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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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大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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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6 20: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章

     牛马年好种田,牛马年好种田啊!
     这不,昨夜一场春雨,下的不大可也不小,真金贵啊,来得及时不是?
今儿一大早,高大明就带着全社的壮劳力去东大洼开犁播种了。李婉茹把女儿冬冬送到隔壁王大婶儿家帮忙照看,不到前半晌就开始为社员们准备晌午饭。她取出去年买的那块仁儿渣(花生饼)先用斧子砸碎,然后用小磨磨,磨了两和,过箩,喷着香气的仁儿渣粉就成了。她又称了15斤棒子面儿,掺上一碗仁儿渣粉,搅匀了兑水和面,烙了30多块煊腾腾的大饼子。接着烧汤,干菜汤,切了一碗葱花,又点了七八滴香油。望着香味扑鼻的晌午饭,李婉茹有点儿馋涎欲滴了。
     太阳快当顶的时候,李婉茹挑着饭担直奔东大洼。担子的一头是柳条筐,铺着毛蓝色印花土布褥面儿,那是她当年的嫁妆一直没舍得用,崭新崭新的。筐里装的是大饼子和碗筷还有几块咸萝卜。另一头是木水桶,里面是汤,上面蒙着雪白的土布手巾。槐树皮扁担又黑又亮又柔又颤,肯定有年头儿了。李婉茹走得又快又稳,肩上的担子也随着她欢快的悠然的颤动着……这位22岁的年轻媳妇儿在娘家时就是远近闻名的头牌人儿好姑娘。还当过村青年团支部副书记。嫁到桃源后又以勤俭贤惠赢得乡亲们的赞誉,而鲜为人知的她还是丈夫高大明的半个先生哩,把初中一二年级的语文书全都教给了高大明。
     洋河岸边,两行春柳一片新绿。柳荫下,和煦的春风不时轻轻的掠过,李婉茹贪婪地吸吮着溢满泥土芬芳的空气,不觉一阵阵心旷神怡。匀称柔韧的腰肢和坚挺丰满的臀部随着轻盈的脚步优雅的扭动着,更显出青春的健美和女子的特殊魅力。前面就是大槐树了,那是棵千年古槐,枝干虬劲, 冠如华盖,据说是当年董永和七仙女相遇定情的地方。李婉茹放慢脚步走到树下,若有所思的凝望着瘢痕累累的树干。有顷,点点头嫣然一笑,然后把担子换了换肩,舒口气,转过大槐树继续前行。

     大槐树东边的坡地上, 刘玉萍和哥哥刘青林正抡动镐头刨地。只见她小脸儿通红,小嘴儿撅起老高,镐头越抡越快,把哥哥落下了老远。
     这是个异常俊俏的农家姑娘,16岁的花季年华,称体的衣裤紧包着青春脉动的肌肤,占尽了女儿与生俱来的天然之美。此刻她好像在生气,却更惹得人十分的怜爱。
     刘青林望着低头猛干的妹妹,嘴角绽出一丝苦笑,挥了挥手说:“喂,别累着。”
     刘玉萍直起腰回过头,紧盯着哥哥,那双大眼睛扑啦啦忽闪着,似乎要扇出风来。
     刘青林摇摇头,冲着太阳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镐头一扔蹲下身掏出烟包和卷烟纸。
     “又抽,又抽。“刘玉萍拄着镐把儿,气呼呼地说,“活儿啥时候干完?”
     刘青林头也不抬,一边卷着烟,说:“你干你的,别管我。”
     刘玉萍抽了下鼻子,扛起镐头,扭转身,说:“不干了,回家。”
     刘青林弹簧一样跳起来,立起眼睛,吼道:“你敢!”
     “你——”刘玉萍呆望着哥哥,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哽着喉咙说,“就知道欺负我。”
     “好妹妹,哥逗你玩儿呢。”刘青林轻轻叹了口气,口气软下来,说,“别当真。快,干活儿。”
     刘玉萍冷冷地说:“别哄孩子了。回家。”
     刘青林把没卷好的烟一扔,急忙央求着:“得,我不抽了,行吧。”
     “不行。”刘玉萍舒了口气,说:“要不就依了我,入社。”
     刘青林眉头一皱,咧着嘴说:“你看你——”
     话音没落,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青林啊,你们这是演〈兄妹开荒〉哪。”
     李婉茹挑着水桶饭筐走过来打招呼,一脸神秘莫测的笑。
     刘玉萍手指着哥哥,说:“大半天光抽烟了。”
     李婉茹收住脚,往地里看去,冲刘青林说:“你看,一个壮劳力,还没个小姑娘干的多。”
     刘青林嘿嘿一笑,说:“我说弟妹,那就让高社长派几个人来,帮帮我嘛。”
     刘玉萍说:“婉茹嫂,别理他。”
     刘青林眼睛落在李婉茹的饭筐上,暗暗咽了口唾,说:“那就帮帮我的肚子吧,快把好吃的拿出来。”
     李婉茹颠了颠担子,说:“你啊,等着天上掉肉饼吧。”说罢挑着担子径直而去,脑后抛下一连声朗然大笑。
     刘玉萍心里一酸,幽幽地说:“哥,让我说你啥好呢?”
     “玉萍,哥真饿了。”刘青林神情颓丧地望着快要当顶的太阳,问,“咱妈咋还不送饭来?”
     刘玉萍没有搭言,只管抡起镐头一阵猛刨。

     “叭!”,“得儿——驾”
     随着一声鞭响和高亢的吆喝,身着一件单薄汗褂,浑身上下热气蒸腾的高大明一手摇动着带红缨的鞭子,一手稳稳地扶住犁把儿,犁铧翻起的土壤如同涌不尽的波浪从脚下滑过,沁人肺腑的地气和土香直扑鼻孔令人陶醉。躬耕陇亩,沐浴春风,让这个二十岁的青年焕发了无比的蒸蒸活力,倾心倾力的耕耘着。被他的气息和情绪所感染,前面拉驴的赵淑珍不时回过头来面色微红的冲他会心一笑。
     犁杖后边,高仲德有节奏地敲打着葫芦头往垄沟里点种,那是全社人新一年的希望,就让它快点发芽吧。
社员们全都撇开了夹袄,有的甚至光着脊梁,生龙活虎地劳作着,有的抡着粪箕往犁开的垄沟里撒肥。有的抡着镐头打碎垄上的土块。有的拉着石滚把垄沟压实……
     蓦然间,一身浅蓝色列宁装肩挎绣着红五星的军用挎包的路岩出现在面前。自从接受了下乡采风的任务,满目春光,真山真水,她看着什么都新鲜,像个放飞的鸟儿,展开了快乐的翅膀。适才眼见这动人的劳动场面,她再也抑制不住激情飞快地扑进田间,冲社员们挥着手,热乎乎地说:“老乡们,你们好。”
     高大明吆喝住毛驴,扭转头,社员们也停住了手里的活计,望着这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路岩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微微点点头,问:“老乡,你们是哪个村儿的?”
     大家交流着目光,谁也没答话。只有鲁文新捅了捅旁边的陈立生,悄悄嘟哝着:“瞧这丫头长得多俊,哪儿来的?”
     路岩脸色一红,退后一步,说:“你们这是……”
     高大明溜了路岩一眼,稍稍偏了偏头,说:“我们是桃源村的。你是?”
     路岩朗朗回答:“我叫路岩,县里的新闻干事。”
     高大明目光移向路岩,说:“新闻干事?”
     路岩解释着说:“就是写文章,拍照片的。”
     陈立生提着粪耙走过来,用下巴指着路岩,问:“你会照相?”
     “当然了。”路岩拍了拍挎包,头一扬,说,“我这次下乡来,就是专门采风拍照的。”
     赵淑珍微红着脸试探着问:“同志,给我们照一张行吗?”
     路岩看了看社员们,眼珠一转,说:“行啊。照张合影吧。”
     陈立生看着扬头不语的高大明,说:“大明哥,发话啊。”
     高大明略一沉吟,一挥手,说:“都过来,照相。”
     接到命令一样,高仲德、王森、鲁文新、周春山、徐二妹等放下农具走过来。路岩悄悄溜了一眼高大明,一笑,指挥大家站好位置,然后从挎包里取出相机,调好镜头,说:“大家站好,往一块儿靠一靠,别绷着脸嘛,都笑一笑,好,我可照了。”
     几秒钟的功夫,这就完啦?许多社员没照过相,还在那里闪着眼睛盯着相机,互相用目光问询着。
     路岩指着镜头,笑着说:“别看了,都在这里,等着看相片儿吧。”
     谁也想不到,高仲德走到毛驴旁,轻轻拍了拍毛驴的屁股,说:“闺女,给它来一张行不?”
     活音一落,社员们把目光射向路岩,怪怪的。
     路岩打了个沉儿,不及多想,一笑说:“当然行了。”
     陈立生一摆手,说:“算了,别照了。”
     路岩当然不解,急问:“为啥?”
     陈立生目光暗淡一扭头,说:“就两条驴腿,有啥好照的。”
     路岩忽闪着睫毛,手指着毛驴,说:“哎,明明是四条腿嘛。”
     看着她那天真样儿,几个社员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自豪,敢情她也有不知道的啊……
     路岩有点儿茫然了,面露窘相,说:“你们笑什么。”
     高大明有点儿不耐烦了,说:“哎,别闹了,快干活儿。”
     接到命令一样,大家纷纷拿起农具。
     高大明冲路岩略带狡黠的一笑,说:“谢谢你了。”说罢鞭子一挥:“驾!”
     田间又恢复了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毛驴撒开四蹄拉动犁铧。高大明抬头看看太阳,打个响鞭:“快晌午了,大家再加把劲儿啊!”路岩看看毛驴,又看看高大明,猛几步追了过去,举起相机。
     这时,李婉茹到了,到了田边,放下担子,高喊:“开饭喽——”
     干得正欢的鲁文新一扭头,扔掉粪箕粪耙,首先向田边跑来,一路高喊:“开饭喽——”
     高大明看着鲁文新,摇摇头,一挥手。大家争先向田边跑来。只有高仲德慢慢卸下毛驴的绳套,走过去提起笸箩和草料袋。他的举动吸引了路岩,这头毛驴一定有故事,一定要弄个明白……

     地边,午饭开始了。李婉茹揭开饭筐,每人发了两块玉米饼子,然后每人发给一只大碗。
     鲁文新首先端着碗走向木桶,伸着鼻子闻了闻,抬头咂了下嘴,说:“哇,好香啊。嫂子,咋这么香啊?”
     李婉茹递过勺子,说:“哦,点了七八滴香油呢。”
     “噢!”鲁文新叫了一声,一把夺过勺子,一边往碗里盛汤,说:“嫂子,不瞒你说,我都半个月没沾着油花了。”
     李婉茹说:“哦,家里还有3个鸡蛋哪。赶明儿啊,我给你们做鸡蛋汤。”
     鲁文新咕嘟咽下一口汤,说:“唉呀妈呀,明儿快来吧。”
     赵淑珍指点着鲁文新,引得众人大笑起来。
     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吃饭,李婉茹抬头看见了地里喂驴的公公,身边还有个时髦姑娘,不禁一愣,冲地里喊:“爹,爹,吃饭了。”
     高仲德拉着路岩走过来,问:“冬她娘,饭够不够?”
     李婉茹看了看路岩:“够,够。”
     高仲德一指路岩,说:“这闺女是县上来的,哦,还会照相呢,哈……”
     李婉茹点点头,递给路岩两块玉米饼子,又盛了一碗汤,说:“喂,小同志,来,接着。”
     路岩接过汤碗,不经意地一闻,一股淡淡的麻油香直透心脾,不禁食欲油然而生。她略一迟疑,把汤碗递给高仲德:“大伯,先喝口汤,好香啊。”
     高仲德拿起一只碗,转头对路岩说:“闺女,你先喝,压压风。”
     路岩微微一笑举起汤碗,无意间发现高大明走到狼吞虎咽的鲁文新面前,掰下半个饼子递过去。鲁文新摆摆手,高大明眼一瞪递过饼子回转头。不想赵淑珍悄悄走过来,把一块饼子塞进高大明的手,随即扭头而去。
     这一切都被路岩看在眼里,心里涌起了一股股热浪。她默默地巡视着这些淳朴憨直的人们,目光又向地里移去。
     地里,高仲德蹲在毛驴边,把一块饼子往草料叵箩里掰着,一边轻声哼唱着:“身穿着粗布衣,吃的是家常饭。腰里头掖着旱烟袋啊,头戴着草帽圈。早出五更晓啊,晚归月儿弯。耕种锄割下力干啊,四季哪得闲?汗水流不尽啊,粮食堆成山……”
     路岩走了过来,躬身问:“大伯,啥歌儿?真好听。”
     高仲德一脸的春光,说:“我也不知道叫啥歌,老辈子传下来的。”
     路岩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蹲下身,说:“这可是流传多年的民谣啊。历史一定很长了。”
     高仲德说:“我们这辈儿都会唱。”
     路岩想了想,说:“应该给它起个名字,起个好名字。”
     高仲德眼神儿一亮,说:“闺女,你是文化人儿,就给它起一个?”
     路岩略一思忖,说:“唐朝宰相诗人李绅,有一首《悯农》诗,就叫它赞农诗。不,叫‘赞农歌’,怎么样?”
     高仲德点点头说:“赞农,赞农。就是夸赞咱农民,是不?”
     路岩说:“对,不只是夸赞。还有赞美、赞赏、赞佩、赞叹的意思。”
     高仲德说:“说这么多我也不太懂。就叫赞农歌吧。”
     路岩也把玉米饼子往叵箩里掰去。
     高仲德扭头,一愣说:“哎,闺女,你这是……”
     路岩忽闪着长睫毛,问:“大伯,我还想问问您,这毛驴怎么会是两条腿?”
     高仲德笑着叹口气,说:“闺女,说出来可别笑话,都是咱们穷啊,咱们穷啊。”
     “不会的,大伯。”路岩一脸的真诚,微笑着说,“您说吧,我想知道,真的。”
     高仲德别转头摆着手,说:“这两条驴腿还是从别人家借的。”
     “哦,明白了。”路岩恍然大悟,说,“大伯,听说过王国藩农业社吗?人家还三条驴腿呢。”
     高仲德说:“听说了,他比我们强多了,我们一条驴腿也没有啊!”
     路岩叹口气,说:“是啊,一穷二白啊。”
     高仲德拧了一锅旱烟,点着,面色深沉地讲起了他们借了两条驴腿办起全乡第一个初级社的故事……
     说话间,大家已经吃完了饭,纷纷进地抄起了家伙。那位黑小子鲁文新拍着胀鼓鼓的肚子满脸笑容地说:“吃饱了喝足了,该干活儿喽。”
     高大明走进地里,一边套上毛驴,说:“大伙儿听着,今儿这片地啊,咱们包圆儿了。”
     鲁文新第一个表态,说:“为了明儿的鸡蛋汤,没说的,干吧!”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包括路岩。随后她也加入了劳动,跟在高仲徳背后往垄沟里培土。虽然很蹩脚但是干的很认真,高仲徳不时回过头来给以赞许的一笑。
     忽然,地边传来一个娘娘腔的尖厉喊声:“停一停。”
     高大明扭转头,吃了一惊,眼前闪出一条麻杆儿似的身影,不禁暗忖:“张金山,他咋来了?”
     张金山,外号张驴子,在桃源村也算有一号,仗着有些家底子,趾高气扬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又是一副驴脾气犟眼子,有理无理不饶人,所以不少人都怵着他,他反倒觉得自己了不得,更狂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黄二松,也是个滚刀肉式的人物,像个狗腿子一样整天跟着张驴子招猫逗狗惹事生非,人们烦死他了,谁也不叫他大名,黄二狗这个外号倒是越叫越响,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二位突然不宣而至,怕是没啥好事儿吧?社员们纷纷停下活计看着高大明。
     高大明吆喝住毛驴,心里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且看他们干什么。
     张驴子几步跑过来,急头酸脸地说:“高社长,先别干了。”
     高大明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毛驴,说:“怎么啦?”
     张驴子下巴一扬,说:“我是来拉驴的。”
     高大明心里一动,脸一沉,说:“拉驴?拉驴干啥?”
     张驴子苦着脸,指着毛驴,说:“干啥?这驴让你们累的,都成了皮包骨了。”
     黄二狗从后面闪过身子,大张着嘴,说:“我看用不了几天,就得下汤锅吃驴肉了。”
     赵淑珍忍不住了,一扥缰绳,接口说:“睁开你的驴眼看看,这驴叫高大叔伺候的,比在你家胖多了。”
     张驴子眼睛一瞪,说:“不管咋说,我得拉驴。”
     黄二狗立即帮腔:“对,拉驴。”
     王森走过来,平心静气的说:“我说大侄子,不是定好了吗?我们先种地,过几天就把驴送回去。”
     张驴子摇摇头,说:“不行,我们家还急等着种地呢。”
     高仲德压了口气,说:“金山啊,你们家不是还有一头小叫骡吗?”
     张驴子吭哧几下,说:“叫骡有叫骡的活儿,驴有驴的用项。”
     黄二狗忙溜缝儿,说:“对,这会儿非用驴不可。”
     陈立生提着粪耙子走过来,说:“黄二狗,你狗仗人势添啥乱,一边儿呆着去。”
     黄二狗吓得一哆嗦,忙退到长驴子身后。
     张驴子拉住黄二狗,一副命令的口气,说:“二狗别怕,拉驴!”
     黄二狗答应一声,上前从赵淑珍手夺过缰绳。
     陈立生骂了一句什么,上前推开黄二狗,抢过缰绳。
     高大明压住气,没动声色。
     张驴子跳了跳脚,吼道:“陈立生,别欺负人!”
     陈立生紧紧攥着缰绳,挺直腰板儿,凛然说:“我就看看。谁敢拉驴!”
     高仲德冲陈立生摆摆手,说:“金山,再有几天地就种完了,你看——”
     张驴子还是不依不饶,直着脖子说:“不行,啥也不看,这驴非拉不可。”
     双方僵住了,空气变得很紧张。站在人后的路岩看了看不动声色的高大明,大义凛然般走上前,对直眉瞪眼的张驴子说:“老乡,别吹胡子瞪眼睛的,有事慢慢商量好不好?”
     张驴子打量着路岩,眨巴着眼睛,问:“你,你是干啥的?”
     徐二妹上前一挡,说:“她是干部,县里来的。”
     张驴子不愧是倔驴,驴脾气上来了,嘴一咧说:“耶,县里来的?北京来的也不行。二狗,拉驴!”
     高仲德一跺脚,说:“张金山,你还讲不讲良心,想当年……”
     高大明急忙拦住父亲的话头,说:“爹,别跟他费话。张金山,把驴拉走吧。”
     鲁文新走上前,说:“不能拉!”
     大家全都急了,异口同声:“不能拉!”
     高大明冲陈立生一摆手,说:“把缰绳放开,放开!”
     怒目睽睽之下,张驴子从陈立生手里夺过缰绳,黄二狗解开毛驴的绳套往犁杖边一扔,说:“驴子,咋办。”
     张驴子一拉缰绳,冲高大明点点头,说:“高社长,对不住了。”
     高大明一挥手,冷冷地说:“别费话,拉走,拉走!”
     张驴子、黄二狗拉着毛驴头碰头嘀咕着什么走去了。
     陈立生摊开两手,苦着脸说:“大明哥,你看——”
     高大明看了看大伙儿,提高了声调,说:“哼,没有这两条驴腿,我们照样种地。”
     从天而降一样,刘玉萍喘着粗气站在眼前,雄赳赳气昂昂地说:“大明哥说的对。”
     高大明一愣,直视刘玉萍,问:“玉萍,你来干啥?”
     刘玉萍上前一把拿起绳套,说:“拉犁,种地!”
     “不行,不行。”高大明说,“这里没你的事儿。”
     刘玉萍把大辫子往后一甩,说:“大明哥,从现在起,我入社了。”
     高大明说:“别胡闹,把绳套放下,放下!”
     刘玉萍一跺脚,说:“不放!”
     高大明说:“玉萍!”
     正说着,刘青林喊着玉萍跑过来,气呼呼地说:“玉萍,你这是干啥?”
     刘玉萍说:“你管不着,我入社了!”
     高大明说:“别胡闹,把绳套放下,放下!”
     刘玉萍一跺脚,说:“不放!”
     高大明说:“玉萍!”
     刘青林上前一把拉住刘玉萍,说:“走!”
     高大明沉着脸,说:“青林,放开她,放开!”
     刘青林说:“放开就放开,能怎么着!”
     赵淑珍说:“刘青林,要么就入社吧。”
     刘青林嘴一撇,说:“入社?入社干啥?”
     赵淑珍说:“拔掉穷根子,过上好日子。”
     路岩挥动着手臂,说:“对!大家组织起来力量大,这道理很简单。”
     刘青林看了路岩一眼,说:“你好像是上边来的干部,不知道吧。就凭他们?十二户穷光蛋,借的两条驴腿又叫人拉走了,还能整出个啥名堂?”
     陈立生指着刘清林,说:“刘青林,你这是啥话?”
     刘青林一扭脖子,说:“啥话?人话,不对咋的!”
     这句话把大伙儿惹恼了,七嘴八舌斥问刘青林:
     “好你个小兔崽子,把咱爷们瞧扁啦?”
     “不入社拉倒,用不着说这些没用的。”
     “冲你这思想,入社我们也不要!”
     “青林,你也瞧不起咱穷哥们啦?”
     “哼,狗眼看人低!”
     刘青林有点儿心虚了,但是嘴依然很硬,瞪着眼睛说:“你们干啥?想打架怎么着!”
     陈立生一举粪耙,咬着后槽牙,说:“再胡说八道,我就揍你!”
     高大明一把拉住陈立生,转头对刘玉萍说:“玉萍,回去吧,入社的事以后再说,啊。”
     刘玉萍满脸幽怨深深地望了高大明一眼,绳套一扔掩面而去。
     刘青林瞪了陈立生一眼,转身追去。
     高大明上前拿起绳套往肩上一套,吼道:“陈立生,还愣干着啥,掌犁!”
陈立生连忙答应,上前扶住犁杖。赵淑珍从高大明手中抢过另一条绳套往肩上一搭,冲高大明点点头。高大明一挥手:“得儿,驾!”两个人相视一笑拉动犁铧。
     路岩掏出相机追上去,对准高大明和赵淑珍,按动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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