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卖狗

周牛王

                                                              乡村纪事
                                         卖狗
      冬天，哥哥一次就牵回了三条大狗，不知道从哪里牵回来的，说是朋友送给的。我家原先有四条大狗，这一下一共有七条大狗了，真有点像养狗的专业户。养这么多的狗，要操好多心。一要有地方拴住这些狗，二要有充足的粮食喂这些狗。这七条狗稍微拴不结实，跑出来就要在一起狂吠和咬架，还要每天熬包谷面糊糊三顿不少地喂它们，已经略微影响到我家的生活。
      母亲催促我和哥哥尽快把别人给的三条狗牵到集市上卖掉，还可以换回一笔不小的零花钱。星期天我和哥哥把拴三条狗的绳子拴在自行车的后坐上，一路谨慎慢慢地蹬着自行车来到集市，我们站在集市的门口，手里紧紧地攥着拴狗的绳子，害怕狗把人咬上一口。
      我们见有进出集市的人就赶紧对他热情地喊：“卖狗了。”天很冷，没有很多逛集市的人，我冷嗖嗖地站着，时不时往集市里瞅瞅，看看有没有我需要买的东西。市场的每一个摊位都放满了货物，有百货、蔬菜、肉类、冻鱼，还有活鸡活兔子，应有尽有地摆满了整个集市。
      过来一个行人没好意地对我说：“狗是不是偷来的，”我随口回答：“自己家养的，”他瞥了一眼狗就走了。我跺着脚好驱走咄咄逼人的寒气，注视着来往进出的每一个人，想尽快把狗卖掉，早一点回到温暖舒适的家里。又一个行人，站在我的对面用手指着狗说：“二十元一条卖不卖？”我心里有些生气但是嘴巴还是热情地回答：“八十元一条，可以挑，少了不卖，”他把头一扭就走进了集市。寒风飒飒地刮着，我和哥哥就直挺挺地站着，我们都有些着急了。快要到中午的时候，一个胖男人站在我的对面，认真地打量这三条狗，他很有底气地说：“卖多少钱一条？”我惊喜地回答：“八十元一条，”胖男人很干脆地说：“六十元，我买一条，”我对他说：”少了八十元不卖，”他又用很坚决的口气说：“七十元卖不卖，不卖我就走了，”他边说边就要走。我看了一眼哥哥，看他是什么意见，哥哥朝我点点头，我立刻喊住胖男人，他用指挥人的语调对我说：“把狗牵着跟我走，到我家去拿钱，”胖男人选了一条黑色的土狗让我跟他走，我把拴着另外两条狗的绳子递给哥哥，牵着黑色的土狗跟着胖男人往他家走去。
      走到一处带院子的平房，胖男人让我牵着狗一起走进他家的院子，我问他要买狗的钱，他又用使唤人的口气对我说：“钱不会少一分，要等我把狗打死后，再给你付钱。”它就唰地把院子大门关上并插上门栓，我后悔害怕了，我以为他买狗是用来看门护院的，听过他的话才知道是买狗吃肉的，我愣愣地望着他，他从我手里拽过拴狗的绳子，然后用他准备好的很粗的麻绳套住狗的脖子，又把麻绳的另一头穿过横在凉棚上的木头，然后用力一拉绳子，这条黑色的大土狗就被吊起悬在半空，这条狗只喑哑地叫了一声，它的四肢在空中使劲地乱蹬。胖男人见狗还没有死，就从房子里拿出一把斧头，他把斧头举过肩膀，两眼睁得圆溜溜的，瞄准狗的后脑勺狠狠地砸去，顿时狗的头部喷涌出鲜雪和脑浆，狗的四肢往下耷拉着死了。
      我被这一场景吓呆了，我憋着气，睁大眼睛望着死去的狗，我心里后悔到了极点，我怎么把狗卖给别人杀了吃肉啊，我非要把狗卖掉换回七十元钱吗？我真的是铁石心肠吗？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是最通人性的动物，我怎么能把这一种有灵性的动物送到别人的餐桌上呢？我默默地站立着，看着满头血淋淋的、舌头伸在嘴外的已死去的狗，我真的后悔了。
      这个胖男人站在我的面前冷漠地说：“你可以走了，”他边说边递给我七十元钱。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匆忙地回到集市，把我看到的情景给哥哥说了。我又给哥哥说剩余的两条狗不卖了，我们牵回去送给村里的老乡，让他们喂养着看护家门，哥哥同意我的想法，我就牵着狗骑上自信车回到了家里。
      在这个世界，人除了自身不吃，自然界的万物都被人吃遍了，就连通人性的有灵性的、人类身边的朋友——狗，也被人类当做美食端上了餐桌。人类是最残忍的，为了生存、为了荣誉和地位什么事情都敢去做，这就是统治世界的高级动物——人类。
                                                 2019年3月25日作于新疆石河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