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

孟桂艳

夜未央

文/王大舵

     黑夜是时间的另一半，和白昼有着相同分量。
       这是华北平原的深夜，寂静而开阔，我感觉自己与夜叠合在一起了。星星在高空闪烁，村庄里的人都沉睡了，白日的喧嚣终于平复下来。无边的黑暗像沉重的石头一样压了过来，我感到自己像掉入清澈池塘里的一滴墨汁一样，缓缓沁着，扩散着，淡下去，一点点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氤氲，丝丝颤颤的，最后也不见了，融于巨大的黑夜之中。而我的灵魂在飞翔。
        夜晚的寂静是广漠无垠、没有疆域、没有限度的，此刻的窗外涌着最为质朴而自然的生命激情。你把爱与痛在寂静中打磨着，越来越亮，尖锐地疼痛起来了，在肉体与骨头里。这疼在这个真实的夜晚里，显得浩渺寂远如同丝绒一样，只有安静地去体验，才能感受到。心境安谧至极，只有这样的夜晚才会让我不再浮躁。想念一个人或者思考一件事，都是无法克制的，夜晚最适合那种最原始、最纯净的心灵的眺望。独坐在夜的中心，感觉自己似一朵花一样在黑夜里盛开着，那些思念就是花瓣，在夜中舒展开来了。
        我不断地想起一个人来，那个曾经少年和青春的自己——怀揣圣洁而美丽的梦想，在每一个天高云淡的秋夜或者落花无声的春宵，忍着夏夜溽气和蚊虫的虐噬以及冬夜萧杀的寒凉，轻启心扉，让低低絮语的灵魂变成笔下的娟娟小字，或者沉淀到某一本倾心的书中去吸吮生动的馨香。
        梦想与现实是人生最远的距离，而这寂静的暗夜正是我不肯停驻的脚步之履，生命如同一株植物，它不仅需要白昼的照耀，也不能缺失夜的浸润。我知道许多花蕊是在夜间开始绽放的，我也曾在夜的呼吸中，听到过五谷拔节的声响。宝蓝色的天空缀满了星星，闪烁着迷人的光泽，静寂的绚烂，让我的心开始悸动起来。晋中四年，戎装著身，也曾住宿在农家的窑洞里，那里人烟稀少，十里二十里见不到一个村落，夜阑人静，或写或读，那墙上的钟摆就像一个荡秋千的孩子，叮当叮当，让我感受到了光阴的流逝。月落乌啼，芭蕉夜雨，雪落关山，这夜的黑，这夜的旷远清韵，让我感受到一种无形地贴近心灵的柔蜜。
        一部《平凡的世界》耗尽了作家路遥的生命，独坐暗夜，读着那带血的文字，伤怀之美像夜一样无声地滑了过来，它无声无息像来自银汉，但它却伤到了我的骨骼内部，令我不禁潸然泪下，它清晰如雪，白茫茫的一片，覆盖了整个夜晚。
        夜的魅力，只有一同穿越过寂静的人，才能体味它的真诚和美丽。如果说白昼是一首雄浑的唐诗，那么黑夜则更像是一阕温婉的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