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文：丹青

邵丹

　　

迷路
文/丹青

　　写下这个题目，有点茫然，继而就心痛了。我是一个缺乏方向感的人，找不到路的感觉让我惶恐，更让我惶恐的是这种感觉无休止的延伸。
　　
　　那是多年前一个多雨的七月，我正陷在一片泥淖里，噩梦般无法摆脱。一天看央视的《百家讲坛》，王宝祥教授的讲题让我看到了希望。仿佛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不假思索地拨通了央视十频道《百家讲坛》电话，魏老师告诉了我王教授的联系方式。迫不及待地和王教授取得了联系，王教授热心地为我推荐了中科院某某研究所，还另外引荐了业界小有名气的金女士。
　　
　　一个天阴的早晨，我踏上了去京城的列车。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如我忧郁的心情。近中午12点，从北京站下车换乘21路公交直奔中国科技馆。王教授说，某某研究所就在21路终点，科技馆对过，北三环，安贞桥附近。
　　
　　21路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到了终点已是下午2点了。自以为来过两次科技馆，对那里的地理环境比较熟悉，但刚下公交车我就迷失了方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一个戴眼镜的男士走了过来，我迎上去问：“先生，请问某某研究所在哪儿？”这个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一脸迷惑地看着我，说话像往外扔东西：“对、不、起，我、不、清、楚。”我开始了茫茫的寻找。目光在每座建筑物上搜索，仍找不到那我渴望的“某某研究所”的字样。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摇着蒲扇在大树下乘凉，我走过去，重复刚才的问话。老太太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丝丝银发也颤抖着，摆手，仿佛在说：“不知道，不知道”。又陆陆续续地问了一些人，有的告诉我往东，有的告诉我往北，我一头雾水，不知何去何从。也许，我就在它的身边，只是它拒绝接受我这个外地人。我的心一片怅然。
　　
　　我像只无头苍蝇四处打听，四处寻找，时间在寻找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天阴阴的，越来越暗，一会便暗得几乎要黑下来，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仿佛大兵压境，一场暴雨就要来临，而我的寻找仍没有着落。我电话王教授，王教授耐心地告诉我向北怎么走，有什么建筑等等，而我仍分辨不出哪里是哪里，眼看大雨就要来了，我放弃了对某某研究所的寻找，因为已和金女士约好，在大学生体育馆见面。离约定的时间不多了。打了车，直奔大学生体育馆门口。刚下车，大雨就倾泻而下。
　　
　　那是北京海淀区有史以来罕见的一场大雨。站在体育馆门前，看过往的车辆像渡船一样泊在水中，后面排成长龙一样的塞车队伍，我陷入了一种茫然。我真切地感到自己的生活也正在经历一次塞车。
　　
　　手机响了，是妈妈的声音。妈妈唤着我的乳名叮嘱我：“玲儿，办完事就回家吧，天气预报说北京有大雨。”雨下得正紧，一对恋人挤在一把雨伞下，幸福地趟过肮脏的积水向馆内走去。细心的母亲从手机里听到了雨声，问我：“玲儿，北京在下雨吗？你带伞了吗？”心，被这句话触得生痛。我被一种无边无际的孤独包围着，在人生的旅途中，我是个孤单的过客，没有任何依靠，也没有任何人会借我哪怕半个肩膀让我靠一靠，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必须我一个人去面对，而母亲的牵挂是我在孤独中唯一的支撑。
　　
　　手机再次响起，是金女士：“很抱歉，包女士。我这里塞车很严重，我要迟到了。你先到我办公室坐会儿，从门口往南拐，高德写字楼501房间。”
　　
　　南？哪面是南？我问站岗的门卫，年轻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用手一指：“往里拐，左面。”
　　
　　泪水和着雨水，在我的脸上肆意地奔泻。
　　
　　祖国的首都，天子的脚下，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