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堤第一山歌手娄洪武

绿叶草根

娄洪武，石堤镇高桥村徐家坪组人，1938年11月17日（农历九月十六）生。他不仅是石堤第一山歌手，石堤传统山歌和山歌编创、革新的集大成者，而且唱响了渝湘边界。
5岁开始读“洋书”，后又改读私塾，因而懂得一点平上去入，略通平仄。建国后，又读五年半小学，最后一个学期在大溪小学即将高小毕业时，因1954年搞“三定”（定购定销定产量）时，家里粮食卖完，背红苕去读书，因挑食，无法度日，遂辍学。断断续续读了十年书，是兄弟姐妹七人中读书时间最长的。
他从小爱唱山歌，十岁时上坡放牛，也要学着父亲和其他大人的样子，凭天凭地吼他几嗓子。由于他天生嗓音洪亮、圆润，别人都爱听他唱山歌，他的山歌就唱得勤了，唱得迷了。此时，他又得贵州省著名歌师的高徒庹先庭之真传，山歌又精进了一步。
到此时为止，娄洪武唱的全是传统山歌。他虽然生在旧社会，但是长在红旗下，受到党和社会主义的教育，思理觉悟提高了，他明显感到传统山歌的歌词中有一些糟粕。同此，他把传统山歌的内容做了革新手术，把封建迷信、歧视妇女、不讲文明、不利于民族团结等不健康的甚至反动的内容删除，力促传统山歌健康化，使之符合社会主义新道德、新风尚。
比如有的人唱山歌一味挖苦人，他就用文明语言先以毒攻毒，然后奉上两首劝君歌：

劝哥唱歌要思量，挖苦别人为哪桩？
各族都是亲兄弟，你我何必出洋相？
社会主义新风尚，处处文明讲规章，
莫唱陈谷烂芝麻，要唱新人新气象。

1965年，徐家坪的老党员徐德邀娄洪武到龙石公路宋石段工地上参加慰向民工的文艺晚会。娄洪武即席自编自唱山歌，获得满堂喝采，由此唱开了头，一发而不可收，但是，公社党委书记余善均却因此文艺晚会而做了检讨。为什么作检计呢？上级说他支持娄洪武唱旧歌旧调，不唱革命歌曲，乃是一款大罪。
后来，为了讽刺四人帮“左”倾理论对山歌的禁锢，娄洪武唱道：

隔了十年歌没唱，好像凤滩坝千丈。
鲤鱼可以跳龙门，就是难把凤滩上。
遇到改革和开放，我才又把山歌唱。
不写检讨受欢迎，不坐牢房领奖状。
过去唱歌为好玩，如今唱歌做宣传。
感谢党的政策好，拔开乌云见青天。

从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娄洪武自编自唱的山歌大受渝湘边区人民群众的欢迎，无论婚丧嫁娶、红白喜事，都有人请他一人或由他带队去唱山歌。
1986年有一天，水坝、兰溪两地各有一家人立房子，两家争相请他唱歌，他没有办法，说好一家唱半夜。他带着歌伴在水坝唱到凌晨零点，主人不让走，又唱了三个钟头，主人才答应他走。当时很累，他本想休息了，这时听众中走出六个人来，原来是兰溪彭富发家请来六人专候在此。六人一请，娄洪武就随他们乘船渡过酉水，走5里路到了兰溪。5里路上，娄洪武一路唱去，才到兰溪村外，他的歌声就把兰溪全寨人从梦中唤醒，全村男女老少都到彭富发家院坝来听类洪武唱山歌。下半夜，饭上桌、洗脸水上桌，主人招待甚为殷勤。第二天，又唱了一天。第三天，主人还要他唱，因他要回茶山果园上班，主人才让他和歌伴走。
1988年，湖南省里耶镇文化站支书胡老九专请娄洪武去里耶唱山歌，并全部录了音。胡老九之母去世，又坚请娄洪武去唱歌送母。胡老九按当地习俗请了帏鼓队，但娄洪武一到地，帏鼓队立即停了，让娄洪武一人唱个通夜。
到了二十世纪末年、二十一世纪初年，娄洪武这个跨世纪的山歌手，已把唱山歌作为他的“第二职业”，湖南省龙山、保靖二县人请他去唱歌，都奉以歌资。里耶镇人吉林广（原籍吉家堡）古稀大寿请他唱歌，歌资100元，娄洪武回返50元，只拿50元，一起去的歌伴李金玉也得歌资50元。
娄洪武即席编歌，即兴唱歌，以歌伴之歌为基础，以对歌、和歌的形式，把编唱之功融为一体，唱和编演，随口便答。
在山歌革新上，他主张旧瓶装新酒，唱腔不变内容变；他还主张题材多样化、内容广泛化，古今结合，与时俱进。他主张并实际做到了：唱歌不断，学习不断，使自己的思想能跟上历史前进的步伐。他主张山歌讲平仄、韵律、韵脚，不要搞得太“土”太“俗”。他也不丢山歌的乐趣性，诙谐幽默，夸张中又含真情。比如他的寿歌：

果老二万七千岁，盘古一万八千春，
彭祖寿高八百诞，不差分毫老寿星。
老寿星穿得一身青，好像东方紫微星。
神采奕奕堂前坐，又像清官坐朝迁。
昨日耳边得一信，老人今日过寿生。
唱歌之人爱好耍，空脚两手登府门。
大小礼物都没带，只有唱歌准礼行。

娄洪武的山歌，忆若思甜，是山歌诗史，与时俱进，又充满时代精神。
解放前匪患严重，为此，他悲愤地回忆：

下大溪人好遭孽，一夜被杀两三百。
魔头忽然收了心，好多人户才没杀绝。
对夹在国民党政府和土匪之间的农民（娄洪武自己也是其中一分子），娄洪武深表同情，对国民党和土匪都给以鞭笞：

过去土匪多如麻，农民老实无办法。
国军就讲你通匪，土匪又讲你卖他。

对于这种不合理的社会现象，娄洪武揭露了其中的根源：

蒋匪帮占位二十春，全国百姓不安宁。
穷人有话无处讲，活人埋进死人坑。

娄洪武热爱中国共产党，热爱中国人民解放军，他编唱很多歌颂党和人民军队的山歌。
对于在高桥血战中牺牲的解放军战士，他唱道：

下湖南来上四川，处处土匪成了群。
四川有个吴邦继，手下带领三百人。
二月十九开大会，埋伏设在高桥村。
包围了解放军调查队，三百人打三十人。
高桥有个汪云清，饿狗吃屎把命拼。
打死一名机枪手，还把机枪抢一挺。
勇敢不过解放军，血战高桥留名声。
大军开来打土匪，清扫土匪定乾坤。
解放军战士敢拼杀，处处流血又牺牲。
调查队损失实在大，最后突围只两人。
解放军大队来剿匪，所有土匪全剿清。
吴邦继上了断头台，祭我烈士众英灵。

对于改革开放，他振臂高呼；

感谢中央邓小平，改革开放得人心。
他在国外走一转，回来田土按人分。
田土实行承包制，各人展劲奔前程。
小康社会总纲领，朝着目标大步行。

如果把娄洪武唱的当地过去、现在的山歌编纂起来，就是一篇山歌史，用山歌唱出来的当地历史。
娄洪武革新山歌，创作山歌，万事万物均能入歌，针对不同听众古今结合。而其中最重要的他把握得很紧，那就是“山歌要有味道”。
什么是“味道”，味道就是艺术性，就是艺术价值。没有味道的山歌，不与听众紧密联系的山歌，不能扣人心弦的山歌，谁爱听？
所以，娄洪武用他的山歌实现了“味道论”，要面对听众，要有针对性，要符合时代精神，又要与生活紧密相关，与听众血肉相连。
娄洪武是永不停歇的山歌演唱者，山歌革新者、山歌创作者，又是探索山歌创作新路子的拓荒者。
娄洪武在石堤片区镇自发地组织了一个山歌队，论人品、学识、山歌技术，他都是天然的山歌队队长。他唱山歌，不喜一人独唱，而是爱联手，爱搭档。比如去里耶给吉林广唱寿歌，就带了女山歌手李金玉同去。
虽然娄洪武总是技高一筹，但他给搭档的不是压力，而是助力，所以合作者总觉得与他在一起，既有可学的东西，又是那么融洽，就努力向他学习山歌甚至学习他即席即兴编唱山歌的技艺诀窍。
娄洪武雄心勃勃地规划石堤片区的山歌运动开展起来，让山歌植根于石堤山水之中、植根于石堤人民之中，把传统的山歌推陈出新，把自己即席即兴编唱的技艺传之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