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虚的男人

王树军

　　

肾虚的男人

　　又是一个不尽人意的夜晚，亮子不到三分钟就从妻子身上下来了。此后，他沮丧地把头扭向了一边。好在夜色是漆黑的，妻子看不到亮子一脸的愧疚。亮子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为什么不行了呢？想想从前，他如同一匹驰骋千里的骏马，每次都让妻子幸福得两眼茫茫。可眼下，他的心里只有忧伤。
　　
　　过了一会儿，妻子一只手抚在他的背上说，累了吗？休息吧。
　　
　　他低低地说，不累。
　　
　　你回过头来，咱说会儿话？
　　
　　我无颜面对你，他说得有些哽咽。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肾虚得成了一个废物，这段时间以来，每次都不能让你快乐。
　　
　　你不要自责了，你的压力太大了，过几天会好的。妻子说完，身子朝他靠了靠，头偎在他的背上，手绕过他的胳膊轻轻地触摸着他的胸膛。
　　
　　妻子的贤惠体贴更加重了亮子的自责。多好的女人啊！跟着自己来到城里受了那么多罪，还不离不弃地跟随着他，还一如既往地疼爱着他。而他，不但生活上没让妻子幸福，连这方面都不行了。自己还算个男人吗？
　　
　　在这样一个夜晚，亮子没法不想到往事。在农村时，他有一个幸福的家，虽然不富裕，可夫唱妇随其乐融融。都是他看到人家在城里发了财，就按捺不住了，非得也要来城里挣钱。甚至都没有和妻子商量一下，就私自做主卖了家里的粮食，把孩子托付给爷爷奶奶，拉着妻子来到城里做起了卖菜的生意。对于买菜，亮子是很有把握的。只要不怕吃苦，早起晚睡，还不赚钱。可事与愿违，尽管他和妻子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因为本钱小，进的菜比别人贵，加之对行情不熟悉，往往进的菜在市场上不好卖。所以，忙忙碌碌的一年下来也没有挣几个钱。看着妻子自从来到了城里，变瘦了，变黑了，亮子心里无比着急。他心疼妻子，但在现实面前又毫无办法；他要面子，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说挣钱了，可他在城里的日子只有他和妻子能体味其中的苦涩。他不明白别人的钱到底是怎么挣的？前段日子说起来是难，近段日子就是绝望了。都怪他轻信了别人的话。那天，因为生意不好，亮子让妻子看着摊子，自己在街上转悠。就这样他鬼使神差地进了一个股票交易大厅。看着那么多人围着不断滚动的大盘看，还有人不时地说赚了几万几万。亮子心动了，他打听了很多人，都说是近年来少见的牛市。亮子想，也许是天意，该到他赚钱的时候了。于是，他瞒着妻子找一个老乡借了两万块钱，就买了当时被很多人看好的一支股票。没成想，他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就大跌了。两万块钱，一下子成了泡影。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感到肾虚了。严重的是，肾虚得一天比一一天厉害。
　　
　　亮子依然和妻子坚持卖菜，虽然赚不了多少钱，可别的又没什么可干。亮子的心情日益沉重。两万块钱的外债和妻子憔悴的面容让他寝食难安。
　　
　　一天，亮子在市场上听一个卖鱼的人说，他有个亲戚得了尿毒症，想出十万块钱买个肾。亮子瞪大了眼睛，问，十万？卖鱼的说，我那亲戚是大款，十万对他来说小意思。亮子听后，反复叨念着，一个肾十万！一个肾十万！妻子白了他一眼，说，十万怎么了？二十万也不见得有人卖。卖鱼的说，是啊，好几个月了，始终没有肾源。亮子再没有说话，生怕别人抢跑他的生意一样。直到妻子去了厕所的时候，亮子赶紧向卖鱼的要了他亲戚的电话号码。激动得卖鱼的代表他亲戚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接下来，亮子再也没有心思卖菜，他的眼里全是那十万元钱了，好像已经到手似的。他在心里盘算起来，要是有了十万，他会给孩子买…..他会给妻子买……他还会……
　　
　　亮子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肾了，他太需要钱了，再说，他的肾已经虚了，用它换十万块钱太值了。亮子打算和妻子再“活动”一下，就去卖肾。
　　
　　这次，他没有感到肾虚，相反他的身体竟出奇地好，他又成了一匹驰骋千里的骏马。整个过程，他的手里始终攥着那个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