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仙配

绿叶草根

电影文学剧本

锦仙配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    秀山


电影文学剧本

锦仙配
（根据湖南小保靖县花灯剧团创作花灯剧《春哥与锦鸡》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六日在四川省秀山县城演出剧情改编）

1978年11月6日晚开始改编于秀山迎凤
1978年11月14日下午完成一稿于秀山县   庄小学




人物表
向春哥                   长年客若干人
贾玉仙（锦衣仙姑）       王府奴仆若干人
彭春宝                   土家姑娘、乡亲若干人
贾玉燕（燕雀仙姑）
向家平（向春哥之父）     王仁义（八蛮司土司王）
田桂贞（向春哥之母）     彭奉承（管家）
彭天良                   独眼妖翁（黄喉蟒蛇精）
田淑贞（田桂贞之妹）     宫娥若干人
家婆（田桂贞之母）       土兵若干人
四阿妈                   1978年11月6日晚拟人物表
百花仙翁                 1978年11月7日晚改拟人物表

第一章

1

（画外章）这是一个流传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聚居一带的故事。
（推出画面）湘西的群山。锦鸡岭。高大的森林，茂密的草丛。
五彩缤纷的锦鸡群，在天空、林间自由自在地飞翔，在花丛、草莽中生息。
一头丑恶的黄喉蟒蛇，扑向草莽、花丛深处的锦鸡群，张开血盆大口，吞食了一些锦鸡。锦鸡群惊散四方。
一只美丽、端庄的锦鸡，在高耸云霄的入云松上修炼，任凭风吹雨打，巍然不动。她高瞻远瞩，阅尽人间春色。
2
锦鸡岭下的三个土家山庄：锦鸡坪，龙溪坪、王家坪。三个村寨，成三足鼎立之势。龙溪河在三个村寨中间盘绕，然后向东流去。
3
龙溪坪。
向家平与坐在床上，抱着婴儿喂奶的田桂贞，双双凝视着小春哥，愁容满面。
田桂贞：“春哥后天满‘十朝’了，又碰到四月八，你明天去赶个场，称几斤肭，买几斤糯米和一些香纸蜡烛来。讨来的‘百火钱’，记到打一个‘百家锁’”。
向家平叹息了一声：“哪里有钱呢？除了‘百家钱’，身上半文铜钱都没得呵！卖一挑柴，也只买得到几斤糯米，你讲这门多，拿么子去买嘛？”
田桂贞：“把我的嫁衣裳当了吧！”
向家平：“那——”
田桂贞坚毅的神色：“把四月八过了，把春哥的‘十朝’过了再讲嘛！”
这时，门外传来乡亲们唱的土家山歌：
土家苦哎，土家苦，祖祖辈辈累钻土。
土司王索粮又索呙（舍），土兵抢掠如狼虎（呃）。
（画面）交租的人群。“迎接”交租人的皮鞭。
山歌：
锦鸡岭上有蟒蛇，龙溪河里有狗鱼。
八蛮司里有土王（舍），吃我骨肉唱我血（呵）。
4
草棚。柴门开着。
田桂贞补完衣裳，从床上抱下小春哥，亲了又亲，笑了又笑。一声声：“春哥宝，春哥伢，你明天满‘十朝’了，啊，你对阿妮笑，你和阿妮笑。”
（特写）春哥对阿妮笑，春哥和阿妮笑，脸上一对好看的小酒窝。田桂贞美丽的、欢乐的笑容。
田桂贞：“春哥宝呃，我的春哥伢咧，明天又是四月八，你阿爸给你秤肭肭去了，肭肭（肉）秤转来，阿妮跟你喂噢，呵，喂个肥肭肭呵。阿爸跟你打个‘百家锁’，保你长命富贵呵，我的乖伢……”
春歌笑呵笑，阿妮笑呵笑，门前的燕子也和母子俩笑呵笑。田桂贞唱起了山歌：
明天又是四月八，敬天敬地敬菩萨
保佑春哥长成人（舍），保佑春哥享荣华（呃）。
5
崎岖的山路上。
向家平肩背褡裢，掮着扦担，手提猪肉，往家里急走，边走边唱山歌：
年年有个四月八，喜事来到我土家。
春哥明日满‘十朝’（舍），心里乐得开了花（呃）。
他从贴胸的怀里掏出“百灾锁”，细看看，如有希望寄托在；掂了掂，拟有千斤重。
（特写）“百家锁”
向家平将“百家锁”揣回原处，将胺带紧了又紧。
山歌继续响彻山野，回荡在高山峡谷之中：
家平没得肥猪杀，卖柴秤刀肥肭肭。
香纸蜡烛“百家锁”（舍），菩萨保佑春哥伢（呵）。
6
向家平在草棚外听田桂贞的山歌：“阿爸打来‘百家锁’（舍），菩萨保佑我春哥伢（咧）。”窥视屋内。
田桂贞又在逗着，吻着小春哥。
向家平眼睛眨了几眨，忽然“嘎嘎，嘎嘎”装了几声锦鸡叫，轻手轻脚地藏到屋边的大树后头去了。
田桂贞把小春哥放到床上，拿起套鸟具，边出门边念叨：“满了月，我们大人天天忙，春哥一个人在家没得伴，套只锦鸡来伴把。”
夫学锦鸡叫，妻一心想把锦鸡套，夫妇俩在屋后几棵大树下追来扑去。忽然，两人相碰。
田桂贞：“原来是你——”丢下套鸟具，接过褡裢、猪肉。
7
向家平抱起小春哥：“春哥伢，对阿爸笑。”
田桂贞好笑，“刚才睡着。”
春哥睡得多甜呵！向家平吻了一下小春哥，脸换着小春哥的脸亲了又亲，才放到床上，给春哥把被子盖好，又端详了好一阵。
田桂贞：“春哥把阿爸，你给春哥打的‘百家锁’呢？”
向家平假装着忙，一拍大腿：“哎呀，他阿妮，忘——”
田桂贞：“忘记了？！你把伢都忘记了？！“她一把扯住丈夫，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向家平：“我忘记了，向家平记到了。”他不慌不忙地从贴胸的怀里掏出“百家锁”。
田桂贞转忧为喜，拿起“百家锁”爱不释手：“这上头还钻得有字啦，你愉给我讲，钻的么子字？”
“春哥长命富贵。”
（特写）“百家锁”上的刻字：“春哥长命富贵”。
“呵，春——哥，长——命——富——贵”，田桂贞指点着刻字，走向床头，“春哥伢，起来呀，阿妮给你戴上‘百家锁’。”
田桂贞抱起小春哥，给小春哥戴上，“百家锁”。
夫妻传吻小春哥。
8
锦鸡坪的山路上。
家婆背着藤编摇篮，披风、兜肚，彭天良挑着鸡蛋、鸡公、糖散等，急急忙忙赶路。
家婆：“二姑爷啊，春哥生得有福气呵，家平他俩姊妹高兴，我们大家老少也高兴。”
“亲娘，你不晓得，我心里头象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担忧死了！”
“未必，你这点祝束礼行都舍不得？家平再穷，也要完你的嘛：”
“亲娘老人家，是讲的么子？我的心掏得出来，我都宁愿送给春哥，大姑爷的伢，还不是和我的一样吗？”
“那来，又有么子担忧场？”
“土司王规定的么子‘初夜权’，世人结亲，都要守他定的法规，谁个违反了就要坐牢，杀头。大妃姐和家平哥结婚，没让土司晓得。要是土司王闻到信，大祸不是就拢头上来了吗？”
“天杀的土司王呀，挨千刀的土规土法呀，上头他靠着当今雍正皇帝，下头他手上又有土兵，想吃人脑髓就杀人。要是今天土司王就来了，怎么办咧！”
“亲娘，真是出事，愁也没得用，救不了大人，就救春哥。淑贞不是登时登月了吗？土司王来捉桂贞姐，他前门来，你从后门把春哥抱走，抱到我家去躲躲风头再说。看这个危险几时出，水到临头再开沟。”二人缓缓下山。
9
向家平在门口包粽子，不时往门外张望。
向家平：“春哥他阿妮，春哥还有吃奶没？你听我唱支山歌。”
山歌：
四月八来乐连连，土家过节胜过年。
春哥‘十朝’碰得巧（舍），吉祥如意过百年。
田桂贞：“唱得好！你听我也唱一首。”在床头唱起来：
四月八来四月八，四月八来烂枇杷。
今年烂了明年结（舍），根深叶茂年年发（呃）。
向家平：“糯米包完了，炒碗糊米去！”站起身来。
田桂贞：“春哥睡着了，我起来邦你办夜饭，你灶边没当熟。”披衣下床。
10
向家平在门口迎接家婆、彭天良：“家婆，妃爷，硬是沾你们的光！”接过家婆的背篼，彭天良的礼担。
家婆、彭天良：“一家人莫讲两家话，小小礼行，把人都羞死了！”
向家平：“家婆，妃爷，坐了坐！”田桂贞给筛上糊米茶，端上糖散饭，笑吟吟地：“阿妮，妃爷，你们看我的，春哥伢来了，害你们走路啊！”
家婆：“呵，是沙！桂贞，我要看看春哥伢！”
田桂贞把小春哥抱给灾婆。
家婆抱上春哥：“春哥长得好哟，圆圆的脸，水泠泠的眼，好乖哟！”
田桂贞把藤摇蓝放在地上，铺好小被盖，然后抱上春哥，家婆把兜肚送上，田桂贞给小春哥戴好，“春哥伢咧，你有好家婆，好妃爷啰，‘窝窝’、‘围围’和披风，‘印头瓜锤’手脚圈，见样都有咧，今天快睡睡家婆送的新‘窝窝’啊！”
11
土家简朴的“十朝”兼四月八席面。
向家平拿起竹筒斟酒，并摆上菜和粽子。
向家平请家婆上坐，妃爷旁陪，自己坐在右侧，田桂贞坐左侧陪酒，怀里抱着小春哥。
家婆：“今天这‘十朝’酒是祝贺春哥长命富贵，十朝十杯酒，一杯一杯唱。”
家婆兴起一杯酒：“一贺春哥长成人，赶山栽种样样行。”众：“长命富贵福气多，真是苦命人。”
众饮一杯酒。田桂贞微抿一点。向家平焚一柱香。
家婆举起二杯酒：“二贺春哥有天资，长大以后攻诗文。”众：“长命富贵福气多，做个人上人。”众饮酒，向家平焚二柱香。
家婆举起三杯酒：“三贺春哥长成长，土家一根长青藤。”众：“长命富贵福气多，莫做苦命人。”众饮酒。向家平焚三柱香。
家婆举起四杯酒：“四贺春哥力无穷，智慧洒满龙溪坪。”众：“长命富贵福气多，做个人上人。”众饮酒。向家平焚四柱香。
家婆举起五杯酒：“五贺春哥眼光远，能知人间风与云。”众：“长命富贵福气多，莫做苦命人。”众饮酒。向家平焚五柱香。
小春哥在阿妮怀里不安，忽然哇哇大哭。众惊疑。
12
吹鼓手前导。土司王带管家、土兵驰马狂奔龙溪坪。
土司王在马背上坐定，抓住马鬃，口中念念有词：“我孤王，大姓王，双名仁义二字，人只说客家懂仁义道德，其实我土家孤王也是如此。孤王上托雍正皇上，管下八蛮司地方，定下王法铁规，世人结亲，皆有我三夜‘初夜权’。却有龙家坪么子田桂贞无法无天，私自结婚，违反王法，今日定要捉拿归监，以为一司之训。管家，田桂贞家在么子地方？”
管家马鞭一指：“就在前面不远，一个草棚便是。”
土司王：“加鞭！”
众骑如狠似虎狂奔。
13
田桂贞用奶头塞进小春哥的嘴里，止住了哭声。
家婆举起六杯酒：“六贺春哥本领大，高山峡谷任飞腾。”众：“长命富贵福气多，做个人上人。”众饮酒。向家平焚六柱香。
家婆举起七杯酒：“七贺春哥无私心，不谋私利为众人。”众：“长命富贵福气多，做个领头人。”众饮酒。向家平焚七柱香。
家婆举起八杯酒：“八贺春哥志气大，十磨九烂成好人。”众：“长命富贵福气多，做个人上人。”众饮酒。向家平焚八柱香。
家婆举起九杯酒：“九贺春哥佳缘配，长成人后配仙人。众：“长命富贵福气多，莫是苦命人。”众饮酒。向家平焚九柱香。
家婆举起十杯酒：“十贺春哥长成人，不受土王来欺凌。”众：“长命富贵福气多，做个——”
这时，一个乡亲忽然从外边跑来：“家平哥，不好了，土司王捉桂贞嫂来了！”众惊惶，站立。
田桂贞：“我要和他们讲理！”
向家平：“我要同他们拼命！”
彭天良：“土司王在入蛮司一掌盖天，他和你讲什么理？他那么多士兵，我们赤手空拳，怎么拼得盈？”从礼担上取出披风，披在春哥身上，从桂贞手上抱过小春哥：“家婆，你快把春哥抱到我家去吧！”
向家平怒火中烧，铁拳紧握。
14
家婆抱着小春哥，跌跌撞撞进了屋后树林，头帕被刺芭勾垮了，衣服被刺芭勾烂了，家婆走不动了。忽然，她看见一青年在打架，拼命走过去：“大哥，快救命！”青年人走过来：“阿妈，有么子？”家婆：“我和孙儿遇到了蟒蛇，跑不动唯啦！”
青年人：“我送你回家去！”
青年人把斧头别在腰上，抱起小春哥，跟着家婆上锦鸡坪。
15
土司王下令：“打开柴门，孤王要看一看田桂贞得有几个脑壳，几条胳膊，胆敢违反王法！”
土兵砍倒柴门，几脚踢开。
管家上前：“哪个是田桂贞？”
田桂贞挺身而出：“我就是田桂贞，有么子带劲要劳驾你们？竞敢这样动刀动兵，扰得鸡犬不宁！”
管家恼羞成怒：“哼，胆大泼妇，倒骂我们。你与向家平私自结婚，大胆奴才，以身试法，还要强词夺理！”
田桂贞：“我与向家平结婚，有媒有证，名正言顺，犯了哪条么子王法？”
管家：“世人结亲，王爷都有三夜‘初夜权’，你为何胆敢不从，吃了豹子胆了，不是吃了人熊胆？”
田桂贞：“你们是无天无边，伤天害理！”
向家平、彭天良、众乡亲：“你们是定的臭法规，天理难容！”
管家：“你们要造反吗？统统割你们的脑壳！”
土司王：“不要管他们，把田桂贞带走，大胆奴才，叫她伏法！”
土兵动手拖住田桂贞，出门就走。
16
向家平拿起一把菜刀，牙齿紧咬，彭天良将他拖住：“好汉不吃眼前亏！”
向家平：“今天只有拼了！”猛力挣脱彭天良的手，飞步赶上土兵，一刀一个，砍倒两个土兵。终因寡不知敌众，被土兵逮住。
土司王：“把他吊到枫香树上，剥皮！”
众乡亲悲愤欲绝。
17
土兵押田桂贞到王府，推进磨房。田桂贞倒在地上。
管家恶狠狠地：“田桂贞，你以身试法，王爷罚你终身监禁磨房，每天给王府摧七斗八升九合包谷，哪天推死哪天完！”
18
四月八晚上，彭天良半夜回到锦鸡坪。
当晚，田淑贞生下一个男孩。家婆接生。
彭天良热水、打鸡蛋，煮糖散饭，忙得不亦乐乎。
两个婴儿躺在一起，哇哇大哭，哭得三个大人心惊肉跳。
19
田淑贞手端饭碗，吃不下饭：“阿达反对‘初夜权’，姐夫和土兵拼命，一个死了，一个坐牢，春哥要是被他们‘刮’倒‘水’，会不会来个斩草除根呢？”
家婆抱起春哥：“是啊，是这门的啊，天良今早上担心土司王害你阿达，果然祸里天上落。现在，我们快设法救救春哥，保住他向家这根苗苗！”
彭天良：“给你的伢也取个春哥，土司王分不出来，就算了事。”
田淑贞：“土司王又蛮又狠，两个他都给你害死，看啷门杀果呢？”
家婆无计可思，望空祷告：“南无救苦救难现世观音菩萨，保佑穷人平安呵，保佑春哥平安呵。”
彭天良眼睛一亮：“有了！有办法了！我们蓬人就廛，四月八晚上，淑贞得了一个好梦，观世音菩萨驾彩云过我们竹楼上空，一手托善财童子，一手托进宝童子，望空投下，于是，淑贞生了两子，众人一定相信。哥名春哥，弟名春宝，你们讲，好也不好？”
家婆、淑贞齐声叫好。淑贞才举起筷子。
20
土司王登殿。宫娥伺候。管家待立。土兵两边排列。
土司王：“孤王近来心神不安，不知是何缘故，总象有件事没做完，管家有何高见，可以解我心中之忧。”
管家：“定是闻说向家平遗下一子，现不知何处藏匿，务须追根到底，斩草除根！”
土司王：“此言有理，速办妥贴，我好放心！”
21
管家带土兵闯上锦鸡坪。
管家气喘吁吁，土兵无精打彩。
土兵众：“过了龙溪坪，又上锦鸡坪，跑了几十寨，何处去找人。到外扑空没讨光，管家先生，我们讲，半夜半门——闩（算）了！”
管家：“王爷之命，岂能不送？不除向家平之子，留下祸根，王爷与我等都怎能放心？诸兵奋勇，赏银百两，稍有怠慢，重责一百大板！”
土兵：“喏！”
管家唤土兵甲：“我们歇口气，你年轻一点，去探探消息，人少易得意外结果。”
土兵甲：“喏！”
22
土司王密宫。
土司王：“管家，此行探得下落没有？”
管家：“脚杆跑弯了，在锦鸡坪访到田桂贞的妹子田淑贞，就在我们捕捉田桂贞当天晚上，生下二子，我恐其中有诈。世上虽有一胎双生，终究不多，不知向家平之子是否假托其家扶养，也未可知。”
土司王：“那天并不见她家有伢，田桂贞不是空手落我法网的吗？你访得细情如何？”
“听说是么子观音彩云过竹楼，投下两个童子，遂生两儿，就是难信其真。”
“两个伢相象不？”
管家：“象，象，名字也象，一个叫春哥，一个叫春宝。”
土司王狞笑一阵：“管他春哥春宝，一并杀死，方可解我心头之忧！若不斩草除根，他日必为祸患！”
“八蛮司盛传观音送子故事，杀此二小伢，恐民心不服，也要谨防‘官逼民反’啊，依臣愚见，彭家欠我府银两三百五，限期立马逼索，无银则逼彭天良夫妇卖身为奴，他的两个嫩伢无人养育，只有拖死，不斩自除！”
土司王：“管家妙计通神，即照此言办理！”
二人相对狂笑。
23
王家坪。
家婆手摇纺车，纹粗纱，上布机，织土布。
彭天良背个背篼进屋：“家婆，你老再也苦不起了！明天春宝‘百天’，你老就去给我诓伢，淑贞专门叫我今天来接你老人家！”
家婆叹了一口气：“你们眼下都多灾多难，我去了你俩姊妹越更苦呵！”
彭天良：“家婆，去吧，伢要人诓，我们养得到你！”
家婆下布机，将土纱土布装进彭天良的背篼。
24
彭天良家的亲戚、邻居给春哥、春宝贺“百天”。
管家在彭天良家逼债。
彭天良：“管家，我家淑贞刚刚坐月下来，一胎双生，吃用又多，又要供养家婆，顶缸接不上三脚了，管家，再缓个期吧！”
管家：“土司王有令，无限则要卖身作抵！土兵，进来！”
土兵强按彭天良夫妇在卖身字上画押。
25
悲愤的土家山歌：
土五凶，土五残，土王杀人不眨眼。
害死好多苦命人，几时才得报仇冤？
（山歌声中，推出画面）
家婆背春哥，抱春宝，东家找一口奶，西家讨一升包谷。晚上，又手拍推小磨，推包谷细粉，用箩筛筛，熬糊糊，喂两个外孙儿。
26
四阿妈掀门进来：“春哥家婆，不好了，王府管家和土兵又奉土司王的命令，捉拿春哥兄弟两个来了。”
家婆悲愤难言，半响才迸出一句话：“老婆子同他们把命拼了！”
四阿妈：“讲么子话，快躲到我家苕洞去，躲过灾星打主意。”
27
管家、土兵在彭天良家扑了一个空，放火烧房，扬长而去。
28
家婆背一个伢，抱一个伢，老泪纵横。
四阿妈：“我俩都是苦命孤老婆子。我会剌一手湘绣，勉强赚几个钱糊口，帮你拖一个，我俩就平分苦命的吧！”
四阿妈从背篼里抱下春哥。
家婆：“我和春宝只有去讨口了！”
四阿妈：“我家里也没得一口多饭，就闯他们伢儿的缘法吧！”
家婆辞别四阿妈，拄棍提兰，背春宝踏上讨口的路。

第二章
29
字幕：十二年以后。
春哥上锦鸡岭打柴。他扛着扦担，迎着朝阳，唱着山歌：
锦鸡岭上百花开，锦鸡岭上好打柴。
卖柴买得包谷子（舍），好叫阿妈乐开怀。
山歌转低沉：
从小不见父母亲，锦鸡岭上苦命人。
黄连七醋苦中苦（舍），长夜漫漫盼天明。
30
锦鸡岭上，烟云缭绕。
入云松上的锦鸡仍在专心致志地修炼。锦鸡试法，已成半仙之体，头身成人，尚有羽尾未除。又复锦鸡原象修炼。
31
土司王、管家、土兵上锦鸡岭泷山玩景，打猎。
来到入云松下，管家贼头贼脑地回顾，忽抬头望见树上的锦鸡。
（特写）锦鸡修炼入密，未看周围动静。
管家：“王爷，你看那松树上头！”
土司王抬头望见：“咳！多美的锦鸡！”
土司王：“小声，送上弓箭来！”
土司王满弓射去，把锦鸡射下入云松。
土司王令：“土兵将锦鸡寻来，回去下酒！”土兵正待去捡，忽然乌云骤布，大雨滂沱。
管家及士兵急护土司王冒雨奔命。
2
黄喉蟒蛇精化为半身人形，自言自语：“感谢土司王神箭！锦鸡半仙之体坠落，待我前去吃锦鸡之肉。吸她半仙之气，我便可早日成仙也！”
黄喉蛇精复原形，奔入草莽之中，直吮咬锦鸡。锦鸡“嘎嘎”哀叫不已。
33
春哥听到锦鸡叫声，持斧寻声赶来。
春哥看到大蟒蛇，害怕了，回步躲闪。
锦鸡哀叫声更惨，濒临绝境。
春哥打自己一耳光，打在脸上，然后奋身前跃，将手中斧头照蛇头砍去。
（特写）飞斧砍破蟒蛇右眼，蟒蛇负痛逃走。
春哥抱起锦鸡，夹于腋下，捡了斧头，旧冒雨挑柴下山。
34
四阿妈身穿破烂的衣裙，给别人剌绣美丽的湘锦。
35
四阿妈戴着老花眼睛，边剌边唱山歌：
日日夜夜绣湘锦，浑身破烂泪淋淋。
泪吞肚里变成火（舍），烧垮王府烧仇人。
春哥挑柴进屋，放在屋外，静听阿妈唱歌，直到听完，方才进屋。
36
四阿妈起身：“春哥伢，打得一身浇湿，快换衣裳！”
春哥把锦鸡藏在身后：“阿妈，不忙，我今天在岭上检得一个宝，您猜，是么子宝？”
阿妈不假思索：“岩宝！”
“不是，后面有一个‘鸡’字。”
“秧鸡。”“不是。”“野鸡。”“不是。”“竹鸡。”“也不是。”那是……”
春哥把锦鸡抱过面前。阿妈：“呵，锦鸡，阿妈给你炒一盘好菜。”
春歌把锦鸡抱紧：“阿妈，我要以它喂起，它受了伤，在悲叫，我听到才救了它。你给我教的草药，正好给它治伤。”
“它怎么会受伤的？”
“土司王射着的，青蛇，一头大黄喉蟒蛇咬的，不是我打走蟒蛇，锦鸡早遭它吃了。”
四阿妈从床底下提出一个鸟笼，把锦鸡放入笼内，又递给春哥。
春哥把锦鸡笼挂在竹楼檐上。
37
春哥上山时，采了一些药。
春哥卖柴回来时，又采了一些药。
山歌：
我采草药治锦鸡，锦鸡伤好让它飞。
我的心中苦痛（舍），锦鸡又能给我医。
（特写）春哥给锦鸡敷药、喂食。
38
爱婆、春宝在讨口路上。
春宝：“家婆，我们不讨米了，我这门大了，可以上山去开荒。”
“荒山都是土司王的呵！”
“我们躲到无人去处。”
“哎！”
春宝忽然看见路上一只燕雀，蹲下去捡起来，看见燕雀伤了两条腿。（特写）燕雀的伤腿。
春宝：“家婆，这燕子和我们一样受苦受信，我要把它带走，把它调理好，让它又能飞！”家婆点了点头。
39
家婆、春宝到了四阿妈家，互不认识。家婆：“我是春哥家婆。”
“呵，快进屋来。”急忙刷鼎罐，办饭。
春宝：“阿妈，春哥呢？”
四阿妈：“挑水去了。”
春宝：“阿妈，我这门大了，就在山上开荒去！”
阿妈：“也好，家婆也走不起了，让她给你煮饭也好。我们邦你们买点种籽，刀子我屋里有一把。”
春宝：“那好！”
春哥挑水进屋。春宝迎了上去。春哥倒了水，喊家婆：“你们天天受气，现在莫走了！”
春宝：“我上山种毛火地去！”
春哥：“我有空也来帮你。”
春宝拿燕雀给春哥看。春哥：“我这里有个锦鸡，受了伤，已快治好了。我把燕子也治好起，让它俩天天一起，有个伴！”
春哥在竹楼檐上给燕子做了个窝，又给敷药。
40
晚上，燕雀呢喃念经。
锦鸡：“燕妹你在哪里学来的佛经？”
燕雀：“我到过南海，从观音菩萨那里学来的。阿达，你也修炼成仙了吗？怎么会被凡人捉住？”
锦鸡：“哎！一言难尽。我才得半仙之体时，被八蛮司土司王射伤，坠落下树，又被蟒蛇精咬，险些咬死，亏得春哥飞斧砍瞎毒蛇的眼睛，又把我救到他家来。”
“天上人间是一理，好人总量占多数。”
“正是这样子。你倒自在，我可怎么出得这笼呢？”
“你我伤口都未全好，待痊愈了，我给你揭盖子吧！”
“到口那里去呢！”
“到蓬莱岛拜观世音去！”
锦鸡沉吟半响：“走了也得给恩人说说。”
“阿达，你凡念未除，难得正果呵！”
“春哥的恩情怎么忘得了呢？”
“也是”。忽然狂风大作，夜色惨暗。
41
土司王密室。
土司王：“管家，彭春哥这条祸根拖死没有？”
管家：“小的没拖溶，大的更英雄，一个在锦鸡岭上开荒，一个在锦鸡岭上打柴，偏偏有人喂养这些小东西。”
土司王：“你带几个人去一刀一个，结果了小性命完事。”
管家：“八蛮地方，尽是王爷管辖，还怕他成什么气候？依臣愚见，将两个小子捉来，让他们在府中当奴仆，审出是向家平之子，立即下手，如果不是，多吩咐他做一些苦话，也可磨死他！”
土司王：“卿言固好，拿什么凭据捉他？”
管家：“那次王爷射下锦鸡，被他拿回喂养！”
土司王一拍魔掌：“定他一个私养锦鸡之罪！”二人狂笑。
42
竹楼檐下。
锦鸡：“燕妹，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燕雀：“这里原是我的老地方。那一天，我因成仙尚差时日，故地重游，憩于锦鸡岭，一条大黄蟒蛇，毒眼睛的，奔来吃我，我慌慌张张逃下山，撞到一棵树上，脚跌断了，差点丧了命！”
锦鸡：“谁救了你的？”
燕雀：“春宝和他家婆。”
锦鸡：“穷人都心好，我们不能忘记。你讲那独眼蛇，就是黄喉蟒蛇精，它的眼睛就是春哥飞斧砍瞎的。待我们修炼圆满以后，两姊妹齐心合力，把独眼蛇赶出锦鸡岭地方，不让它再在此处为害。”
燕雀腾跃：“阿达说得好极了！料它独眼蛇也无多大本事，赶走它也不费么子力！”
东方，黎明星起。
43
四阿妈病重。未裢完的衣裳堆在麻兰里。
春哥种完包谷回来，提着刀，挎着篓子。
春哥进屋，见四阿妈病重，赶忙奔至阿妈面前，惊喊：“阿妈，么子病这么重啊？”跪在阿妈的身边：“阿妈，阿妈，你的病能不能好哇？”
四阿妈：“能好就好，不能好，你一个人也要过日子，要记住你阿爸，阿妮的仇，要报仇，报了仇，你阿爸和我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千万记住：“你的亲阿爸是向家平，亲阿妮是田桂贞，记在心里就是了，对别人只能讲你是彭天良的伢，死也不能讲真话。”
春哥：“阿妈，你的病要好，你教给我的草药，我都会扯，扯了药来给你熬。”
四阿妈：“春哥伢，先给我煮点稀饭吃了再去吧！”
44
春哥打开米桶。
（特写）米桶底朝天，一颗米也没有。
（特写）春哥呆立着。
（画外音）阿妈啊阿妈，我从小没有尝过阿爸阿妮给的温暖，更没见过亲阿妈。你就是我的新阿妈呵，你比亲阿妈还要亲。你想吃点稀饭没有米呵，全怪我一点没本领。隔壁大叔“和世”啊，我只能快去借一升！
春哥拿起小升子，藏在背后：“阿妈，水缸里没有水了，我挑水转来再煮稀饭。”
四阿妈：“伢，快去快来！”
45
管家、土兵闯入四阿妈家。
管家：“老阿妈，你抱过来的孙孙呢？”
“不是你的亲房吧？”
“不是。他是彭天良的伢儿。”
管家阴阳怪气：“不是，不是，他是向家平的伢。”
四阿妈：“向家平的伢，你各去问向家平有没得，我这里只有彭天良的伢。”
……
45
春哥借得米归屋。
管家：“向春哥！”
春哥镇静地：“我是姓彭，不是姓向。”
“管你姓向姓彭，你把王爷神箭射下的锦鸡私自藏喂养，犯了欺王之罪，王爷命你立马送去赔礼！赶快去提来就走！”
46
春哥走到鸟笼边，看了锦鸡好久，揭开盖子，深情地抚摸着锦鸡：“你各飞走吧！王爷要害我们了！”

（特写）鸟笼打开，锦鸡叫，燕雀鸣，双双飞上锦鸡岭。
47
春哥回到屋里。
管家：“锦鸡呢？”
春哥：“她各飞走了啦！”
众惊异地从窗口往外窥望，锦鸡早已去远。管家：“你放了锦鸡，该死该死！”一把揪住春哥的耳朵：“走！”
“你们各走吧！我要扶饲阿妈！”
管家把春哥的耳朵拧得鲜血直滴：“胆大奴才，胆敢私放锦鸡，王爷要你的命！”喝令土兵：“动手！”
土兵拖起春哥就走。春哥：“阿妈！阿妈！阿妈！”
四阿妈不顾病体，拼命抱住春哥。土兵飞起一脚，踢倒四阿妈。四阿妈挣扎起来：“你们这些天杀的，总有一天要死绝！”扬起柱杖要打土兵，被土兵又飞起一脚，四阿妈倒地死去。
春哥咬两个土兵的手，挣脱，扑住阿妈身上，呼天抢地痛哭。土兵如狼似虎，抓住春哥拖走。
土兵纵火烧竹楼。
48
土司王：“管家能干，赏酒三杯！”管家：“谢王爷赏！”
管家满面得意，饮完三杯酒，用手袖抹抹咀：“王爷，还有两件事要做，一要赏赏土兵，好为我们卖力；二要磨坊暗探，探出春哥与田桂贞果是亲母亲子，格杀勿论！”
土司王：“妙计，妙计！”
49
土司王府磨房。
身体赢弱的田桂贞，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她在磨房里推包谷，推呀，推呀，一转一咬牙，满脸汗水滴下地，腰杆弯弯直不起。
忽然，她一阵晕眩，昏倒在地。
50
土兵推春哥进磨房。土兵：“看你阿妮田桂贞去！”
管家在门外窃听。
春哥：“妃娘，妃娘！”
田桂贞醒过来：“你是哪个啊？”“我是彭春哥。”“呵，你是春哥伢吗？”轻声地：“我的——”田桂贞警觉地望门外，改口：“你的阿爸阿妮呢？”
春哥：“欠了王爷的闫王债，除了当奴还有么子出路？”
田桂贞心酸：“你有兄弟没得？”
“有，叫春宝，和家婆一路讨米长大，在锦鸡岭上开荒，也被王爷命土兵捉来当了奴了。”
门外。管家一跺脚：“哼！小杂种，硬是那彭天良的伢！尖不了王爷刀下的鬼，也要当王爷府里的奴！多话几天也死期不远！”
51
田桂贞：“春哥，你真个是彭天良的伢？”
春哥：“嗯，妃娘，你怎么不信？”
田桂贞：“让我看看你的‘百家锁’。”春哥挨近，田桂贞仔细端详。
（特写）“百家锁”。“锁”上的字：
春哥长命富贵。
田桂贞：“你是从哪里遭捉来的？”
“锦鸡坪四阿妈家！”
“你到过哪些地方？”
“土兵追查千百遍，我也藏躲千百遍，哪家哪户没到过呵！”
“哪个跟你讲过你自己的身世没？你晓不晓得自己的新阿爸向家平和新阿妮？”
春哥凝望阿妮。阿妮再看‘百家锁’，再也抑止不住，哭了起来：“我的苦命的伢咧，十二年了才相会……”
春哥：“啊妮……”
母子抱头痛哭。天昏地暗。
田桂贞用衣角揩泪，给春哥揩泪，警觉地扫视门外：“伢,你顶在行,二回不兴讲你的亲阿爸新阿妮,怕他们斩草除——根，啊！”
哽咽，说不出话来。
田桂贞咬咬牙：“阿妮不久也要遭磨死了。你要为阿妈、阿爸、阿妮报仇，为土家穷人报仇！”
春哥紧握小拳头：“我要记住阿妈、阿妮的话，报不了仇，誓不为人！”
田桂贞：“我有你这个好伢子，阿妮死也闭眼睛了。”
不尽的夜。
52
土司王：“把春哥带上来！”
土兵押春哥到。
土司王：“向春哥！”
春哥平静地：“我姓彭，不姓向！”
土司王：“你阿爸向家平，阿妮田桂贞，触犯王法，该当死罪！”
春哥：“我阿爸彭天良，阿妮田淑贞，欠债为奴，我也欠了一只锦鸡，听王爷发落！”
管家：“哼，小杂种，咀壳子硬！让你苦死累死！推走！”土兵推走春哥。
（特写）土司王又恼又闷。管家待立一旁，正想再进一言。土司王烦躁，一个耳光打在管家嘴巴上。
第  三  章
53
锦鸡岭。刀削般的峭壁。
锦鸡、燕雀互看使法。
两人摇身一变，一双绝色姊妹。锦鸡着锦衣，五彩缤纷，霞光万迈；燕雀着青衣，绿光青翠，花边绚烂。
独眼蛇从洞中探头远望，看到二仙美姿，吐涎三丈。
锦衣仙姑：“燕妹，他们就这样赤手空拳，没得个护身之宝，一来难保身家，二来不能赶走独眼蛇，还会遭独眼蛇吞吃了。”
青衣仙姑：“阿达讲的，都是我心里头的话，我们就炼两件护身宝物吧！”
两从复归原相，互吹仙气。
锦鸡将两翼化成红宝扇，尾变如忌铃。燕雀将两翼化成绿宝扇，尾变绣花剪。两人收起铃剪，执扇午于云端。
顿时，霞光万丈，直透天地。
54
二仙姑住午。
锦仙：“燕妹，我们应往何处去，可得正果？”
青仙：“蓬莱岛上莲花台，不是仙人你莫来，到蓬莱岛去吧！”
锦仙：“观音菩萨待人如何？”
青仙：“十分刻薄。她只要别人合掌拜观音，顺她者喜逆她者压。木吒是自愿归顺，红孩儿倒是她以法镇之。人家孙猴头，何等英雄仗义，她也要给别人一个金箍戴上，那金箍咒不是好惹的！”
锦仙：“那你为么子又喜欢去？”
青仙：“其他地方我还不晓得呀！”
锦仙：“上天，有上八洞，中八洞，下八洞，三八共二十四洞神仙，我们投奔哪一洞，都可得正果。”
青仙：“那就走吧！”
锦仙：“好！”
二人驾彩云上天。
55
独眼蛇摆头望天，观看二仙姑云端起舞，径上天庭，恨道：
“怪哉！我是锦鸡岭上年久之精，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偏偏修行还不及锦鸡、燕雀！”
颓丧地把尖头佑于洞口，直吐血涎。
56
忽然，锦仙停住云头，青仙也只好停住。
青仙：“阿达，岭上还有什么忘记带走了吗？”
锦仙：“忘记了一件事！”
青仙：“什么事？”
锦仙：“天上不能去。昔日七姐下凡配董永，我们何若反而上天庭？想那玉皇大帝的七姑姑，父王严命全不在心，不甘宫中寂寞之苦，偏要下凡爱上凡人。我们这一去，岂不自投寂寞路，甘受凄凉磨：玉皇家七姑姑都要爱上人间，何况我们小小仙家？！”
青仙：“阿达，我俩都听说过天界之事，天上有样云玉雨，凤台龙阁，人间可怎么比得上呀？”
“哎！燕妹不知，天上虽有祥云玉雨，不生万物，虽有凤台龙阁，没有人情。嫦娥寂寞广寒宫，谁人过问？想天蓬元帅都想呆了！织牛隔在银河边，么子时候，不思鹊桥相会？”
“你道不是人间好啰！”
“妹妹多考虑，看我这些话有道理没得？”
青仙沉吟半晌后道：“木吒有次曾与红孩儿谈天上之事，红孩儿问木吒天宫景象，木吒只道凄清如许。想来那天上定必难胜人间。到人间去也合我意，你找你的青哥，我找我的春宝！”
锦仙笑：“妹子性直话了直。”
二人笑返云头。祥光直透锦鸡岭。
57
独眼蛇悚洋洋地看见祥光照射，急抬头，见二仙姑驾云返岭。
独眼蛇得意地一笑：“我掐指一算，那锦鸡、燕雀回转，定是思凡，想她们的思人春哥、春宝。待我变化一个老者，以说媒为由诓骗她们的红绿宝扇一用，好早得正果。摇头摆尾，越说越得意。
独眼蛇摇身一变，变化一个独眼妖翁，柱龙头拐杖，穿黄袍，系黄绦，驾云上空中。
58
独眼妖翁挡住二仙姑的云头。
青仙：“你这个老狗，好不晓事，拦住我们女子家有么子事情？”
独眼蛇：“我是本山土地，因天气太热，欲借二位姑娘宝扇一用。如愿借，老夫也愿充当月下老人，使二位姑娘能见称心如意之人。”
青仙冷笑：“老狗口出狂言，待我扇你一扇！”
锦仙：“燕妹，你不认识他吗？……”附耳低言，顺便将如意铃塞在青仙手中。
锦仙：“你这个大胆妖精，要得成正果，须要有真心，借红绿宝扇也无济于事。”
独眼妖翁：“姑娘但不愿借，也不要紧，我只要略施小法——”
锦仙：“你使出全身法力也不中用，吓不倒人。你吃了我们多少同族，有么子脸向我借扇，还不快快滚下锦鸡岭，反而自己来找死！”
独眼蛇大怒，变出法身，血盆大口，向二仙姑扑来。
锦仙用红宝扇，扇阳风，拦住独眼蛇。独眼蛇上下左右盘桓，不得挨近。青仙摇动如意铃，将雄黄望空洒下，独眼蛇惧怕，四身奔回锦鸡岭，落于尘埃，现出原形，疲软不能动弹。
青仙拍掌大笑：“阿达，雄黄一撒，果然是个蟒蛇！”
锦仙：“你仔细看一看！”
青仙：“呵！原来还是个独眼``蛇，春哥飞斧砍的吧？！”
锦仙点头。
59
独眼蛇闭眼练功，良久，抬头远看天边，不见二仙姑。
独眼蛇摇身一变，又是一个白发黄祀妖翁。他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哼！两个黄毛丫头，确实厉害，想赶我下山。罢罢罢！我打不盈你们，就把你们心上的人吃掉。锦鸡比燕雀法力大，又可恶，让我先吃春哥，略施小计，骗他上山，吃了春哥，看你锦鸡还有么子挂欠！”
洋洋自得地驾云下山。
60
土司王出巡。独眼妖翁挡路。
土司王：“何人在前挡驾，将他痛打一顿，赶快赶走！”
管家：“待我前去看看。”
管家上前问老者：“你这胆大奴才，为何在此挡道？王爷一声令下，叫你老骨头在此变成粉末！”
独眼妖翁：“我有机密之事，要面禀王爷，相烦引见。”
管家引妖翁见土司王。
土司王：“你老者在此挡道，有何话说？”
（特写）妖翁独眼一转，相貌丑恶、狰狞。
土司王见此怪人，汗毛倒竖。
妖翁躬身一揖：“王爷在上，小民本是锦鸡岭土地，特有一事面禀。此地往西，锦鸡岭下新迁来一户人家，有一绝色女子，想王爷何等富豪，要么子有么子，岂能不娶为王后之理？”
土司王：“你可否作媒公，要多少彩礼？”兴致陡高。
独眼蛇：“她不爱富豪不爱钱！”
土司王：“她爱什么？”
“只爱年青又勤劳。”
土司王把脸一摸：“啊！她看不起我这老头儿！”
管家：“如何是好？”
妖翁：“锦鸡岭顶峰上，生有九龙盘，吃了能返老还童，胜似灵芝仙草！”
土司王：“凡人可否采来？”
妖翁：“可以，可以！你府奴才春哥对山上最熟，区别勒令他上山采来九龙盘，你既可娶西山之女，又可长生不死！”
土司王、管家互视，得意一笑：“好！妙！”
61
管家叫春哥上殿见土司王。
土司王：“承命你在九日内，上锦鸡岭顶峰采来九龙盘，可免你奴仆之苦。”
春哥：“想那九龙盘，是希世奇珍，价值连城，免我一人，岂能相抵！”
管家：“不从王命，立即斩首。”
春哥：“砍头要么子紧，我就不去采！”
土司王向管家示意。土司王：“那依你所想，该是怎样呢？”
春哥：“府中奴仆，长年客，尽行免役，王爷能答应，我就去，不然的话，情愿就死！”
管家与土司王咬耳朵。
土司王：“答应你的要求，何日动身？”
春哥：“一言为定，明天就去。采来九龙盘后，王爷、管家，休得翻悔！”
62
春哥山锦鸡岭，越上越陡。他腰别斧头，健步登攀翻山越岭，攀藤附葛，上了又上。
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倾盆。
春哥眯着眼睛，抬头向顶峰看去。
（特写）多商多险的顶峰！
春哥楞住了。（特写）春哥全身湿透。
（迭彬）阿妈惨死。阿爸受刑。阿妮受折磨。王府奴仆、长年客，一张张苦乏已极，形容憔悴的脸……
春哥一咬牙，顶风冒雨，顽强登攀。
63
独眼蛇远远看见春哥攀崖而来，洋洋自得地念叨：“寻药之计，一箭双雕，一报我受青哥飞斧砍瞎眼睛之仇，二绝锦鸡花好月圆之想。妙哉！待春哥折磨个半死，大雨淋丢了汗臊，送到我口中来，让我享受，吃饱了锦鸡，再尝尝人肉！”
血盆大口一挞，震动山摇地动。
63
春哥在荆棘丛中，悬崖之上登攀，忽然抬头远远望见一个山洞，洞顶上生有九龙盘一株，花开嫣丽，枝叶翠绿，光彩照人，十分可爱。
春哥兴奋向上，还未到得洞边。独眼蛇已扑出山洞，直奔春哥而来，阴风血雨，早将春哥吹得昏倒在地。独眼蛇大口一张。
65
二仙姑立于云头。青仙催：“阿达，现往哪儿去？”
锦仙忽然着忙：“妹子，大事不好！”
“么子事？”
“独眼蛇兴风了，去看看它是准备吃么子？”
“快走！”
二仙姑驾彩云到蟒蛇洞口，红绿宝扇一齐扇向蟒蛇的血盆大口。热风进入蛇肚，疼痛难禁，合咀打滚。独眼蛇忍住疼痛，伸出利剑般的毒舌，向二仙姑直刺，却被阳风挡住，不能近前。
独眼蛇：“锦鸡、燕雀，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撵我下山，还要打上门来！”
锦仙：“没得仇吗？你吃了我们多少同族，压死多少好花，还要吞吃燕雀。我们本来想赶你下山，保你同族安全。你倒贼心不死，还要吃人。千年的仇今日要报，你想掩盖罪恶，万不可能！”
独眼蛇：“硬要与我作对，叫你都成我腹中之鬼！”张口来吞二位仙姑。
二仙姑加力扇阳风，扇得独眼蛇睁不开独眼，浑身疲软，疼痛难禁，只好懒洋洋地后退，往洞窟逃去。
66
青仙：“阿达，让它逃走算了，我们快去救人！”
锦仙：“打蛇不死，祸害千年。人未被咬，不会受伤。现在正是报仇时候，妹子应该着力相助，铲除祸根。”
青仙珠唇一咬：“阿达说得有理，放过了恶人，二回又要抢人！”
独眼蛇退至洞窟，把尾巴抵在洞壁上，又用尽全身力气，向二仙姑张口要咬。红绿宝扇越扇越有劲，独眼蛇全身瘫软，下垂，尖头倒地。
青仙掏出绣花剪，剪下蟒蛇颔下一对发光的宝珠，分与锦仙一颗，两人一起吞下。锦仙掏出如意铃，摇了三摇，变成无名仙火，将蟒蛇烧成灰烬。
67
二位仙姑将春哥扶起，唤醒。
青仙：“阿达，我到洞里去看看，还有么子宝物没得，好一并拿走。
“无名火烧得精光了，去也没得用。”
“我还是要去看看！”
青仙顽皮地朝锦仙、春哥一笑，一头钻进洞去。
（特写）洞外剩下锦仙和春哥。
68
春哥：“你这个阿达，怎么会到这岭上来的？”
锦仙：“我的家就在这里。”
春哥默思不解。
锦仙抿咀一笑：“春哥，不瞒你说，我就是你十二岁那年在这山上救的锦鸡，现已修成仙家之体。”
春哥：“啊，救苦救难的仙姑！”跪下就要磕头。锦仙赶忙扶起：“是你先救了我呀，不然，我早被土司王和蟒蛇害死了！”
春哥：“你成仙了，怎么还不上天呢？”
锦仙欲言又止，背过脸去。
春哥：“阿达，你不好开口，就莫讲吧！”
锦仙：“我，我还想着一个人！”
“么子人？”
“这人又勤劳，又勇敢，他阿爸被土司王残害而死。这人年方二十多岁，吃尽了苦中苦。”
“这样的人，我们土家多得得很！”
“这人心地好，舍死救众人。”
“这样的人，我们土家也多得很！”
“这人为了免除王府奴仆，长年客的苦，不顾个人生死，上岭来采九龙盘！”
春哥幸福地：“阿达，我可是个凡人啊！仙家凡人，怎能结亲？”
锦仙：“天上人间同一理，男女相爱有根源。”
春哥：“这荒山上，无媒无证！”
锦仙：“山作媒，天作证，山盟海誓今日定！”
春哥：“好是好，老天虽有眼，山岭怎么会说话？”
忽然，百花仙翁冲他而起，双手向锦仙一揖：“锦仙恩人，小仙感谢你与青仙诛杀蟒蛇，保我花簇平安，无有可谢。今见春哥执拗，我故奴当月下老人，撮合你们这段佳偶良缘！”
锦仙还礼：“谢谢你老关心我们！”
春哥又惊又喜，频频点头，手足不知所措。
百花仙翁事成自回。
锦仙：“你阿妮还在王爷府磨房受苦吗？”
春哥蔌然泪下：“早已被折磨死了！”
锦仙怅然。
69
青仙自洞内出来，羞答答地施礼：“阿达，姐夫，小妹拜见！”锦仙扶起青仙。春哥茫然。
锦仙：“她就是春宝救起的燕雀！”
春哥：“呵！她的名字……”
锦仙：“我叫贾玉仙，她叫贾玉燕。”
春哥：“好！”
青仙：“洞 里一切烧光，唯剩下红绿鸳鸯宝石各一对，绷带阿达、姐夫一对。”取出一对红鸳鸯宝石，递给锦仙。
锦仙：“燕妹不要怕羞，待人问问大春哥，春宝现在何处？”
春哥：“二位仙姑不知，我和春宝虽是婕母弟兄，却如一母所生。可怜他讨饭长大，也逃不出土司王的手心，他在锦鸡岭砍茨烧荒，刀耕火种，土司王硬说他败土家风水，占王爷地土，把他提去王府当奴。他与王府众奴仆、长年客，都等着我采回九龙盘，王爷才肯放我和他们出王府。”青仙：“阿达，快给他采九龙盘吧！”
锦仙：“妹妹不要着急，我马上采来！”
青仙：“若是土司王食言，不肯放人呢？”
锦仙：“我把如意铃给春哥，才好对付土司王。”取出如意铃递给春哥：“你把这如意铃带去，在手中摇三摇，要么子有么子，不怕那土司王食言。你若遇到困难，我和燕妹一起来邦你！”
春哥点头接铃。
锦仙挥手招来九龙盘，背过脸，把九龙盘、如意铃交给春哥：“春哥，在春天百花盛开的时候，我们就——”欲言又止。
春仙：“成亲！”

第四章

70
彭天良与众长年客正悲愤地议论着。
“春哥这一上锦鸡岭，凶多吉少，九死一生！天杀的土司王！”
“肯定被蟒蛇吞吃了！哎！”
“狼心狗胆的土司王！”
彭天良：“我们不如反了，同土司王拼命，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多少家死在为火坑里？”
众：“擒贼先擒王，先想法打死土司王再说！”
71
春哥被众奴仆、长年客迎着。
春哥：“人们同土司王算帐去！”
众：“算，算清楚！”
众随春哥进王府。众精神焕发步履壮健。
72
王府宫殿。
殿内。管家：“启禀王爷，春哥已采得九龙盘来！”
土司王得意忘形，手舞足蹈：“哈哈！天地保佑，该我返老还童，取得仙女；该我千年长寿，统治长久。叫上他来献宝！哈哈……”
管家：“彭春哥进府献宝！”
土兵传：“彭春哥进府献宝！”
73
众随春哥上殿，来至土司王前，不跑不礼。
土司王：“胆大奴才，何不拜我？”
管家：“拜千岁！”
管家众土兵跪下三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管家：“你们已拜过了，免礼，胆大奴才们，何不礼拜王爷千岁！”
春哥：“吃此九龙盘仙药，何止千岁，今日起这礼仪可要废了！”
管家：“众奴才退出大殿！”
春哥：“今日献宝，上下喜悦皆同！”
土司王眼睛盯着春哥手上的九龙盘：“免礼！献上宝来！”
春哥：“九龙盘献给了王爷，王爷须就此放人，不得翻悔食言！”
土司王：“王爷是八蛮之主，无失信食言之理！”
春哥将九龙盘递与管家，土司王迫不及待地从管家手上捧过去。土司王、管家、土兵，满殿“好宝，好宝！”“呵呵”、“哈哈”、“嘿嘿”，惊异狂乱的喝彩声，傻笑声。
春哥：“王爷，怎么还不放人？”
土司王紧捧九龙盘，面对管家。管家：“你们欠有王爷大笔债款，不还岂能放回？”
春哥：“要多少银子？”
管家对土司王：“我算盘上一拨，本增利，利滚利，几个‘马打滚’，看你们有多少银子还？”
土司王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九龙盘。
74
管家殿前打算盘，众奴仆长年客看笑谈。
管家：“贾老贵四百五，彭春宝五百七，彭春哥九百九，彭天良七百七，五老龙六百一，田淑贞八百八……”
春宝：“我阿妮已在你府中磨死，还要它什么债？”潜然泪下。
管家：“小小奴才，懂么子？王爷叫你三更死，不得留命到五更！”
春哥：“春宝，不要和他顶撞，我有的是钱！”，又对彭天良：“阿爸，把兄弟劝到点。”彭天良劝信春宝。
春哥：“土兵随我去搬银子来！”
众奴仆、长年客、土兵都到门外去看。
75
春哥把如意铃摇三摇，遍地银子如白雪。众奴仆、长年客、土兵把银子一概搬进大殿。土司王、管家彭不自禁。
春哥：“王爷，我们走了！”众长年客：“王爷，我们走了！”
众踊跃离殿，昂扬而去。
（特写）土司王、管家干瞪眼。
76
土司王、管家、土兵，传看九龙盘。
土司王：“叫厨子把汤熬上来，孤王择得今日大吉，立即享用！”
土司王将九龙盘递与管家。
忽然，九龙盘飞了。
（特写）土司王、管家、土兵木然。
77
王府门前，春哥把如意铃摇三摇，九龙盘又飞回手中。
众：“春哥，感谢你邦我们救出火坑！”
春哥对众：“以后大家齐心合力，不准土司王再任意害我们！”
众：“对，跟春哥一起干！”
春哥对彭天良：“婕爷，可怜我阿爸、阿妮、婕娘都不在了！”
彭天良：“土司王害死了穷人不计其数，我们出了火坑，他还可能把我们再推进火坑，我们只有反了！”
众：“反了！反了！”
春哥：“义兵到锦鸡坪，以后到锦鸡岭上开荒种地，训练义兵，然后到王府杀他个落花流水，人仰马翻！”
众：“好！春哥就是我们穷人的王！上锦鸡坪去！”
78
土司王一阵阵心痛，手捂胸口，一时捶胸顿足，嚎啕悲鸣：“九龙盘，我的九龙盘，你到哪里去了？”
一土兵：“王爷，银子都变成狗屎堆啦！”
全殿上下掩鼻：“哎呀，满屋臭狗屎，臭熏人！”有恶心者，呕吐狼籍。
土司王：“土兵，快扫除狗屎，这一定是春哥弄怪！”
一土兵：“他手上有一个铃子，摇三摇，狗屎变成了银子，又摇三摇，银子变成了狗屎，再摇三摇，九龙盘他又收回去了！”
土司王咆哮如雷：“抓来剥皮，抽筋！”
管家：“快！”
79
众土兵与管家骑马持刀，追赶春哥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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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土兵追到三岔路，被春哥摇起如意铃，让他们象迷路的鼠群，一时窜到东边大路，一时窜到西边小路，看看天黑，管家心急，只好传令：“回兵！”
管家遥望锦鸡坪：“欺骗王爷，弥天大罪，明日发重兵血洗锦鸡岭坪，叫他们看看，锅儿是不是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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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气急败坏，上气不接下气：“王爷，这春哥如此大胆欺王，不杀不解心头之恨，趁今夜他无防备，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定斩他脑壳来献王爷！”
土司王：“可得多加小心，他有反兵，又有如意铃，可不是好惹的！”
管家：“我用纵火计，连夜取来他的如意铃。”
土司王：“管家此去，为孤王出力，孤王给你尽数兵力，得胜回府，一概重赏！”
管家：“谢王爷重托之恩，”跪拜下地。
82
管家、土兵在锦鸡坪纵火。
锦鸡坪村寨，烈焰腾腾。
管家下令：“调虎离山之计已成，快去彭春哥家中搜如意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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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哥家，即义兵指挥部。
春哥正坐在桌边，与彭天良谋划战事。
彭天良：“兵贵精，先要练；粮应足，加速积……”
春哥：“练兵应该，种粮也需要，但目前防范土兵攻寨，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忽听外面人声喧哗，草竹爆响。春哥急忙跑出门：“乡亲们，救火啊！”
春哥冲出了门：“乡亲们，救火啊！”
春哥冲出了门。彭天良也吹熄了灯，跑出了门。
（特写）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如意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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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土兵跌跌撞撞地往义后指挥部摸，东倒西歪，你摸了我，我碰了你。管家跌倒在地，不敢哼声，被后边的土兵踩在肚子上。
管家：“莫踩，莫踩！”土兵扶起管家。
管家、土兵摸进内室。
一土兵从桌上拿下如意铃：“管家，这如意铃，确实是宝物，夜间也发光！”递与管家。
管家惊喜：“天佑王爷和我等，春哥一伙命该绝！你们趁夜杀完反兵，欢了春哥，王爷一定重赏！”众土兵：“喏！”
85
管家督阵，土兵向救火者砍杀过去。
春哥：“我们中了彭奉承的计了！大家莫救火了，快杀退土兵！”
义兵用救火的水桶及扁担、锄头、石头与土兵厮杀。土兵被锄头、石头打死了数人。管家急令退兵。
86
锦仙、青仙在云端望见锦鸡坪大火，急降云头，落于大路之上，望见管家，土兵迎面走来。管家手上拿着闪闪发光的如意铃。二位仙姑挡住道路。
管家：“你两个女子，为何在此挡道？”
青仙：“你是谁人，在此呼呼喝喝的？”
管家哈哈大笑不止。
一土兵：“你这女子好不晓事，他是王府管家，还不赶快让开！”
锦仙冷笑：“为何堂堂王府管家，竟至半夜盗走我借与春哥之铃？”
管家大怒：“众土兵，这女子口出狂言，快将这两个丫头捉起来，送与王爷当宫娥！”
众土兵动手动脚。二仙姑红、绿宝扇齐动，扇得管家、土兵东倒西歪，往左扇，倒向左，往右扇，偏向右。锦仙长吹一口仙气，叫一声：“定！”管家、土兵木然难动，瞪眼吐舌（特写）。
锦仙：“如意铃是我护身宝物，且退与我！”
锦仙从管家手上取下如意铃。管家动弹不得。
87
二仙姑驾云往锦鸡坪。管家、土兵奔逃王爷府。
春哥带义兵追杀土兵，又杀死十数人。土兵溃逃。
88
管家入见土司王。土司王：“管家得胜归来吗？”
管家：“我们在锦鸡坪大败反兵，搜得来如意铃，却被两个仙姑半路劫去！”
土司王：“莫非就是那次独眼老翁说的绝色仙女？”管家有所悟：“王爷高见，准是，准是！”
土司王：“春哥他既有仙姑相助，则不能硬攻，只能招抚，不妨用朝廷招安之计，封他个王府总兵空衔，他当了头目，有了闲饭吃，必能归顺于我！”
管家：“王爷所说最当，明日我去下旨！”
89
春哥独自一人坐于桌边，灯火明亮。
（特写）灯结喜花。
（画外音）不忘仙姑大恩情，救了我们苦命人。你今已往何处？春哥牵肠又挂心。
90
三仙姑进屋。春哥喜从天降：“两位仙姑驾临，快坐，快坐！”用帕子擦了板凳，让二位仙姑坐下。
锦仙：“自家人不必客气，我今天来要取如意铃去用一下。”
春哥呆若木鸡，直抓头皮：“我中了管家的诡计，他纵火烧屋，我去救火，如意铃被他盗走了。我带义兵拼命运追，也只砍倒十几个土兵，夜黑不见人，被他躲脱了！”
锦仙笑吟吟地：“你看，我已取来！”
青仙：“我们见此处起火，特来相助，路上碰到管家、土兵，阿达使定身法将他们定住，取了宝物而来！”
锦仙把如意铃又递与春哥，春哥大喜。
（特写）如意铃。
91
夜半。
管家和一个土兵，探头探脑来寻春哥。彭天良进来报知。
二位仙姑回避。
锦仙对春哥：“若来招安，你只管答应。”附耳低言。
春哥：“若不是呢？”
锦仙：“我暗中保护你！管他来软的，来硬的，都可对付。”
92
春哥：“管家此来莫非讲和？”
管家：“正是，正是。土司王命我下旨，封你为王府总兵。”
“何日上任？”
“听凭你便。”
春哥假作沉吟：“不可，不可，我只能当个庄稼汉，当不来总兵！”
管家：“王爷有令，义兵归顺，赏你地百亩，手下人头十亩，准予安居乐业。”
春哥：“土司王说话失信，常生反悔！”
管家：“这个包在我头上，如若翻悔，我对不住众乡亲！王爷对我言听计从。只要和好，一定待你不薄！”
管家拿出总兵委旨，递与春哥。
春哥假作思虑，收了委旨，假意急切地：“么子法归顺？”
管家：“把刀枪尽数交入王府！”
春哥假作迟疑半晌，最后桌上猛击一拳：“好，先把总兵之印交给我！”
管家转惊为喜：“明日赶到，再来奉送！”躬身而辞。
93
春哥：“二位仙姑，我们去看看春宝和众乡亲，妈妈？”
二位仙姑点头。
春哥领二位仙姑出门。
（特写）彭天良立于门槛，望着三人背景，满脸喜气，直捋胡须。
94
春哥将如意铃摇三摇，变出一堆刀枪。
彭天良走来。春哥：“妃爷，你明天带人去王府送刀枪，并给土司王带信，我明日与锦仙成亲，请王爷新陪三夜新姑娘！”
彭天良：“赚他上山，一网打尽！”
春哥：“妃爷神机妙算，正是如此！”
二人大笑。
95
彭天良带人到土司王府交了刀枪，入见土司王，拱手抱拳：“王爷在上，我儿子春哥情愿当王爷手下总兵，享受荣华富贵，本想亲自来拜，但因今日成亲，不能前来。我儿特让我拜请王爷，亲陪新姑娘三夜！”
土司王大喜：“管家，备马，把土兵尽数带去给彭总兵贺喜。我陪新姑娘去！”
土司王府，一片嘻嘻哈哈之声。
彭天良领众义兵出王府先走。
96
管家：“王爷洪福齐天，春哥成不了气候！”
土司王：“骗得他到王府来，给他一块‘刀切面’，仙姑也是我的了……”
二人“嘿嘿”、“哈哈”……狞笑不止。
97
春哥与二位仙姑到春宝家。
春宝与贾老贵迎宾进屋。众坐下。
春哥：“春宝，这两位仙姑，穿锦衣的就是锦衣仙姑贾玉仙阿达。这个青衣仙姑就叫贾玉燕，特来看你！”
春宝脸绯红。青仙背过脸去。
春哥附耳春宝，又附耳贾老贵，二人满面春色。
贾老贵：“这个媒公我最喜欢当！”
举屋笑声。青仙藏脸，偎依在锦仙肩上。
98
春哥，锦仙看众人布置新房。
春哥：“玉仙阿达，我们原是定的在春天百花盛开的时候成亲，今天可还不见花开呀！”
“开了，我们出去看吧！”
春哥将信将疑，随锦仙走到山边。
（特写）二人伫看山野。
99
百花仙翁迎接春哥、玉仙：“今日佳偶天成，老夫特来与二位贺喜！”
二人：“多谢百花老人！”
百花仙翁忽然隐去。
（特写）满山遍野，百花盛开。
100
洞房花烛。
鞭炮声震天，冬冬亏声动地。
一边，春哥与锦仙；另一边，春宝与青仙。两对佳人，百张笑脸。
101
管家报：“彭春哥请王爷陪新姑娘！”
土司王往左走。
一土兵报：“彭春宝请王爷陪新姑娘！”
土司王又往右走去。
管家：“彭春哥说，苎王爷错爱，升任总兵特请王爷先赏脸！”
102
贾老贵接众土兵：“备下喜筵，请各位赴宴。”众土兵馋涎掛嘴，纷纷跑去。
彭天良：“管家，我们是家门，一起喝一杯喜酒！”
管家：“正好，正好！”
103
众散去。
（特写）春哥、锦仙对笑。
锦仙将霞帔羽氅给春哥披上，头上搭好红绫苎帕。
锦仙含笑出去。
104
土司王进新房，掀开帐门。
土司王：“锦仙姑娘，我陪你来了！”就上前要抱住假新娘。假新娘往一边退，假女声：
“王爷今晚陪了我，我是一个仙家，你凡人来陪时，先要讲讲条件。”
“么子条件？”
“从今以后要废‘初夜权！’”
“一定废，一定废，我的锦仙姑娘！”
“王爷陪新姑娘，土家要兴土家的规矩。”
“兴，兴，再你兴！”
“那你就站稳着！”
仆新娘一拳打来，将土司重击倒在地。
土司王：“哎哟，还要打不？”爬起来。
仆新娘飞起一脚，踢得土司王几个趔趄，又倒在地上：“好厉害的新姑娘哟，快把藏帕揭下来，快陪我哟！”又一次爬起。
春哥揭下藏帕：“我，就是你的彭‘总兵’！”
土司王吓得倒退几步：“你……你……你……你是假降真反！管家，土兵！”
春哥手起刀落，砍死土司王。
管家闻声进屋，彭天良跟进，一刀结果了管家性命。
105
众土兵被义兵团团围住。土兵尚茫然无知，饮酒吃肉，猜拳行令，大咬大嚼，一派丑态。
春哥杀了土司王，令贾老贵吹起牛角。
（特写）老号手精神抖擞，牛角乌乌响亮，义兵闻牛角声，一齐动手，缴了土兵刀枪，尽数桴获。
锦鸡岭上，群情振奋。
106
锦仙、青仙、春宝，众义兵，一齐涌入春哥新房，看土司王、管家的应得下场。
春哥：“把这两具死尸拖出去烧了！”
锦仙止住：“不烧他，不便宜他了，把土司王变一个踏凳，管家变踏凳脚脚，让土家子子孙孙踏上它！”
众惊奇。
锦仙作法，向土司王、管家两且死尸，变成了一个踏登，横在床关，然后与春哥一齐踏上。
众欢呼：“大喜的日子，硬是好哟，又是一个四月八！”
107
（迭影）踏登上，春哥与锦仙高兴地畅叙。又一张踏登上，春宝与玉燕，亲昵地交谈。一张又一张踏凳，一对又一对新婚夫妇。
（转时）众：“两位仙姑打救了我们土家穷人，我们世世代代敬奉你俩！”
锦仙、青仙：“这是大家的功劳！”
108
新房里，土家山歌，欢舞在继续。
山歌：“四月八来乐洋洋，春哥杀了土司王。
仙姑把他变踏凳（舍），春哥锦仙美名扬（呃）。
在山歌声中，春哥、锦仙，挽着玉燕、春宝停在舞圈中央。玉仙执红宝扇，玉燕热绿宝扇漫舞。一双红宝扇迭成一把，一双绿宝扇迭成一把，红绿宝扇交相辉映，交叉在银幕中间，红宝扇上现出“剧”字，绿宝扇上现出一个“终”字。
1978年11月28日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