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就想和您聊聊天

刘春艳

　　

父亲节，就想和您聊聊天

　　
　　六年了，真的整整六年了，没有听见您的声音没有和您聊过天了。今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坐在屋角里，就想和您静静地聊聊天……
　　
　　这几天天儿可真热，达到了三十七八度，用您的话说院子里摊鸡蛋都能摊熟了。 不过，别担心，我基本不出屋， 偶尔出去也会记得打把太阳伞的。倒是记忆中的您，从来不怕热。天越热的时候，越是扛着锄头去耪地。从咱们庄的东头走到西头，叔叔婶婶都围坐在树底下乘凉，只有您扛着锄头去大北沟耪谷子地。“坐这里玩几把升级再走吧，歇歇晌吧”无论二哥怎么扯胳膊拽，您依然是那句话“热天耪地，冷天劈柴！”无论寒暑，都是您干活的最佳时机。“你是要地不要命啊”庄里的人都这样说你，暗地里都夸你是“成庄稼人”。咱家的地里很少有草，大玉米似乎总比别人家长得大。哪一片地边，您也舍不得闲置着。不过，自从您走后，很多草终于有机会到咱家的土地上安家了。别怪我们，也不要生气，我们确实都不是收拾庄稼的料。
　　
　　还接着说天气吧，暑气里，您怎么会不热呢？知道我为什么每次去县街都要给您买手绢吗？那天，去七亩地给您送水。看见汗水顺着您的脸颊往下滴答，您用手一抹，又顺着胳膊肘流。那次去工地找您，看见汗水迷住了您的眼睛，后脊梁骨上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汗，……所以，买手绢，总是想挑吸水的，块大的，其实多大的手绢能吸尽您的汗水呢。奶奶说，她的眼泪攒起来够洗一件衣服了。我总觉得，您的汗水聚到一起足够浇灌一亩玉米地了。不是吗？即使是大冬天，您的汗水没有间断过，挖栗子树坑的时候，汗水塌透了毛衣，远远望去，看不见您，只看见您散发的汗水在树坑上空蒸腾着……
　　
　　说到这些，您又要叹气了吧“唉，你爹没本事，只能做点苦力”。没本事吗？还记得，那个夏天您为了帮我办理升学的粮食关系，就坐在粮食局门口等着领导。那么热的天，您嗓子冒烟了舍不得买根冰块，肚子咕咕叫，您没舍得买块馒头。粮食局领导，看见您了的辛苦和执着，破例给开了证明。节省了三百多块钱，您觉得一天能挣三百块钱，也是惊人的数字了。您没本事吗？一生用苦力供了两个“大学生”。五天内借了一万块钱，那可是1997年啊，您一天的工资只有十五块钱。为了送我上学，挨家挨户的借，一百三百五百，……受冷落遭白眼……别拍我的肩膀，让我说下去。 您是否知道，那段日子时常会浮现在我的眼前，浮现在想你的夜里。想起那三年，我一直有一种无法释怀的负罪感。 那漆黑的煤窑，那冰冷的小屋，那火热的工地，那皲裂的手指，……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累，您承受了三年，而我将背负一生。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您能多陪我几年，该多好。 如果您想我，我们开着车二十分钟，就到家了。不用您站在桥头，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不用您骑着自行车走了几十里地，来给我送菜。如果您想我，可以用微信聊天，每天可以看见我。您喜欢吃羊肉，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生起碳火，一大家人围着烤炉烤着吃。您喜欢喝散酒，我们小区门口就卖高粱酒、不远地方就有百老泉，我可以让您喝个够。瑶瑶都上一年级了，会背唐诗写作文了，再也不用您给她喂饼干了。如果您还在，我们会趁着礼拜天和您一起去山坡上挖野菜，摘苹果。咱们庄里的路灯也安上了，再也不用打着手电筒出门口去接我。还有，你不必每天为了钱发愁奔波了，六十岁都可以领养老津贴了，住院可以报销农合了，在咱家门口可以打工挣钱了……可惜，——
　　
　　六年了，每当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会想起您说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挺住了，就过去了。每当我的思念成海的时候，我记住您临走的时候说的，您会佑我一生陪我一生。我会一直记得您的嘱托 ，要好好照顾妈妈，她这一辈子很不容易。 这六年，我一直行走在感恩的路上，记住您的教诲，与人为善，吃亏是福。
　　
　　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不敢去想您。今天不同，是您的祭日，明天是父亲节，让我放纵一回吧。可是，您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给您过什么父亲节。是那时候没有时兴，还是我不懂感恩。其实，您是一直懂得的。当我们对您说句，过年好，您的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线，满脸幸福地“好！好！”每每在生日的时候，都会打来电话对我说，生日快乐。您喜欢看青龙点歌台，我答应您，在您73岁大寿的时候，也给您点一首歌，您高兴地等着，可惜70岁那年就等不及了。要是您还在，明天我会回家去看您，哪怕耽误您一天的活，来陪我。记得不，确诊胃癌的前一天，我回家，你就是放下手里的农活陪我半天的。 可是……
　　
　　夜深了，您不许我熬夜的，就聊到这里吧。 顺便告诉您，明天是父亲节，我会在没有您的世界里想您！

刘春艳

宋长万

篇幅不长，却把对父亲的深厚感情抒发得淋漓尽致！父亲是山，永远是孩子们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