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洋 作品欣赏

聂玉生

我真的老了

文/龙洋

我真的老了，
因为我开始不忌讳这个字，
因为我总在寻找反对它的理由。
诸如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诸如烈士暮年，老马识途。

我的老寂寞成那棵皂角树，
蓦然空旷在老家的村口，呆痴住:
我代替许多人和事物站立，
许多人和事物代替我离去。

我开始仔细思考这张婚约，
思考它古往今来的前因后果，
春花和秋蝉扯开喉咙同时唱歌。
如果思考它存在延续的意义，
就意味着不只是甜蜜的困惑。

一切花绽放雨点般溅落，
它们不需要思考果实干瘪丰硕。
婴儿的啼哭，奔波的喧嚣，送葬的队伍，
子弹一样攒击记忆，
它们张着大口啜饮我的活着。

父母佝偻着腰身去种菜，
儿子维修着高速列车，
孙子吚吚呀呀一个劲地乐。
我真的老了，
像风一样站在悬崖边上销蚀岁月。

我真的老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酒啜饮干乳汁，
松针已枯虫犹瘦。
刀枪剑棍琴棋书画压榨尽情仇，
瘫软了我的手足。
梦醒处长空雁叫，独守流水悠悠。

普罗米修斯让鹰啄食眼睛，
屈原的悲剧是推着石头上山
不在尘世里生活。
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走向酒走进沉沦的明月。
徘徊风波亭上，零丁洋，菜市口明月之夜，
我是否像岳飞，文天祥，谭嗣同歌唱落魄？
踏破贺兰山缺，干戈寥落里
怒发冲冠，
横刀对天呼啸，流血自我始
还我山河。

我真的老了，
虽然我并不忌讳这个字，
虽然我依旧寻找反对它的理由。
诸如珍藏回忆，坚守动情，
诸如鸟展翅，豹怒吼。
拉紧暮霭，乘一叶扁舟，
向诗歌和远方漂流。

     龙洋，2018.7.6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