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丈夫的日记

吕立

一个丈夫的日记

一
又是黄昏，一个如期而至
单调、清寂、神秘的黄昏。
我独自坐在案几旁，去想
你照片中的容颜，是否被
满目的浓郁吹老？
声音还是你的声音，娇羞的
躲在我的背后，融进
万物的和声里，温柔而甜蜜。

这个时刻只属于我们俩个人，
我早已习惯了你药香的气息，
一袭冷色在你的身上，就像
报春的杏花跃上枝头。
你常说我离不开你，
过分的依赖也是一种温柔的病态，
需要用眼神进行透视，用交谈进行会诊，
用浓香的咖啡进行治疗。
可我却是顽固的，与你
所有诊治过的病人不同，
我是你终生的“病人”。

这个季节是郁闷的，甚至有点严酷，
在柳丝吐绿的时候，“非典”
闯入了人们的生活。
人们无法理解如花的生命
凋谢在旺盛的季节里，
也无法承受生命之重里的那份轻扬。
而这时的你却显得凝重，
像一块玉石在阳光的照射下
锻炼着价值。
你的微笑依然那样灿烂，只是
透出一丝淡淡的愁绪。我知道
你要走了，去实现神圣的诺言；
我还知道，不禁的相思与爱恋
呼唤你回来。然而
责任，救死扶伤的天职要求你，
放弃爱的巢穴飞上天空
击碎阴冷的死亡，迎接生命的太阳。

一个丈夫的日记

二
你现在还好吗？
每天这个时刻应该响起的电话
却没有一点消息。
我知道，
你深爱着那片白色装点的环境，
你太熟悉它们了，
就如同了解自己的身体。
不论是听诊器里呼吸的声音，还是
跳动的脉搏，在你
都是动听的音乐，你用
灵巧的双手触动希望的键盘，
把生命从死亡的泥沼里提升出来
开花结果。

一切均是使命，就连
承受的压力和危险也在圣洁的光辉里消失。
防护服阻隔着细菌的浸入，却无法阻断
会说话的眼睛和心灵的相遇，
那是无数次真诚凝聚起来的智慧，
是生命边缘上的一次回归。
其实，医者与患者之间，
就是一条沟通的桥梁，
信任与责任是共同的支点，
跨过它就等于进入一扇新生的门。

于是，有多少笑容被泪水催开，
有多少喜悦为艰辛鼓动，
那是每一张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的时刻，
就像枯萎的枝干初上绿意的早晨，
阳光里涌动着生命的浪潮。
人们突然发现，一旦将生命面对死亡，
死亡竟显得如此脆弱。
而这时的你依然平静如初，
似乎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你若即若离，
每天仍然穿梭在“非典”病室，
只是匆忙的脚步里显出疲惫。
病人们理解你，我也理解你，
因为还有许多生命需要你的修补和呵护。
其实，在你沉重寂寞的心里装满了我，
每一次的叮嘱里透出暖意。
很想告诉你，
家里的茉莉花长大了，
就像我的思念花满枝头。
梦境里多少次变成你身上洁白的衣裳，
随你一起共赴征程。

三
电话里终于传来你的声音，
沙哑里透出悲凉。你说
护士长刚刚倒下了，
一段生命的过程，一个简单的葬礼。
我没有感到吃惊，
却推开窗户面对万家灯火。
谁此刻不在安宁里生活，
谁此刻不在祥和里共眠，
而你们却选择了战胜死亡的艰辛。
如果从生理学的角度上看，
个体的生命是渺小的，
然而从你无泪的语言中，
我分明看到了曾被痛苦压弯的脊梁
在希望的阳光里一寸寸挺起。

那是你的脊梁吗？曾经
靠在我身上如此娇嫩的脊梁。
我知道那是无数个你们的脊梁，
就像融进共和国旗帜里的一抹彩虹，
用自己的责任甚至生命去歌唱：
绿意昂然的大地，芳醇如酒的岁月。

一份多余的担心，一种过分的牵挂，
时刻浓缩在我的心里，
随着季节的更替而弥久历新。
想你是一种权力，担心是一份关怀，
在这双重的真诚里，我分明感到了
你离我很近又很远。
我无法舍弃你，因为
你是我生命中的绿洲，
你无法离开我，因为
我的生命因你而燃烧。
我相信你回来的日子不会太久，
沉郁的黑暗无法阻挡光明的浸入，
就像我的心总是挣脱寂寞的网，
面对你的声音看到温馨的笑容。
那就让我们唱起共同喜爱的歌吧，
五星红旗，我为你骄傲，
五星红旗，我为你自豪。
                                
                   二00三年七月

一个丈夫的日记

程湛馨

嗯，17年前的作品，今天读来……依然感觉亲近。

吕立

2003年写的，现在发出来。我只想说：武汉加油！中国加油！

chaoyue

武汉加油！中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