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犯

爱笑de眼睛

死 刑 犯作者：一勤





夜静了，暖黄的灯光中，陈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忽然哐当的开门声，吓得她一哆嗦，圣经掉在地上。
她抬头望去，见闯进来两个男人，有些怔。那两个男人一身脏乱，好像走了很远的路，表情慌张而惊恐，弓着身子和腿，似随时要跑。他俩注目陈华片时，后面高而壮的那个轻轻掩上门，走进屋里。他们极力想表现的自然，脸上挤出些笑，却笑的很假。
高而壮的那个叫张强，他身边稍矮显得懦弱的那个叫冯杰，这是两个越狱的逃犯。
陈华站起来，紧张地问：“你们找谁？”
张强上下打量陈华几眼，给冯杰使个眼色。冯杰快步走到卧室前，朝里面张望，只见一个婴儿在屋里熟睡。张强紧张地看着陈华，又盯着冯杰，血管暴突的手细微地颤抖，见冯杰朝他点点头，缓出一口气。
张强又瞪向陈华，粗鲁而蛮横地说：“有吃的吗？”
冯杰在卧室门前紧张地望着陈华，两条战栗的腿随时准备扑上前，如果她要是喊人。
张强把兜里握着的东西拿出来，攥在手里，是一个削尖了把的牙刷。
陈华觉察了他俩身上的恶意，强作镇定地小声说：“有。”
“拿出来。”张强要挟地说，右手插进裤兜，握着什么。
陈华迟疑片刻，走向客厅的冰箱，拿出食物，默然摆在茶几上。不等她摆完，张强他俩迫不及待地来到茶几跟前，半蹲着大口吞咽。
陈华又放上一盘菜，正要进里屋，张强叫住她，指着她身边的沙发，说：“坐下！”
陈华只想躲开，又担心孩子，犹豫片时她还是坐回了沙发上，低着头一直抖。
张强他俩闷声吃着，冯杰夹菜时不小心把筷子触在了张强手上。
张强瞪冯杰一眼说：“你怎么回事儿？”
冯杰没答话，依然大口吃，咬着馒头。张强冷不盯碰他手臂一下，冯杰夹的菜掉在桌子上。
冯杰嘴里鼓囊囊扭头看他，问：“干吗？”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张强声音粗了些。
“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说什么？我让你打晕那个警察，你怎么搞的？”
“我？”冯杰自知理亏，语塞。
出来时，他俩本打算打晕监控室的警察，换了他的衣裳逃走，可冯杰太紧张，溜进监控室后，碰响了椅子被发现，和那狱警缠打了起来。张强见状跑进去，用那牙刷一把刺进了那狱警的脖子，他俩这才逃了出来。
“一直晕头转向的，你想死啊？”张强越说语气越硬。
冯杰低下头，不再说话。


陈华在一旁听着，埋着头，抖的更加厉害，大气都不敢喘。
张强还要说什么，手捂向肚子。他又吃两口菜，拿起茶几下的手纸，走进厕所。
客厅里忽的只剩了冯杰和陈华，陈华抬起颤抖的眼神看冯杰一眼，待他要看过来时，赶紧又低下头。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掉地上的圣经，她想拿起来，却不敢拣。
冯杰扭头望一眼关上门的厕所，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又闷头不语。他两眼茫然地在桌上扫片时，定在了那个削尖的牙刷上。那牙刷把上还隐约带着血迹，使他想起逃出来时，呼吸急促了。他移开惊慌的目光，看到陈华在拣什么，瞪直了眼睛。他忽然要站起来打上前，待看见是本书，又蹲下，呆愣地望着陈华。
陈华十分明确地感觉到了那股杀气，她吓的一阵头晕，差点扑倒在地。她手中拿着圣经，呆了好一会儿，确认他允许才缓缓地拿起，坐直了，把书放在打战的腿上，两手握着，不敢翻看。
冯杰看着她，又看着她手中的书，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说：“那是圣经？”
陈华摇头，又点头。
“你信主？”
“嗯。”
冯杰呆望着陈华手中的圣经，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这有用吗？”
陈华没应声。
又好一会儿，冯杰说：“我奶奶也信。”
陈华扭头看冯杰一眼。
“不过她死了。”冯杰眼神有些散，似在回忆，做作地笑一声，又说：“我都有些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她真是死了好久了。”
陈华看着冯杰没说话。
冯杰眼神茫然地看着茶几，又抬头问：“这有用吗？”
“你说圣经？”
一阵沉默后，冯杰低头自言自语：“我奶奶信那么多年，也是死了。”
“死的是肉体，你奶奶的灵魂得救了。”
“灵魂？人真的有灵魂吗？”
陈华点点头。
冯杰眼中有些湿，他看着陈华，又扭头望着墙上挂的十字架，顾自说：“我也觉得人是有灵魂的，要不然为什么我一直梦见我奶奶呢？感觉离我那么近，好像并没有死。梦里我看不见她的模样，可我知道是她。她像是在叫我，又像在找我……”
陈华静静地听他说着。
冯杰扭过头，看着陈华说：“信这个，灵魂真的就能得救吗？”
陈华点点头。
冯杰眼中泛出泪光，说：“我杀过人，又越狱，我没机会了。”
陈华莫名地可怜他，说：“不要怕，只要信。”


冯杰轻点头，一行泪流出，淌进了嘴里。他正要再说什么，厕所门忽然打开，张强走了出来。冯杰和陈华都吓一怔。
张强警觉地看着茶两边的冯杰和陈华，问：“你俩干吗呢？”
“没干什么。”冯杰扭头拭着脸上的泪水。
张强又盯着陈华看，眼神在她身上游动，嘴角闪出一丝邪恶的笑，忽上前两步，将她摁倒在沙发上，扒她身上的衣裳。
“你干什么？走开！”陈华挣扎着。
冯杰也一惊，急忙上前，拉扯张强，“强子，你干什么？！”
“滚开！”张强一把推开冯杰，冯杰撞到茶几，跌倒在地。
陈华要跑，又被张强一把揽住，压在沙发上。他顺势一扯，撕烂了陈华的上衣，在她身上咬着。陈华大声呼救，张强把大手按着她的嘴巴。冯杰站起来，再拉张强，被狂躁的张强一拳打中头，重重地撞在茶几上，摔趴在地。盘子碗掉了一地。屋里的婴儿醒了，大声哭喊着。
冯杰趴在地上，感觉满屋子都在旋转，他挣扎着站起来，看见了地上那把牙刷。他摇晃着爬起来，将它拿在手里，趔趄着上前，一把刺进张强后心窝里。张强哀叫一声，软在了陈华身上。
世界陡然静了，冯杰呆立着，好一会儿才听到婴儿的哭声，他瘫坐在地，愣愣地看着陈华推开张强的尸体。
“我杀人了，我又杀人了……”冯杰似痴呆地臆语。
陈华一脸惊慌地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已死的张强，又望着失神的冯杰，好一会儿才走进里屋，木然地抱起一直哭的孩子。
又似好久，屋里静了，静的像创世之初，静的人心里一片平安。冯杰胸膛里一阵阵释然的空荡荡，这么坐着，眼神掠过地上那本圣经时停下，轻声自语“不要怕，只要信。”
陈华听到冯杰的说话，泪眼望向他。
屋外传来警笛声，冯杰扭头望望泛着红光的窗户，又看着陈华笑了，笑着，一行泪淌下。


作者简介：一勤，本名孙大勇，保定高阳人，笔名一勤，现居北京，做编剧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