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新人:阿瞒)

阿瞒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有了这个念头,已经无法抑制它了."

　　"那你准备啥时候去呢?"

　　"明天晚上吧,也可能突然就没了念头,不去了.害,谁知道呢,关键它太折磨了,成心事了."

　　"好吧,其实这件事上我是不大懂你的,不过你到时候给我拍一下照片吧,我也想看看你心中的希望是什么样"

　　沉默......

　　"我不觉得那是希望,我甚至觉得这个想法很无聊,我只是脑袋里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它不是希望,什么也不是,照片的话,我看吧,我拍照不是很好,而且我手机的那个破像素,你确定要吗?"

　　她把耳机摘下来,揉了揉耳朵,在床上翻了下,换了个姿势,现在她觉得有些无聊了,开始胡乱的翻看着手机,眼神变得空洞,继而是思想.

　　"......嗯,你有在听吗?"

　　"......啊?啊,你说,我在听,你说照片吗?可以啊,我要......";

　　"嗯,行,那你早点睡,我不熬夜的,就睡了啊.";

　　"嗯嗯,好,拜拜".

　　叮的一声,那边显示对话结束,他舒了口气,看了眼通话的时间:"07:22",印象里他们从没有超过10分钟的对话,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在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无比坚定,他要去,今晚就要去,他要爬上离他最近的那座山,去看日出.

　　电视里说看日出都需要起很早,所以他把手机的闹铃定在了4:03.

　　"起床收拾20分钟,赶路40分钟,爬山半小时,路上可能还有其他的状况"他在脑海里计划着时间,以及可能遇到的事情,又看了眼时间,11:56,他起身关灯,随后又躺下,闭上眼睛,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黑色在变化,黑色开始旋转继而下坠......

　　突然,他睁开眼,他感到十分清醒,摸到手机,打开看了眼时间,"3:47",他关掉了设置好的闹铃,从床上下来,靠着手机的闪光灯,很快就穿好了一切,他甚至没有发现,这次起床是他最快的一次了.

　　"一定要带一包烟"他想到,然后来到另一个房间,开始翻腾起来,没一会他找到了一包红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家里来人用来摆桌的烟.随后他又走到厨房,点火的灶台旁放了一个满是油垢的打火机和一盒火柴,他想都没想,拿走了火柴.

　　这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他出了房间,夜晚是很清晰的,星星忽明忽暗看的他有些恍惚,他大概只抬头看了几秒,就走了出去.

　　路上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纯色的黑,黑压压的房屋和其他物体,另一种透明的黑,由此能分辨出路的方向.偶有几声犬吠,反而让他安心了许多,不知是什么虫子的叫声在现在听起来竟不会觉得聒噪,他有些兴奋,跑了起来,大概就跑了不到两三分钟,已经出了他住的村子.前面的路就不适合跑了,庄稼地的路总是坑洼,他不得不停了下来.向透黑的那里走去.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4:18",这个时间有些早了,晚风吹得他有些凉,不禁打了个哆嗦,兴奋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两边的玉米地映成的黑色,让他有些恐惧,他脑子里闪过平日里村里人说到的野猪,狐狸......他甚至怕有蛇从某个地方钻出来,他把手机的闪光灯打开,想从路边的树上撇下一根稍微粗一些的树枝,但是他一个手没有办法,只能把手机放下,然后使劲的一扯,树枝断了,可从横截面上看,这根树枝只断了一半,他不得不把这根树枝来回折了很多次,可是树枝连着的那一半无论他怎么折都连在上面,这让他显得很狼狈,不过也因为折腾了这一会,身子热了些,他感到舒服.

　　他松开那根连着的树枝,已经"4:36"了.他在这根破树干上浪费了十几分钟,他想到自己睡前的计划,觉得自己想的挺周到.但是这跟树枝,他放弃了,他在这几棵凌乱的树下用手机探照,找到了一根比较粗的树枝,这根树枝因为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所以很脆,只要稍一用力就会断裂,他是知道的,不过没有关系,这足以压住他的恐惧,他一手拿着树枝,一手拿着手机照脚下的路,向透黑的那里走去.

　　在"4:51"的时候,他走过一条山沟,这里他以前来过,所以几乎没有什么磕碰就到了山脚下,他又看了眼时间"4:56",他带出来的烟终于拿了出来,在划断了两根火柴后,他点上了烟,大口地吸了起来,他其实想在5点的是把烟吸完开始爬山,可是这烟因为他吸的太猛以及夜里的风太大,不到一分钟就燃到了烟嘴.他踩灭脚下的红点,之前他有些冷,现在他吸了一支烟以后,晚风吹的他很不舒服,有点恶心,干呕了起来.

　　"4:58",他再也等不了了,尽管是夏天,但是夜里山上的风让他冷的难受.他开始爬这座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几个小山丘,土山上除了长了些带刺的草外,什么也没有,所以很顺利,只需要踩着山上牢固的草,没一会他就爬到了半山腰,他背过山,坐在一小堆草上,又摸出一支烟,抽了起来,抽了一半后他把烟头远远的丢了出去,只一瞬,红色的一点就消失了,然后他在他丢的位置上找寻了半天,看到那里有一点微弱的红点,他才又背过去准备开始继续爬,同时他发现他的屁股湿了.

　　夜晚爬山并没有他想的复杂,只是在快要接近山顶时草开始稀疏了,他踩的时候向下滑了一小段距离,这让他有些心慌,现在的夜风更凌厉了,吹的他呼吸有些难受,他摸了摸额头,出了虚汗.好在一切有惊无险."5:29"的时候他爬了上来.

　　此刻他在山顶上,旁边有一个小土堆,那里没有草,他坐在了土堆的旁边,脑袋因为夜风吹着热了起来,这很不舒服,他又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这次他划断了5根火柴,烟让他觉得自己热乎了起来,他感到好多了.夜是静止的,在一大段的时间里你能感觉到的只有你的呼吸,如果你摸着心脏的位置,还能感受到心跳.

　　他坐了几分钟就有些受不了了,想给她打个电话,可一瞬间他觉得这太无聊,于是他又点燃了一支烟,这次他划断了3根火柴,抽了几口,觉得有些恶心,就让它在那里燃逝,在这根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它又拿出了另一只烟,对着砸吧了几口,将那根烟头丢在脚下用口水淹灭,听到微小的水火碰撞声,这让他觉得有趣,后来他大概拿出了七八支烟,直到他吸着的时候不再感到热,焦油在夜风吹来的瞬间凝固吸进嘴里让他觉得很恶心,他也没有口水再去吐烟头了,现在他更难受了,他挪了个地方,因为坐着的地方已经湿了.他把衣服尽可能的拉下来不让屁股那么难受,现在,他身边只有黑暗了.

　　夜风吹来的声音真的是"忽忽"声,他想到以前看到的文章,那些作家肯定也在夜里听过这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孤独了,脑袋被吹的已经麻木,只觉得晕恶心和难受,他不再看着没有变化的黑夜,闭上了眼睛.眼前的黑又开始转动起来,然后坠落.

　　他被下面的不适唤醒,发现夜变淡了,站了起来,抖了抖粘在屁股上的裤子,发现自己的腿麻了,他看了眼时间"5:47",站了几分钟他觉得很累,又坐了下去.颜色的变化让他觉得有点喜悦,他想到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看日出,想到那个画面在自己的眼前,想到第一缕阳光打在自己身上,他觉得身子又热了起来,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可是没抽两下,恶心的不行,就把它丢了.现在,他学会了等待黑夜离开.

　　天逐渐发白,明晰的变化让他蠢蠢欲动,他想大吼,想站起来,想跑,可他压抑了下来,他觉得那些会很傻逼,所以他选择继续等待......直到他能看清眼前的一切,草,远处的黑绿的玉米地,颜色越清晰,他越不安,因为太阳并没有出现,那一缕阳光好像没有告诉他就已经照亮了全部......

　　他感到了热,最开始是头,不再有虚汗,然后是全身,他站起来,发现所有的颜色和白天是一样的,这让他觉得愤怒,他突然觉得自己被骗了,直到那轮太阳突然就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感到了燥热,他看向那轮太阳,周围一圈是红,中间的部分白的发黑,绝望的黑,他看了眼脚下的烟头,苦笑了一下,朗跄的跑下山去.到了山脚下的时候,热和饥饿叠加,使他出了一身的汗,他不得不跑到山沟里找了个凉荫出坐了下来.他想由笑转为哭,最后却嚎啕大哭了起来.

阿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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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省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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