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鞋》

杨本堂

《买鞋》
文/杨本堂

　　三年前，老张的左腿高位截肢。走路的时候把一条空裤腿掖在腰带上，拄着双拐，悠当悠当地，两条腿变成了三条腿。
　　老张是废人，老婆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在猪场给人家打扫猪粪，一个月两千块钱。女儿上大学，儿子上高中，家里的日子紧紧巴巴。
　　张庄是大村，村里有集市。
　　老婆挟着鞋盒子回来，“天冷了，我给你买双棉皮鞋。”说着打开盒子给老张看，“以前花一双钱买一只，这回花一双钱买两只。你看，两只都是右脚的。”
　　是的，以前买一双鞋只能穿一只右脚的，扔掉一只左脚的，这次老婆真够精明的。虽然占了便宜，老张却高兴不起来。这一夜他怎么也睡不着，老觉得身上缺的不只是一条腿，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东西。他本想责怪老婆两句，但是看到那一脑袋花白头发和疲惫的面容，心一下子就软了。
　　老张穿上老婆买的新皮鞋，拄着双拐在院里转了一圈儿，回来说冻脚。老婆问，“新鞋还冻脚？”
　　“不是这只脚，是那只脚。”
　　老婆想笑，却笑不出来，“那只脚没了，怎么会冻脚？”
　　“真的，是这只脚，冻得脚趾头疼。”老张说在他的幻觉中左腿一直是存在的，不管冷热潮温都有感觉。比如以前买鞋是一双，穿的是一只，却觉得两只脚上都穿着鞋。这次不行，觉得一只脚穿鞋，一只脚光着。
　　“我得把左脚的鞋再买回来。”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老张看着老婆的眼睛，明白她的意思。
　　又逢十日大集，老张坐上电轮椅，去了村北大街的集市。老婆交待过，卖鞋的是两口子，男的戴眼镜。找到卖鞋的，老张把鞋盒子放在鞋案上，陪着笑说，“不好意思，上回买鞋拿了一双顺脚的。”
　　男老板打开鞋盒，“买鞋的是个女的，是吧？
　　“对，是我老婆。”
　　男老板回忆着说，“那天她翻来复去地挑，最后拿了两只右脚鞋。当时我就明白了，一定是给残疾人买的。”
　　老张听着，羞得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像个小偷，被人追打着，奔跑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老板取出同样一个鞋盒，里边是两只左脚鞋，把两个盒子里的鞋互换一只，重新包装摞在一起。老张不敢抬头，把两个鞋盒放在轮椅上，掏出一百八十元钱递过去。
　　老板摆摆手，把老张的手推回来，“我从卖鞋那天起就定了规矩，凡是截肢的人买鞋，第一双是免费的，第二双才要钱。你家大嫂把钱已经给了。”
　　“兄弟，我们已经不对了，这怎么行，你做的是买卖。”
　　“不能收，这是我的规矩。”
　　“兄弟，收下吧。”
　　老张把钱扔在货案上，调转轮椅就走。老板拿起钱追上来，突然身后“唉哟”一声，老板的一条腿跌跪在地上，在他的女人扶起他的时候，老张的眼睛看呆了……他安的是假腿。
　　老张的心一阵发热，这时候，仿佛左腿真的还存在，脚上穿着新皮鞋，热哄哄的，暧遍了全身。

王红

感人的同时有一种力量！

杨本堂

感谢金金点评。

王红

读杨本堂小说（买鞋）有感
王红
老张单腿锯，年老惹身衰。
休看拖残体，再贫心不歪。

千山暮雪58

杨老师的小小说非常感人，传递正能量的好作品，点赞

杨本堂

谢谢，有人爱看就行了。

天马湖畔（李文革）

这哪里只是一双鞋，明明就是一片心啊！为如此优秀作品点赞喝彩!

黄瑞娥

弘扬真善美，赞

杨本堂

谢谢大家捧场。

聂芸玲

买鞋事虽小却体现出两个人的品德！
为用心编辑这篇小小说的作者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