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涛散文集

散文辑 | 郑永涛

郑永涛散文作品

分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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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一个夜晚

郑永涛散文集 by 郑永涛

2019-10-14 18:56

郑永涛
  天黑下来了。
  窗外,萧瑟的秋风正一阵一阵地刮着,刮得窗户也时不时地颤抖起来。而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这台灯下倾听着秋风。不知不觉地,这秋风竟刮进了我的心里,使我的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丝的惆怅。不知不觉地,不知不觉地,一件往事又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一个夜晚又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这件往事,这个夜晚,这些年来已不止一次地从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是的,这件往事,已无法从我的记忆中消逝掉了……
  那是个冬天。那一年,我大约四五岁吧。
  那个冬日的上午,妈妈上山烧香去了。那是座离家很远的山,有两百多里的路程。邻居中好些的老奶奶、伯母和婶子都去了,坐着三马车,带着丰足的供品。那些天爸爸和哥哥出了远门,于是便只剩了我一个人在家。妈妈走的时候大约还不到十点吧,可她却已早早地给我做好午饭让我吃了。妈妈坐上三马车对我说,去找伙伴们玩去吧,我下午就回来了。我只是呆呆地望着她们,没有吭声。家里,只剩了我一个人。我呆呆地看着三马车扬起轻轻的尘土消失在了过道尽头,然后又呆呆地看着扬起的尘土慢慢地飘散,落下。望着过道尽头,站了许久,我才慢慢地迈起步子向伙伴家走去……
  然而妈妈,下午并没有回来。和伙伴们玩了大半天,我也有些够了,有些想家、想妈妈了,可是妈妈却迟迟不回来,我便只好继续和伙伴们玩。太阳渐渐地西斜了,树的影子越来越长,可是妈妈仍然没有回来。天越来越冷,我的一双小手开始慢慢发红。夕阳渐渐坠入了地平线,伙伴们都要回家了,我远远地看见家门依然无情地紧锁着,便去了离我家最近的那个伙伴家。
  天,黑下来了。
  在伙伴的家里,看着他们一家三代在一起那么快乐、那么温馨,我便不由得更想妈妈了。一种失落和委屈涌上了心头,妈妈,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你不是说下午就回来了么?伙伴家的炉子上坐着一口大锅,红荧荧的火苗努力地向上长着。热闹的屋子里,我的小小的心却是孤寂的,怎么也融不进他们的欢乐之中。于是,我走到屋门口伏靠在门框上听三马车的声音,如果三马车回来了,妈妈也就回来了。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枣树张开着它那宽广的怀抱,曲曲折折的枣枝上面是宁静的夜空。星星们在深蓝的天幕上闪烁着,弯弯的月亮也从东方轻盈地走了过来。清清的月光下,小小的我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枣树上面的夜空,不知不觉地,眼里泛起了银银的泪光。过了一会儿又一会儿,始终听不到三马车的声音。伙伴家开饭了,鸡蛋卤面条,喷香喷香的。或许他们想我妈妈一会儿就会回来吧,便没有叫我吃。我听着他们美滋滋的吃饭的声音,两颗泪珠从脸上滑落下来……
  又默默地等待了许久,我渐渐地困了,于是便伏靠在门框上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了一串急促的三马车的声音,于是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清醒了过来,激动地喊了一声“妈妈回来了!”便向过道里跑去。然而,跑近了去看,却不是妈妈回来了,而是一家邻居串亲戚回来了。看看我的家里,仍然是一片漆黑与寂寥,眼睛似的窗户黑洞洞的。两颗泪珠掉落在了地上,我抽泣起来了,一个人站在月光下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妈妈还是没有回来。我用袖子擦擦湿湿的泪眼,又向那个伙伴家走去。月亮偏西了,伙伴也睡了,只有他家的大人在烛光下安闲地说着话。我依然伏靠在门框上看那曲折的枣枝,看那深蓝的夜空,看那静谧的月亮。渐渐地,又困了,觉得伏靠在门框上太累了,便在屋门口的水泥石蹲上坐了下来,靠在墙上。渐渐地,渐渐地,便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忽然听到了妈妈那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很快就从院子里来到了屋里。我睁开眼睛,看见了妈妈,也发觉我正躺在伙伴家的炕上。又望了望妈妈,喉咙立刻难受起来……妈妈抱起我向家里走去,一路上做错了事似的一遍遍地说,三马车坏在了半路上,大家刚刚才回到家,那种安慰的语气使我感到无限地温暖。一路上,我的泪水浸湿了妈妈的肩膀……
  …………
  如今,这件往事已过去二十多年了,然而我却从来不曾忘记过……
  回首往事,往事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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