时常看他们的手表,而是顺应了他们的作息规律。例如,每天早上听到他们集体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并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时,我就知道该起床了。每当远远看到他们排队收工,我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他们安顿后,在我父亲的指导下,熟悉农场地界,了解牲畜习性,掌握农具使用方式等等,由此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记忆犹新的有三件事。
在农场东北面,是一座存有数十头牛马的饲养场。在劳改时,犯人们为便于识别,给每头牲畜都取了名字,如“胖墩”“ 大憨”“ 倔头”之类,这些东东也有灵性,时间长了,每当饲养员一喊,它们就有反应。而干校学员不会这些,于是就给每个牲口编号,然后用白漆把编号写在牛马的屁股上,远远看去倒也容易辨识。
还记得我们前排平房,住着一个口才很好的精瘦叔叔,每天晚饭后,他喜欢搬个小凳子来我家串门,而唠嗑的主题是大讲国内国外大好形势,他们来的目的是要建设现代化的新农村,并信誓旦旦的说:“这里不久就要架设高压线,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以后进城办事,都会有小汽车往来接送……”。我望着周边黑漆漆的夜晚和眼前扑闪闪的马灯(那时农场还没通电),边听边思,心里虽然存疑,但倒也听得浮想联翩,脑海里对未来充满了光明的憧憬。
一切都在变化,变化之中,我也收获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学问。
那天,住在平房西邻的一个叔叔,据说是农业专家什么的,见我无学可上整天游荡,就对我爸爸说:“小孩子荒废学业实在可惜,要不然我教他打算盘吧”。我爸当然同意,于是,每天晚上,我都会准时到他房间,先背口诀,然后一进一,二进二,三下五除二的练习起来。单一的学习进步很快,没有多久,我就噼里啪啦把算盘珠子打的行云流水,这把文化不高的父母看的眼花缭乱,喜得合不拢嘴。
朝来暮去,流年似水,然而,当我新奇之心还没品过味来,感觉也就是一夜间,这只队伍像来时一样,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他们走后,农场又归于寂静。
然而,当我还没从又一次陷入孤独苦闷中回过神来,忽然一个夜晚,已经睡下的我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睁眼一看,只见外面灯火通明,一片发动机声响彻夜空。我连忙跑到门外,只见一连串的车灯将整个农场照的犹如白昼,许多人操着好听的普通话,正在忙碌着卸东西。新奇间,我见父亲正对着几个人指手画脚,就连忙趋前询问,父亲则指着身边人说,“这都是从北京来的叔叔,要在咱这安家了”。
我知道,此地又要换新人了。
新来的人马名称好像各说不一,有人说是一机部的,有人说是八机部,还有人说他是邮电部的等等,孩童弄不懂这些,就统称他们是北京来的人。
据我观察,这班人马相比省里人员年龄偏大,多为中年人和一部分看起来像50多岁的老年人,他们不像省里来的人精气神十足,说话大嗓门手舞足蹈的,而是看着稳重大度且不失儒雅。有所不同的是他们的进驻,还带来了大量的机械设备,尤其是带来了不少拖拉机。不过他们的手扶拖拉机不像当地的那样简陋,而是机头机身有一个好看的圆罩子,远远的看去,整个机型像极了没有螺旋桨的直升飞机,后来听说这东东是德国的产品,供国内研究用的,被他们拉了过来。
机械部的人就是有实力,来到不久,就开始布线装灯,一切就绪,晚上发电机一启动,农场破天荒的呈现出了大光明,这让周边百姓也跟着欢呼雀跃。我清楚的记得,为了用电安全和有备熄灯,送电时,都要重复拉闸一次,以防有人触电而断开;晚上快到十点时,要让灯泡闪两下,告诉人们准备关机了。电送上后,他们又建了一个木架铁桶结构大水塔,然后铺设水管,将不远处一个叫“清水塘”的水抽将上来,成了农场的自动供水设施。也就是此后,我家告别了肩挑水桶的历史。
印象更深的是,他们进驻后不久,就迎来了第一场大活动,即庆祝“九大”的召开。也许是他们提前有所准备,那天夜里北风阵阵,天气湿冷,我早早就钻进了被窝。突然间,外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我连忙爬了起来,只见从未见过的焰火漫天飞舞,特别是像一截手电筒粗细的圆棒棒,绑上一段成人高的麻杆,然后用手扶正顶端,下面烟头一点,随着一声长啸,就拖着长长的尾焰直冲夜空,那火焰的气势,那火焰的高度,像极了当今火箭发射时的情景,其冲天高度和滞空时间,是当今民间烟花都无法比拟的,也就是那次之后,我再也未见过此类东东。
焰火爆竹也惊动了附近的村民,他们不明就里,于是不顾夜黑风高,就踏着田埂小道四面涌来看稀奇。炮竹放完,众人排着长队,沿着场边机耕土道开始游行,北京人前面走,当地人后面跟,边走边振臂高呼。夜幕下,这千年偏僻一隅的山野,哪见过这种阵势,一时间把四周惊得鸡飞狗跳,以至于天亮之后,公鸡三天不打鸣,母鸡五天不下蛋,流窜的野狗见人就瞪着两眼直发呆……。
喧闹和亢奋是短暂的,当一切沉寂下来之后,农忙季节就开始了,每天早饭之后,干校学员们打着红旗排成长队下地干活,晚上收工之后,就集中睡在那土坯堆成的大通铺上。变化最大的,是场区以前常年弥漫的腐草粪肥味,渐渐地被浓烈的机油味所取代。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觉地我从懵懂中进入到了启蒙期,对这一阶段的农场生活有了明晰的记忆和感知。
首先是知道来人当中有不少大官,其中对陈正人爷爷和项南叔叔印象最深。这是通过父亲有意指点和童眼旁观中留下印象的。
当时农场中心有一条土路将家属区分为东西两片,西片有三排平房供家属居住,东片有二排平房,前排是通间大办公室,后排是单身干部宿舍。也许是鉴于当时的身份,有些“大官”和一些女同志没有住在大院的通铺上,而是安置在东片的平房里。场区没有围墙,四周就是田地,而众多住户只有西侧的一个旱厕,由于位置关系,东侧住户入厕都要经过我家门前。
有一天晨起,我睡眼惺忪地坐在门前发呆,一个面部和善的老者经过,见我爸立在门前,打过招呼,就很认真的说道:“刘同志哇,回头跟组织说一下,你应该定为雇农”!后来才知道,在一次闲聊中,他了解到我父亲的出身问题,觉得应该划为雇农,而不是贫农,所以多次督促我父亲向组织反映。老者走后,父亲对我说,“这爷爷是个大官,过去在井冈山时,他就和毛主席在一起闹革命”,说完,父亲翻开毛泽东选集指着一行字说:“你看,毛主席在这里还提到了他的名字”,我凑前看去,“陈正人”这三个字就刻在了脑子里,同时记住了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而对项南叔叔的印象是,他爱戴一顶当时少见的鸭舌帽,平时话不多,但办事作风很干练。有一次临近晚饭时,我见父亲和他站在东边的宿舍门前交谈,也想凑上前去旁听,父亲见状,严肃的挥手让我离开,我就明白了这不是一般的人,由此让我对他产生了敬畏感。不过敬畏是表面的,但温馨却是内心的,因为我多次发现,每当干校杀猪宰羊网大鱼,他都要对一个管事的叔叔叮嘱道:“别忘了给老刘家送一份啊”!
干校日常表面波澜不惊,但我也能感觉到学员们莫名的压抑。有一次,我看到一个中年叔叔正在弯腰看手扶拖拉机上的外文标牌,,嘴里叽里咕噜念着什么,我忙凑上前去求惑,叔叔说这是德文,写的是注意事项和启动程序,正说着,冷不丁后面出现了一个稍年轻的人,他疑惑地看了看这叔叔,突然问道:“你懂外文吧”?这叔叔一听脸色骤变,连忙说:“不懂不懂,我还以为是拼音呢,看看能不能拼出来”!
除了劳作外,在平房前一大块打谷场上时常开大会,有一次开批判会,一个被批斗的叔叔孤独的坐在最后一排静听,当会场呼喊打倒他的口号时,他也跟着举臂高呼,这让我觉得十分有趣。我对这位叔叔早有印象,因为他人长得白而瘦,穿着与众不同的毛料军大衣,也住在东侧的平房里,平时他不拘言笑,在他的面前总感到有一种肃然,至于他的名字,却想不起来了。又记得批判会后,一个胖胖的阿姨站在房角偷偷抹眼泪,不知是不是他的家属。
时隔不久,周边的村民发现了商机,于是,干校附近就出现了一些游荡的小贩,他们将炒好的花生、卤好的甲鱼和新鲜的鸡蛋藏在竹篮里,碰见落单的学员,就上前推销。学员是不能公开购买的,这是资产阶级享受思想和助长投机倒把行为的,领导知道了是要被批判的。但食物确实诱人,于是,一些人就开始了曲线购买。先是一些阿姨与我母亲客套熟了,就有意把一双双胶靴放在我家门前,我妈妈则神不知的把买好的鸡蛋鬼不觉的放进靴子里。收工后,阿姨们顺手掂走靴子,貌似悠闲地回宿舍去了。而一些叔叔也照此效仿,或让我兄妹代购,或让我母亲购买,着实也解决了不少学员们的一时口馋。我清楚记得,那时的物价很低,卤好的甲鱼一般是四毛钱一个,鸡蛋是六分钱一枚 ,而花生五角钱就可装满几个衣口袋。但这种现象没过多久,不知是头头们也想开开荤,还是明知暗度陈仓禁止不了,就渐渐地默许了这种交易活动。
一切归顺之后,陆续有夫妻孩子同迁,同时也有一些高干子女受命而来,干校慢慢的就有了烟火气。子女们不像学员心情别样复杂,新的环境自有新奇,于是,沉寂一时的干校里,响起了歌声和欢声笑语。
为了有序管理和让学员安心劳动,干校让我母亲承担起了幼儿园的工作,于是我家门前和医务室成了干校最有人气的地方。医务室就在我家隔壁,一男两女都是北京的专业医生,其医术自不必说,加上内外科医疗都是免费的,所以除校内人员就诊外,还引得周边村民一波波的排着队来寻诊问医。医生中那个男的身材很壮实,长得气宇轩昂,据说是很有名的外科大夫。有一天晚上约9点多钟,村民急忙忙的送来一个被蛇咬伤且已半昏迷的男子,我趴在窗前观望,看到医生正在小声分析是何种蛇毒,就急忙跑回家找来了当时十分普及的《农村防病常识》小册子,翻到蛇伤防治一页递给他们,这胖医生连忙接了过去,看了一下,又递给了旁边的女医生…….。第二天一大早,我又来到医务室,看到那个村民半躺着,虽很虚弱,但精气神已经附体。而临近中午我从田间野跑归来,远远的看见胖医生正和我父亲交谈着,其中不时的用手指点着我在说着什么……。
我们家门前的热闹,不仅仅是托儿的因素,而是因为整个干校就我们一家是当地人,许多大小负责人出于工作求解而经常聚集于此,时间长了,这里就成为了天然的办公场所。另外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好像那时人们不习惯待在办公室里,而我家东邻又是军代表的宿舍,所以,他们若有公事小凳一挪,就可以坐在门前运筹帷幄了。即使是雨天也是如此,彼时有事商议,我家床帮上、锅台边、门檐下站的坐的都是人。
但到了夏天,这场地是待不住人的,淮河流域的夏天堪称酷热,烈日的暴晒,使得简陋平房内外犹如火炉,一把不离手的大蒲扇是摇不走漫漫长夜的。在这个季节里,不知是谁寻到了另一个聚散圣地,在干校西侧有一个洼地水塘,这水塘很奇怪,周边水塘或多或少都是浑黄的,唯独这个水塘常年清澈,早年人们就取名之“清水塘”。“清水塘”本是干校的生活用水,但夏日难熬,每近傍晚,就有人自顾自的泡在了水中。没过多久,学员们口口相传,晚饭后都不约而同的聚集于此。静谧荒野,繁星满天,地凉草香,加上远近的萤火闪动,蛙唱狗吠,顿觉心若止水,心情荡漾,享有如此风情也算人生惬意。
随着人员增多,很自然地形成了南岸坐女,北岸躺男的格局。夜幕下,两岸相隔约三十余米,但见月笼轻纱,人影绰绰,犹听言语呢哝,却不露深闺芳容,如此诗境两岸倒也相安无妨。而彼时正是孩童们嬉戏打闹的好时辰。一个夜晚,我和顽皮无忌的孩子们,在淡淡月光之下你追我藏,不觉地侵入到了女性领地,陡然间,眼前出现了白花花的一片,只见年龄不等的阿姨们,一个个裸着上身穿着大裤衩,一字成行地坐在塘埂上,小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一声断喝,惊得我们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北岸。
应该说当时的管理者是很专业的,为一统生活工作秩序,他们将类似于我哥哥等一批大孩子们,组合成了青年组,像干校学员们一样统一居住、劳动和学习。我记得哥哥进入青年组后,项南叔叔还特意交代:“让这孩子学开拖拉机,将来有用”。而对于我们十岁左右的小屁孩们,则集中到牛马饲养场,然后一人一头大水牛,让我们成为了牧者。于是,这一群孩娃早出晚归,牵牛吃草,若见牛儿肚圆,就绽放天性四处撒欢。这一安排,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我们家,因为劳作是有报酬的,我哥他们青年组每月有十几元的工资,我们放牛班每天有三毛钱的补助,这样一来,加上我妈妈每天一元的幼儿照看费,着实收入大增,从此改变了只靠父亲工资生活的拮据状况。
意外的是,我在放牛班又收获了一次文化启蒙。
放牛班的作息与干校是一致的,但我们一群孩子精力旺盛,吃过午饭后不爱午休,所以就早早的来到牛棚等待领牛出工。而牛棚几个管理员偏偏有午睡的习惯,我们不安分的早早到来,常常搅的他们不胜其烦。又一个中午,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又早早来到牛棚乱窜时,一个长得白白净净体型修长的中年叔叔,把我们召集到了饲料仓房,然后对我们说:“从今天开始,午饭后你们到这里来,我专门给你们讲一个小时的故事,讲故事期间不准乱跑,好让其他叔叔们安静休息”,顽童们当然欢呼雀跃,高声附和。更让我们兴奋的是,叔叔要讲的是全版的《西游记》。
自此以后,我们无论阴晴寒暑,都会准时积聚在牛棚饲料库房里。我清楚的记得,这位叔叔讲故事没有因为我们是小屁孩就敷衍了事,而是字正腔圆,绘声绘色,娓娓道来,与收音机里播送小说的节奏别无二致。他每天讲一集,讲解中,时不时做一些俏皮动作,把人物模仿的惟妙惟肖,经常逗得我们前仰后合,人仰马翻……。
每每想起这段往事,我时常感慨,一个皇城脚下的才子,竟在这天高地远的荒野之隅,与一个布衣孩童偶合,真可谓岁月无常,人生诡异!更令人赞叹的是,在那个政治挂帅与旧文化彻底决裂的年代,在这座偏远的牛棚里,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传播旧本文化,其胆略着实令人肃然起敬!在那些日子里,叔叔天天口若悬河,诲人不倦,我边听边思,脑海里尽是天地游走,风云无限。孩子们的心灵是无暇的,启蒙的知识是刻入灵魂的,所有这些,对我童年的德智修行起到了很好催化。
童年的心境是单纯的,本以为这样的存在就是未来,然而,没过多久,渐入佳境的干校秩序又一次被打乱。
先是一天晚上,学员们在寒风中收工归来,一位年龄稍大的叔叔正坐在大通铺前热水泡脚,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垂头倒地,尽管百米外的医生闻讯及时赶到,穷尽了一切救治手段,但生命脆弱,最终乏天无术。就是这样,可叹一个无辜的京官,在这荒凉的寒冷之夜无声的走了……!
第二天下午,叔叔的棺木突兀的放在了一辆无任何装饰的牛车上,孩子们对死亡既畏惧又新奇,所以我和几个孩子也缓缓地跟车向墓地走去。我至今记得,叔叔是埋在牛棚东北侧一个东高西低的斜坡上。整个葬礼没有哀乐,没有挽联,也没有送葬人群和悲怆的哭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棺木入穴后,大家让开位置,请一位个头不高的阿姨上前目测修正,这阿姨泪眼婆娑,在阴冷潮湿的寒风中,长时间盯着棺木没有说话,稍后,她向旁边的人点了点头,就在另一个阿姨的搀扶下黯然离去……!
日月轮回,寒来暑往,冬天无论如何寒冷,春天却能如约而至。然而,当刚进入到脱掉棉衣的惬意季节,又一个消息传来,这波干校又准备解散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迁往豫北的博爱县……。
尽管消息还没正式公布,但从学员们不再有规律的劳动,和轻松自由的情绪中可以看出端倪。由于陆续赋闲,我家门前更加热闹起来,先是寄托孩子的阿姨们不再来去匆匆,而是与我母亲长时间的坐在门前聊天,性子急的还早早送来了毛巾肥皂布头之类的纪念品。
其他学员们因为没有了大项的集体劳动和学习,也就有事没事的聚在门前谈天说地。
  然而,门前人来人往中,并不都是来闲谈找乐的。有几天,我发现一个稍年长的阿姨,总是用别样的眼神看着我,直至有一天,她见门前闲人稀少,就长时间的与我母亲交谈,由于被她关注,我也心存好奇,就假装玩耍的趋前旁听。在她们交谈之中,我听到阿姨长叹一声:“唉!我们跟着毛主席革命了大半辈子,现在生活好了,多想要一个孩子呀”!
  此后,我发现平时不怎么正眼看我的母亲,也显得心事重重。终于有一天,母亲收起针线活,特地把我喊到身边,用十分慈祥的目光看着我:“有个阿姨要你做她的儿子,带你去北京,你愿意吗”?听妈妈一说,我大脑一片惘然,心境不停地在两难中徘徊着。过了一会,妈妈轻轻把我拉进怀里:“唉!北京是好呀,可是妈妈舍不得呀”!
  这事没多久,我纠结的心还没完全沉静下来,一次重要的会议就在我家里召开了。
  那天下午,我偶然回家,竟发现两个陌生的解放军叔叔和干校的军代表等人正在交谈,他们或坐或站挤在我家里。因为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面对解放军,所以感到很新奇,就立在门前倾听。彼时,解放军叔叔正大谈着战士们劳动如何艰苦,如何人工拉犁耕种的情景,听着听着,我明白了,他们是在请求干校把机械留下来……。
  至此,我才真正意识到干校真的要解散了。
  在先遣人员开始陆续离开的时候,干校领导找我父亲谈了一次话,让我家做出两个选择:一是,因为父亲组织关系已纳入干校系统,所以我家今后可以与他们随迁;二是若父亲自愿留在当地,可以由他们去地方协调组织关系。
这两种选择对我家也是两难的,那个时代,人们没有生活的奢望,只求安居乐业即可,为此,我爸还在那天夜晚把全家集中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通报了这个情况。
  通报归通报,父亲是家庭的脊梁,经过反复权衡,老爸做出了一个折中选择,他告诉组织,决定留在当地,附加条件是:因为几个孩子已荒废了学业,希望全家离开农场,请求组织在周边城镇安排工作。
  没想到在这关系到全家命运的关键时刻,又出现了两个意外情况。
  首先,接手干校的是番号6090部队,他们听闻我父亲要求调动,担心面对一个诺大农场将无从着手。于是,提前委派了一个副团长来我家做工作。经过反复促膝交谈,我父亲向他们提出了附加条件,留下可以,但要解决子女的就学就业问题,部队也很痛快,表示只要留得下来,一切由他们着手解决。
  然而,留下的问题解决了,我哥又出现了状况,事出那晚的家庭会,当他听说我家可以随迁后,因为依恋他在青年组刚磨合好的友谊关系,加上这帮不成熟的兄弟姐妹们背地鼓捣着让他一起走,于是我们这家老大就开始了疯狂模式,闹着非走不可,以致最后不得不让干校领导出面做政治思想工作。老大见实在没辙,就干脆往床上一躺,不吃不喝的无声抗争,由此引得父母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离别时刻终于来到了,干校大迁离的那天上午,青年组的一帮男女来到家里话别,哥哥则是躺在床上不理不会的哭泣,无奈之下,几句安慰之后,只见这帮小青年像当今发红包那样,挨个往哥哥衣袋里塞钱,此情此景,让我这个初谙世事的孩童也感染的暗暗伤神!如今,哥哥依然记得其中一些人的名字,如龚岩、侯建华、郑放南、卓航、李晓芬、杨黎明、王红松等等,(注:由于分别久远,有些姓名以音填字)。
而我自有心事,因为在即将远去的人群里,我特地留意了那位想收留我做儿子的阿姨,望着她稍显蹒跚的身影,我真的好想上前拥抱一下这位失之交臂的妈妈……!
暗淡了干校曾经的星月,送走了远去的人欢马叫。随着最后一辆卡车绝尘而去,一瞬间,喧闹的农场又安静下来。我长久的注视着远处扬起的一缕尘烟,又一次陷入了童心难耐的孤独。当我带着怅然回到家中,发现木箱上放着一双内衬羊毛的翻毛皮鞋,还有一件雪白厚实的绸缎衬衣,见到这么珍贵的物品,我连忙问妈妈哪里来的,妈妈说,“这是东边那个叔叔送的”!
稍稍平静了几天,远处传来了嘹亮的歌声,一纵意气风发全副武装的部队开了进来……。
他们到来后,首先是将不修边幅的场区进行了大清理,除杂草,平路面,刷墙壁,修门窗,短短几天,一座修整如新的营房模式就呈现出来。
军人的环境是有大气场的,这支部队隶属野战军,每天军号声声,劳训结合,时尔田间作业军歌嘹亮,时尔作训枪声此起彼伏,这声响遥传数里,振奋人心,使得这千百年寂静之地充满着火热的气氛。
更新奇的是,没多久,一群散发着满满青春活力的大姐姐们也来到部队,开始我以为是新招的女兵,但见她们又不穿军装,好生纳闷,于是向娘求证,妈妈告诉我:“她们是武汉来的大学生,要毕业了,来部队接受锻炼的”。
农场在变,而不变的是,诺大的军营,我们又成了仅存的一个家庭。欣慰的是部队没有食言,他们安定之后,一个军官模样的叔叔,带着哥哥到市里医院做了个体检,然后军装一穿,就编入了班排,直接成了一名帅气的解放军战士。我和妹妹因为乡村学校路途较远,就学不便,部队就特意安排一名卫生员,以毛主席语录为课本,教我们识字朗读。对于我家日常更是关怀备至,只要部队改善生活,大半脸盆加工好的熟食就会端上门来。有好几次,因为送的量太大,父亲就让我退回一半,但因我端着脸盆要经过连部,所以次次都被指导员他们半道劝回。再后来,一个姓杨的连长,见我孑然只身,经常孤独坐在路边的小丘上发呆,就特意找来了两只小狗陪我作伴。至此,我与狗儿朝夕相处,带着它们整天在田野上疯跑,倒也化解了不少孤独寂寞……。

斗转星移,寒来暑往,我在四季轮回中不觉长大,见惯了岁月更迭,也习惯了你来我往,虽世事莫测,但童心依然清朗。几年里,我从懵懂无知,慢慢有了思想,在进入少年模式前夕,唯一的向往,就是早点长大,然后像哥哥那样去当兵,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当兵……!

时光进入到了1971年初,在我思想开始产生了遥想的时候,又一道消息传来,部队也要换防了,也就是这支野战部队要移交给另一支炮兵部队。
与之同时,我父亲也得到通知,组织上准备把他调往市区工作。来人让父亲做一个选择,或调往地委机关招待所,或调往企业发电厂;我记得父亲毫不犹豫的说:“我一辈子与工农打交道,没有机关工作经验,还是与工人阶级在一起比较合适”……。
在那年的春末夏初,一辆卡车停在了我家门前,一群炮兵战士手脚麻利地将我们家当整妥装车,刚刚混熟的指战员们,放下手头工作,也依依不舍的前来送行!就当卡车将要启动时,那两只已经长大的狗儿,冲着车厢上的我跳了上来,我虽有不舍,但考虑城养不便,于是就将其推了下去,但狗儿却不依不饶,又顽强的几番跳将上来,无奈,战士们只好在下面予以阻拦。
卡车启动了,但狗儿却一路狂追,追的很远很远……。

二年后,原国营信阳五一农场重新恢复建制,更名为“五一农场监狱”,并广而告之已遣散各地的干部职工,欢迎其本人和家属重新归队。
鸟有北飞之情,人有怀土之恋,于是乎,农场旧部及其家属,像春天的鸟儿一样,从四面八方一批批的归来……。旧人重逢是有感染力的,但老父亲历经了太多的人间浮沉,深感安定乐业弥足珍贵,经过反复权衡,婉拒了农场和旧友们的多次相邀,决定全家留在工厂,不再返回。

往事如烟,岁月已远。这一波波的童年离别,曾经让我魂牵梦绕,多年后又升华为一种莫名的情感,并滋润着我后来的人生。经过时光的陶冶,我的整个童年就定格在这些闪回之中!一段段,一幕幕,有的若泉水细流,有的像浪花四溅,有的如波涛汹涌,有的似沉静水潭。这段经历,对于身临其境的大人们来说,可能显得悲壮,而对于一个懵懂的孩童来讲,更多的则是人性启蒙。
风雨之路,会使地面变得泥泞,但正是有了泥泞,才会留下深深的印痕,我对童年记忆60年不忘,正是如此!
  阅尽铅华,青史自存!这段特殊的经历,对于任何一个亲历者或许都有不堪回首的一面,但事有正反,一些胸怀大志者在动荡的岁月里,正是有了这样的磨难,才会成熟于深深的反思与求索,以至浴火重生,凤凰涅槃,最后脱颖而出,成为了国家栋梁,为社会的发展撑起了一片蓝天!

我收起回忆,感觉60年并不遥远,童年的记忆犹如昨天。我珍惜这段经历,尽管它有争议,但童眼无忌,处处皆有启蒙,在心灵上,更多的是温馨和期待……!

                                 麦浪写于2023岁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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