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母亲的白发

李志中

                         穿过母亲的白发
                           文／李志中

      周末，天还没大亮，就接到了来自农村老家母亲的电话。
     “儿子，今天回家啥也不用给我买，天暖和点再出来，骑车注意安全；村里卖的肉都没膘，昨天坐公交车去大集我挑选了上好的腰排，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对了，我儿媳妇最爱吃我蒸的焖子和炸的千子、丸子，我整了老多啦，临走多拿点……”
       手拿电话，一时语噎。“妈，妈，对不起，别等我了，今天我得到市里为老同学办点事，晚上还有个应酬，不能回家了。”电话那头顿了几秒，我体会到了母亲的失落。“儿子，没关系，别耽误办正事，啥时有功啥时回来，好吃的妈都给你们留着！”听着听着，我的眼睛湿润了。
        母亲今年80岁，善良贤惠、勤俭持家。记得小时候，家中仅靠几亩田地过日子，生活非常拮据。母亲五个孩子，两子三女，孩子多，家庭负担重。为走出困境，父亲到村外矿窑打工。于是，照顾一大家子的任务就落到了母亲的肩上。母亲在自留地里种了不少蔬菜，精心管理，到了收获季节，她就挑着扁担穿街走巷去叫卖。不管日子怎么困难，母亲都想方设法赚钱，让孩子们吃好穿好，从来没耽误我们交书杂费。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提锹舞镰、养猪做饭、缝衣补袜，每天像男人一样忙碌着，从来没和我们抱怨过苦和累，她用柔弱的肩膀挑起家庭沉重的负荷，用满腔挚爱为儿女撑起广袤的天空。
        在母亲眼中，读书上学是让我们唯一能脱贫致富的出路。所以，不管家里条件如何窘迫，母亲都鼓励我们好好上学。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母亲总说不喜欢吃水豆腐、不喜欢吃炖鸡蛋、更不爱吃猪肉，用她的话说：“我这个人各色儿，这些东西以前在你姥姥家就不爱吃，你们读书累大脑又是长身体的阶段，必须得加强营养，多多益善。”那时，我们还不理解母亲为啥不爱吃好的，就知道争先恐后地抢着那些美味。五个孩子中，我是最小，自然得到家庭的宠爱。后来，家里情况稍有好转，我比较好学、记忆力又好，以全乡第二名的成绩考取了曹东庄中学，母亲心里很欣慰。
       1989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抚宁一中，母亲给予我最殷切的寄托。由于高一物理成绩不好，高二分文理班，我以第三名的总成绩上了文班，可是最后高考却名落孙山。记得那是92届高考，应届文班考得极惨，班里仅仅一个插班生考上了大专。母亲极力劝我复课，当时我拒绝了，母亲的神情既有些失落，又有些痛苦和无奈。因为我知道，父母为了我们吃好穿好，他们从来自己舍不得花钱，衣服袜子是小补丁加大补丁，直到不能穿为止，但父母总是尽量不让儿女穿破衣服；我知道，父母盖的第一处房子给了哥哥，紧接着还得为我盖房子，父母真的太不易了。我还知道，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不能让家庭再雪上加霜了，应该为父母分担解忧了。
        1993年秋，母亲托人让我到天津大港加油站打工。一年后，恰逢乡村招代课教师，我又开始了八年的代课生涯。任教期间，母亲在家一直给我讲述教书育人的道理，她说教书不能糊弄，一定要敬业，名声与口碑是用金钱换不来的。我牢记母亲的教诲，踏踏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我所教的初中英语平均成绩一直在年级组名列前茅，记得在一年全乡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上，我还获得了“先进个人”的奖励。为了圆未实现的大学梦，我还利用业余时间，自考了汉语言文学，提高了自身的文化素质。由于生活所迫（代课工资低），2002年11月，我又以职教理论培训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被骊骅公司录取。这里，我还要感谢我的母亲。没有母亲，就换不来我现在稳定的工作。听大姐说，在我职教培训期间，父亲赶毛驴到地里拉秋，不幸出车祸造成锁骨粉碎性骨折而住院。母亲知道找一份工作不易，硬是忍着泪向我隐瞒了真情。事后，我还斥责母亲，母亲什么也没说，硬是没让眼里的泪流下来。
       还记得那是一个三月，时值惊蛰，天阴沉沉的，乍暖还寒。为了省钱给我盖房子，母亲和我们父子俩，赶着毛驴，亲自到离家很远的田间地头拉沙子。大沙包里蒺藜丛生，夹杂着大小石头和草根，母亲和我们轮流着，一锹一锹地筛着沙子。她的手都累麻了，时不时的甩着，还磨出了血泡，汗水淌落模糊了视线，她不断地擦着、抹着……我们劝她不要干了，她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一出汗呆着还更冷，早干完早回家。母亲最后累得实在轮不动锹了，就坐在沙包里一把一把地扔着碎石和杂物，蒺藜多次把母亲的手扎破，可她依旧一声不吭地干着干着……在那个父母为我筑建的老屋里，我们共同生活了25年。每当躺在干净舒适的老屋里，就想起我们一家筛沙子的情景，母亲那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一直在耳畔回旋。我深知，儿子住的那间老屋，凝聚着父母的血汗，也饱含着母亲对儿女们大海般的深情！
       一直以来，我们兄弟姐妹五个肆意地生活在父母遮风挡雨的保护伞中。2006年6月21日，可怕的病魔夺走了父亲69岁的生命，坚强的母亲，一直保持着勤劳独立的个性，只要自己能干的从来不给儿女添麻烦。每年，母亲都在自家的小院里，种上各类蔬菜瓜果，那看管菜园的神情就像照顾自己的每一个孩子。每年蔬果成熟季节，儿女们就尽情地挑选，大包小包地拿回家烹炒。母亲，其实一个人吃不了自己种的那么多菜，主要还是惦念着儿女，儿女能常回家看看，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与满足。
       2015年秋，由于我与妻都在城里打工，为了解决往返40多里的旅途艰辛，母亲让我们在城里租了房，还托人把孙子转到城里读书。我让母亲搬过来住，她却以“种种不习惯”为由而拒绝，生怕给我们带来不便。临近春节，妻与我商量，决定让母亲在城里过年。我打车去接母亲，她仍旧推辞，后在出租车司机的共同劝说下才同意。住在儿子家，母亲仍是闲不住，拖地、扫院子、擦玻璃、擦桌椅、洗刷碗筷……逢我与妻都上班，她就独自照看孙子的生活与学习，变着花样为孙子做好吃的饭菜。我们不忍心让她干，她说人活着就得干，真要是有一天干不动了，离阎王爷也就近了。母亲啊，母亲，不辞辛劳的母亲，您老了，您太累了，该歇歇了！让儿子也多花点时间，努力学着您的样子，好好关爱您、照顾您吧！
        老屋有情，故土难离。母亲住了不到半个月，就又惦念起老家，让我给外甥打电话，开车接她回家。临别时，母亲不停地向我们挥手，目光中充满着关爱与嘱托，又有几分挂牵与不舍。风吹起母亲的白发，眼里泪水盈盈，我不忍心与她对视，悄悄用手拭去眼角滚动的泪花……
        光阴荏苒，岁月无情。我知道，母亲的白发是不尽的操劳染白的。穿过母亲的白发，我看到了她一生坎坷跌宕的辛酸岁月。母亲的岁月，闪耀着伟大的、无私的、动人的光辉，它将永远激励着您的儿女，循着您一生苦苦追寻的幸福港湾，快乐飞奔、勇往直前！

宋长万

可怜天下父母心！今天恰逢母亲节，在此向作者母亲致以崇高的敬意！祝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

李志中

谢谢，宋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