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密河岸边的回忆

秋雨李冰

京密河岸边的回忆
秋雨

　　颐和园万寿山的北面，是一段直直的京密运河。京密河起自密云水库，流经密云、怀柔、顺义、昌平，入颐和园昆明湖，然后与永定河交汇。记得恰同学少年的时候，那段直直的京密河处在北京郊外，夏日北京郊外的晚上，河两侧绿树成荫，河水清清，月色挂上枝头，蝉歌蛙唱，原野飘散着花草和农作物的清香，我们三五成群地总爱到那段直直的河流中游泳嬉戏。

　　河的两岸多有高校，当然那里的教授和学生也就多，外籍师生也不少。其中就有一位年青的外籍学者，自称是汉学专家，名叫“叶卡捷琳娜•懂你呀”，由于是月光下相遇，当时没搞清楚性别，说是来自俺想家海岸对面那个国家。在河水中我俩相遇，也就算认识了，不知是来华进修还是客坐，由于东是党校，西是黄埔，学员非同一般，我怎好详细追根求源？

　　我也曾经罗列出天下许多国家的名字：北戎、山戎、白狄、赤狄、匈奴、东胡、羌、中山、乌孙、匈奴、丁令、鲜卑、夫余、挹娄、羌胡、契骨、敕勒、柔然、西域诸部、吐骨浑、失韦、勿吉、康居、太月氏、大宛、疏勒、龟兹、车师、于阗、楼兰、肃慎、乌桓、哀牢、黑汗、辽、西州回鹘、黄头回鹘、西夏、吐番诸部、大理、瓦刺、鞑靼、亦力把里、燕、齐、秦、晋、鲁、宋、楚、吴、越、赵、魏、韩、蜀汉、吴等等，可“叶卡捷琳娜•懂你呀”都说不是故乡那个国家。我想“叶卡捷琳娜•懂你呀”一定不是来自天下，而是来自天上，可能是个天外来客。

　　后来渐渐熟悉了，我俩见面就是“蝶儿懂你呀！”“蝶儿雨！”时间长了总感觉不自在，那天我俩坐在河岸边，枝叶筛月影，夏虫叽叽，闻着飘来的花香，总想说些什么，我开口了：“蝶儿懂你呀，我很喜欢一本书，就是尼•奥斯特洛夫斯基著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记得里面有个女子叫冬妮亚，以后我叫你冬妮亚好吗？”“我也很喜欢，爱老虎油，卖蝶儿雨！”叶卡捷琳娜•懂你呀深通多国语言，会鹰语、鹅语、鸟语等，我可是对鸟语一窍不通的，当时我真的很害怕，爱老虎油就要把我卖了呀？一定是非常恼怒我了！

　　后来我俩为了能有多见面的机会，有时中午不约而同地竟也到河岸林荫下散步。“蝶儿冬妮亚！”“欧，卖蝶儿雨•柯察金！”我们并肩坐在京密河岸边的林荫下，相互也改了称呼。一次冬妮亚在地上写了个“a、b、c”让我读，可能是想考试我的外语水平，或者是想把我带往海外的傲来国，或者是想把我带往西梁什么国家。我十分激动，千载难逢的机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知道冬妮亚很漂亮，说起话来莺歌燕语的。我没学过外语，但关键时刻是不能退步的，要勇敢地向着未来迈步啊！于是我大胆的把“a、b、c”读了出来，我读的是“啊、波、词”，冬妮亚很吃惊，激动地拥抱了我，嘴里不停地说着鸟语：“我遇故他！我遇故他！”冬妮亚一定另外有个男朋友，否则为什么总在说又遇到故他呢？

　　再要好也会发生争执的。我俩就发生了争执，蝶儿冬妮亚那天一点也不示弱，总是在说：“你们的汉字读音用了我们的字母！”可俺也不让步，俺说：“我们的拼音不是也被人家用作片假了吗？大唐时期还拿了我们的几千汉字，变了读音，然后用这样的文化加着刺刀来我华夏作孽！你是汉学家，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情呢？”冬妮亚退步了，我继续说：“文化、文明是属于全人类的，各自取长补短，达到人类的共同进步，洋为中用，中为洋用，古为今用，灵活运用，有什么不好？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抱着葫芦不开瓢，因循守旧，闭门造车，老子为大，总看不起别人，那样就好了，就能永远伟大了？”那天冬妮亚似乎被我说的掉泪了，让我很心痛。

　　我所在的那个什么学校明知我不会鸟语，却偏要我把一段汉字写成鹰语，系主任还笑着对我说：“大家都暗地夸你，说你负责板报、负责插图、负责班务，学习勤奋，成绩优良，听说还有个天外来客朋友，你不写谁写呀？”系主任说着递给我一张纸。

　鸟语我都不懂，鹰语更别提了，一夜睡不着觉，觉得困难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中午突然想起了冬妮亚，于是我就又到河边等着与冬妮亚约会。冬妮亚来了，那一刻我才注意到她是那样美丽，英姿婀娜，象是飘到我的面前一样。我把难题说给她听，可她笑得花儿一样，她说：“你个小傻瓜！我是汉学家，可我也是鹰语通啊！”可不是吗，我怎么难糊涂了，我把那张纸递给了冬妮亚，只见她挥笔在纸上一会儿就完成了，愁云散去，我的心里也象花儿一样。

　　那次板报办得最为精彩，我把鹰汉对照上了板报，搞了插图，心里蜜一样甜。可是好多人看了板报笑的腰都直不起来，至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稿样一直存放着，因为那是冬妮亚的亲笔。我把当时的内容写在下面，大家看看究竟怎么了：

　　汉语文字是：

　　一、办事公正，诚实守信，接受监督，有错必纠。

　　二、礼貌待人，服务热情，接礼讯速，有求必应。

　　三、不辱使命，决不畏葸不前，为同学排忧解难。

　　四、按程序、规定、制度办事，不推诿，不刁难。

　　五、实行首问责任制。

　　鹰语文字是：

　　One, it is just to handle affairs,is honest to keeep promise,accept supervisor,have mistake surely Jiu.

　　Two, courtesy trest person,service enthusiasm, receive Li quick,have to beg surely should.

　　Shree,not insuit  mission,fear on no account Xi not before,for classmates You unite disaster.

　　Four,handle affairs according to program,stipulation and systerm,do not push Wei,do not make things difficult for.

　　Five,carry out head ask system of job responsibility.

　　记得当时系主任只夸了我一句：“不错，要更好地学习成语！”我把领导夸我的话学给了冬妮亚，冬妮亚莺歌燕语地说了一句什么，并且摆了个姿势，非要我说句成语，看他的姿势，我脱口说了一句：“头高背直。”冬妮亚弯着腰大笑，与看板报的人表现一模一样，她笑着说：“卖蝶儿，你个小傻瓜，这叫仰首挺胸！”看来不了解一个民族的文化，只就语言而语言，学到的无非是些没有灵性的词与字。由此想到我们的华夏文化，不了解其精髓，只知道一些平仄韵律，无非是只学了古人的架势，如果把其生搬硬套到新的时代，灵魂没有了，只能是一具僵尸。

　　虽然我不懂鹰语，但因冬妮亚的关系，我开始注意“啊、波、词”了，见教授翻译了一首唐诗，我习惯性地装进了自己衣兜里，这回正好派上用处。于是我给了冬妮亚，让她译成汉语，教授在纸上写的是：

　　Covet not a gold-threaded robe,

　　Cherish only your young days!

　　If a bud open, gather it –

　　Lest you but wait for an empty bough

　　冬妮亚很认真地翻译成了汉语：

　　不垂涎一件金线长袍

　　只珍爱年轻的时光

　　假如花蕾开放了，就收集它们

　　以免为了一个空枝而等待

　　我也笑弯了腰，冬妮亚说道：“卖蝶儿雨，难道我理解的不对吗？”“哈哈哈，对，对，太对了，你个聪明的傻妞冬妮亚！你还自称汉学专家，这是唐代杜秋娘的《金缕衣》，原诗是‘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华夏文化历史渊源，博大精深，以后可不敢随便人前自称是汉学专家了，我们土生土长的埋头一辈子都不敢说自己精通了华夏文化。对于华夏文学艺术更是要活到老，学到老，到老也不可穷尽。”“说的很对，你以后就是我的汉学老师了，卖蝶儿雨！其实，学习一个民族的文学艺术，单单学习文学艺术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学习这个民族的历史、地理、文化、民俗、政治、经济等好多知识。卖蝶儿雨，爱老虎油!”又来了，又是爱老虎油。

　　“实话告诉你吧，卖蝶儿冬妮亚！这是我的老师翻译的，是我偷给你的，我什么也不懂，只认识‘啊、波、词’。”“你太诚实了，卖蝶儿雨，你有一位伟大的老师，我更喜欢你了！欧，卖大龄，爱老虎油！”那一时刻，她真的好象一只蝴蝶飞进了我的胸口。

　　后来也曾一起去过故宫，进过中南海，到过八达岭，到过定陵，登过西山，最后一次是在万寿山上，自万寿山以后，冬妮亚就突然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已经是数年前京密河岸上的一段往事了，也许是夏日的结束，也许是她临时有了什么事情，那时没有手机，没有联系方式，从此人各天涯。

　　今年去北京办事巧遇几个酒徒，也许是耍派头，把我骗到了钓鱼台，几个人又云天雾地的海喝，其中一位可能喝高了，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话语很不清楚地对我说：“哥们，没来过这里吧？让你开开眼界！”我也迷迷糊糊的，酒后没了遮拦，对那位说道：“哥们，别小看人啊！数年前我就来过这里，不仅来过这里，还去过皇城根，是为了见她。这里的静谷园我们俩在里面坐过，颐年堂去过，瀛台上过，我们还在湖中荡舟，湖中成群的大红鱼很是喜人！我俩只顾看景色，只顾笑谈嬉戏，竟然被加氧机喷出的水把衣服浇湿了。”

　　几个醉鬼异口同声地说：“哥们，你们俩一定是同时失的身吧？”“喝了几口猫尿，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我笑着回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