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修理店来了两个女人

邓承烈

一、你对我妈的好，我这个当女儿的也没做到
“哥！你对嫂子这样无情，会遭报应的----” 妹妹綦淑贤，领着被哥哥赶出家门的嫂子和姪女，一边骂着，一边往自己家里走。那嫂子也是一边走着一边哭，哭得很伤心。姑子淑贤见此情景好生不忍，她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实在是劝不转那狠心的哥哥綦奎，只有安慰嫂子文娟，“嫂嫂别哭了，你人那么好，特别是对我妈，那是一般媳妇都做不到的，就连我这个当女儿的也赶不上你，老天有眼，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老天未必有眼，我服侍你妈那么多年，原以为你哥哥看到了会心存感谢，不承想他竟领着新人回家，赶我娘俩出门。还有，你妈在弥留之际也说，她去了阴间会保佑我的，到如今，我却被扫地出门，老天他看到了吗？你妈她保佑我了吗？反倒是你这个家境不太好，妹夫也死了的姑子，愿意收留我----”
二、让儿子叫他爸爸，别人会说闲话的
“嫂子，我大伯哥，就是村口开摩托车修理铺那个人。他虽然是个瘸子，但行动自如，并不影响他修车干活，一年挣下的钱也不少。” “妹妹想说啥？”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拉拉家常。说实话，我的命也并不比你好，和你一样拖着个孩子。我老公是大伯哥的三弟，三年前车祸死的，大伯哥见我们生活艰难，就经常接济我们，所以我娘俩才得以从容渡日。他还把我那儿子（也是他的亲侄子），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我儿子也很喜欢他，就差叫他爸爸了。” 文娟听小姑子说，她大伯哥对她母子那么好，便道，“就让你儿子叫他爸爸不是很好的吗？” “那不行，我本来就是他兄弟媳妇，真要让儿子叫他爸爸，别人会说闲话的。”
三、不能让他‘羊肉没吃到，反惹得一身的骚’
“怕别人说闲话？你大伯哥没老婆吗？他老婆不会去对付那些嚼舌根的？” “大伯哥从前也有过老婆，不过他老婆。很早的就生病死了，也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之后大伯哥也没有另娶。大伯哥现在要是有老婆，也就不怕有闲话了。” “你们都那么好了，还在乎别人的闲话？” “就是他对我母子太好，才不能让他‘羊肉没吃到，反惹得一身的骚（膻）’。年前他的生意好，一个人忙不过来，想我去给他打打下手，我都不敢去----” “你不去，就是你傻！他单身你也单身，索性就嫁给他。不过要看看那大伯哥对你有没有那个意思。” “应该是有的吧，他还亲自给我提出过这事，我没同意----”“那还真是你傻！傻得很----”
四、没想到她竟把你叫来了
“苏哥，你叫啥名字？”“苏有义，平时大家都叫我苏瘸子，名字取来也没多大个用，没人喊----” 綦淑贤的大伯哥回着文娟。“每天来修摩托的人不少，一天那么多工作，你咋不请个人或是收个徒弟？你一个人能干完那么多的活？不怕累？” “请过，我这活干起来又脏又累，又没个固定的上下班时间，半夜里都有人来找修，请来的人大多都吃不下这个苦。前段时间我打算叫淑贤来，我叫了她几次，她都没来，我就没叫她了。都过大半年了，没想到她竟把你叫来了。” “我都来三天了，你看我行不，能不能吃苦？” 苏哥看了看她，“你还行，比那些年轻人好多了。我刚刚还在想，你那么漂亮一个妹子，一身敷得油渍渍的，咋就不怕脏？” “哥耶，油渍渍的算个啥，我从前侍候在床上拉屎尿的婆婆，一身还臭烘烘的----” “那行，就在这跟着我修摩托，我保证你娘俩不会饿着----”
五、修理店里，有了两位年轻美妇
“苏哥，你不是长期都在接济淑贤母子吗？不如把她也叫到这里来帮你，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我弟弟死了，本来就该接济她，叫她到这来也是应该，可她就是不来----” “那是从前，我想她现在一定会来的，不信你让我去叫她试试----”
文娟说动了苏有义后，去到淑贤那里，一阵劝说，果然把淑贤母子叫了来----
自从这家摩托车修理铺里，来了两位年轻美妇后，生意更旺了，苏有义修车有人打下手，修起来快。有这两位美妇在场，那些本来能在其他地方维修的车主，都有意地转折到这里来修了----
六、两位大姐，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苏瘸子，你娃硬是艳福不浅，看不出来，瘸起个脚脚，还两个家的婆娘喂起（喂起是川渝话，意为养着。），大方点，分一个给哥子们如何？” “皮老么，你也不过32岁，咋就跟我称起哥子们来了。还有，你也不要乱说，那是我弟媳妇和她娘家的嫂嫂。” “你少跟老子说这些，老子早就晓得了，还晓得她们都是空起的，没得主。叫你分一个出来都舍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女人出来了，“大兄弟，说话不要那么损行不，欺服苏哥老实是吧， 我们两个可不是好惹的呦！” 这个皮老么，对苏瘸子显得霸气，看到两个女人却有点害怕，“两位嫂子，不，不，两位大姐，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还请见谅----” 这小子一边说一边发动那刚修好的摩托车，骑上去就一溜烟的跑了----
七、你这个死瘸子，还是个正人君子----
“开门，开门，快点开门----” 两个女人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先是不敢起床，因为修车铺里没男人，苏哥昨晚被皮老么接去救急没回来，两个女人胆小----
“快点开门，我是皮老么----” 两女人听说是皮老么，赶紧开门，只见皮老么半扶半扛地把苏哥弄进了屋，“----在回来的路上，我车开得快，他也没抱紧我，就摔下了摩托----看样子你们明天得关门了。” 皮老么说完就要走人。“皮老么，你莫忙走，给我把裤子换一下。” “呃！我说苏瘸子，你娃扭倒闹嗦，叫姐儿们给你换下行不？老子回去还有事。” “不行，她们是女的，不方便----” “女的又咋啦？女人给男人换一下裤子都不行？” “她们都不是我的女人----” 皮老么这才知道，苏有义还不是乱来的人。“噫！看不出来你这个死瘸子，还是个正人君子----”
八、可是我也想撮合你们呀
“淑贤，我看苏哥那膝盖伤得不轻，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的，我就在外面应付一下----” “你行吗？” “可能行，我给苏哥打下手差不多快一年了，再加上他肯教，还是学了点技术，万一拿不下火的，我进屋来问他就是。你就好好地去待候苏哥，让他早点好了，出来接着干。如果单凭我这点技术，只怕是要让客户们跑光的。” “你说得也是，但是，我总觉一个弟媳妇，去待候大伯哥不太方便，我看还是嫂嫂去吧。”“不行，这事就得你去，这是你们苏家的事，我一个外人----” “我知道，你想撮合我们。可是我也想撮合你们呀，我儿子是他侄子，不再需要其他什么关系----可你不同，你们之间如果没有一点牵扯，他随时都可以不管你们，我把你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你母女的生活----”
九、我大伯哥虽然是个瘸子----
“妹子你太好了，你哥把我赶出来，是你收留了我，现在又为我母女的以后着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该你去护理苏哥，因为外面的事，你也不太懂。再说你个子也比我稍小一些，有的活干起来会使不上劲。” “说我不太懂倒是实话。使不上劲？我大伯哥虽然是个瘸子，体重也不轻，我要是给他换衣服、裤子，很难翻动他的。” “遇到这类事你就叫上我，我们一起做，你也就不会觉得不方便了。” “不方便的事让一个人做了也就是了。要是让另一人看到，那不笑死个人呀？” “妹子你真是----你实在是觉得不方便，就让我一个人去做，待我做完走人后你再拢去就是了----”
十、伸伸抖抖的一个小伙，连个婆娘都没得
“苏瘸子能修车了？磕膝头（川渝一带，管膝盖叫磕膝头）好了嗦？” “好了，再不好你的摩托都要另外找地方修了。” “我晓得，你哥子这段时间幸福得很！两大两个美人服待你，真是神仙过的日子。不过，这事说来也忒不公平了，你看我皮老么，长得来伸伸抖抖（重庆话，意思是长得帅。）的，一个婆娘都没得，连个瘸子都敌不到（重庆话，比不过的意思）。” “你别取笑我了，我也是磕膝头痛，实在动不得呀----” “说这些都是废话，老实告诉我，哪个对你好。” “皮老么，告诉你，我们对苏哥都好，都想当他的婆娘，气死你。你要不服气，也去找两个。” 文娟看到皮老么乱开玩笑，心里也不太舒服。皮老么却笑道，“娟姐，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呦，想把瘸哥整进去坐（牢）几天嗦----”
十一、你是孩子他大伯！孩子也在叫我叔叔
“贤姐，这是你的儿子？” “对呀，是我儿子咋样？” 淑贤牵过皮老么送回来的儿子答道，“我看到他在被几个同学围打，便上去打退了那几个同学，谁知这一打呀，就把我打进了派出。” 淑贤还没来得急说谢谢就问道， “派出怎样解决的？” “警察说我是成年人，不该出手打小孩----最后是交了五千元罚金，才走出了那道衙门。” “老弟，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苏哥在一旁听了，一边说一边就在抽屉里拿出5000块钱来递给皮老么，“我是孩子的大伯，这钱该我出，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还要出钱。 ”皮老么那里肯要，把那钱接过来，就甩在了桌子上，“你是孩子他大伯！那孩子也在叫我叔叔，不要以为你有钱，这钱我也出得起----”
十二、就凭孩子在叫我叔叔，我就该为他出点钱----”
綦淑贤总觉得皮老么，平时说话不分轻重，老欺服她大伯哥，对他的印像并不是很好。
不过眼前的事，和他那夜用摩托车拉回受伤的大伯哥----她对他的看法有些变了，她觉得他心地善良，为人不坏，只是习性油滑了一点，她不再叫他皮老么了。
“大兄弟，谢谢你，这钱你还是收下吧，不然你就太吃亏了----” “大兄弟？你以为我叫你贤姐你就大嗦。我看你也不过二十七、八岁，你得叫我皮哥！” 苏有义又接过话道， “那就皮哥嘛，我们都叫你皮哥。皮哥，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吧，总不能让你人吃了亏，钱又吃亏噻！”“苏老大，这里就数你岁数大，你不能叫皮哥，皮哥只能这两个妹子叫，你叫我名字皮兴就是了，还是叫我皮老么也行。这钱，说什么我都不能收，就凭孩子在叫我叔叔，我就该为他出点钱----”
十三、恁多年了，我整过哪个？
“老苏，我这摩托车的零件都坏得差不多了，还能不能修好？”“能，怎么不能，车上所有的零部件都能换，只不过你这车修下来的钱，买台新的都差不多了。” 苏有义给这位顾客分析了一下，顾客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等几天我去仲深摩托厂看看，去买个出厂价，也好省几个钱。” “你真要买新的，我这里就有，也是出厂价，还包修三年，而且不用到厂里去，就在我这里修。” “真的？” “真的，苏瘸子这修理铺又不是今天才开的，恁多年了，我整过哪个？” “苏哥确实是个老实人，那我就买一台----”
十四、说你老实得很，根本就不怕收不到你的钱
“苏哥，这几天的生意好，卖了好几台摩托车，赚的钱比修车还来得快，再好点我们就不搞修理了。” “那不行，我们还要包修得嘛。” “也是哈----” “文娟你早点把钱给厂里转过去，皮兴好再弄几台回来。” 二人正说着，皮兴就骑着摩托回来了，“快、快把地儿腾出来，车马上就来了，准备下货，我这次弄了六台回来。” “我们钱还没打过去----” “厂里就是信你这种人，他们说你老实得很，根本就不怕收不到你的钱，只要听到说你要货，马上就叫我去提。我走的时候，还听说要把你这代销点开到县里去，再把原先那代销点改成售后。好了，我不跟你们啰嗦，你们等到下货，我还要去学校接那两个娃儿，去迟了，又怕他们会被坏同学欺服----”
十五、真的！我儿子也想你当他的爸爸。
“皮哥，你三十二岁了咋还不结婚？” “结婚？跟谁结婚？”皮老么 正拿着水管在冲洗车轮，听到淑贤这样问他、便反问回去。皮老么在冲水的同时，淑贤也拿着长把刷子，在帮他洗刷，车轮上那些带着泥的幅条。“那么多年轻妹儿你都看不上？ ” “是人家看不上！我没钱人家看得上？” “你没钱吗？我不信，你又勤快，又能干，见识又广，人源也好，还长得帅。我们代销点的业务都是你牵线过来的，我们都得感谢你。” “你也别这么说，要不是你大伯哥的信誉传得远，我再使多大的力，也拉不过来这种业务。还有，我妈换肾欠下的债，都是在你们修车铺跑业务挣钱来还的，我得感谢你们才对。” “----好了，别扯那么远，跟你说正事，你从前不是要我大伯哥‘分’一个（婆娘）给你吗？他现在就把我‘分’给你了，你要不？” “真的吗？”“真的！我儿子也想你当他的爸爸。”  “我早就当他是我儿子了，就怕你不同意。” “我也怕你不同意，你长得那么帅，又没结过婚----” 皮兴扔掉了手里的水管，抱着淑贤就旋了起来。“你以后不准欺服我大伯哥！” “我那里欺过他，平时也不过玩笑开得大了些，现在他又‘分’了个婆娘给我，感谢还来不及，还敢欺服他。” “你很有好坏----”
十六、皮哥也不坏，既然你俩好上了----
“妹妹，你跟了皮哥？难道你大伯哥不好吗？” “好！他是我娘俩的恩人，从前怕别人说闲话，后来又觉得你娘俩更需要他，看到你俩好起后，又想跟你争一下，可又不忍心，因为我娘家哥哥已经对不起你了，我再和你争，就显得我们綦家，真的就没有一个好人了。好在皮哥也不错----” 文娟听到淑贤说的话很是感动，“妹仔你想多了，嫂子在落难的时候，全得你收留，你是个大大的好人。我一直都在劝你大伯哥，叫他主动一点，但他人老实，只知道从生活上关照你娘俩，在喜欢你这方面的表答，就显得笨拙了些，在这点上他肯定不如皮兴。好在你皮哥也不坏，既然你俩好上了，往后就好好的过吧----”
十七、淑贤在喇叭里说的话
“听说这家托摩车代销点的老板是个瘸子----” “瘸子又咋啦，？” “咋啦？找（赚）你妈恁多钱，婆娘都没得个，更别说娃儿了，他死了以后，再多的钱都要交给国家----” 代销点开业那天，一些赶到门前来看热闹的人，私下里在议论着。皮老么听到了很不舒服，“关你们屁事！” 说着就要上前去和那些人理论，淑贤使劲地拽住他，“你先别管这事，我有办法----”
稍过了会，淑贤让自己的儿子，跟着文娟娘俩一道走出门来。只见那一米六四高的文娟，一头短发（平时为了工作方便剪的），穿着一件兰色的丝光旗袍，那旗袍的叉还开得有点高，露出的长腿也十分地惹眼，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折扇上打的是仲深摩托车的广告。“这是我们代销点的老板娘和她的两个孩子，她也是我们点的形像代言人。要买仲深摩托的顾客们注意了，到我们点来买摩托车，还可以看到漂亮的老板娘呦----”这是淑贤在喇叭里说的话。
十八、真是铁定的姑嫂关系
“淑贤你真会捉弄人，你自作主张的这样说，你那大伯哥同意吗？” “他会不同意？我怕他高兴还来不赢（及）。再说你给他换衣裤的时候，他啥都拿给你看过了，那时就已经是那么回事了，他还敢赖账？。” 这话被苏有义听到了，他赶紧凑拢来说道，“我哪敢赖账，只要文娟同意，她就是你嫂子。” “她本来就是我的嫂子，在娘家是，在婆家又是，真是铁定的姑嫂关系。” 正在这三人说话的时候，皮兴来了。“你现在是皮家的媳妇了，还能叫她嫂子？”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你还敢叫大伯哥老弟不成。”“那敢，那敢！苏哥大我十来岁，本来就是我哥，加上你这层关系，我更得老老实实地尊他为哥，娟姐也理所应当是我们的嫂子----  。”
十九、我要是早点想到这些，也不会遭此报应了
“你怎么来了？” “我听淑贤说，你都快要死了，来送送你。” 文娟没好脸色地回答着病床上的綦奎。 “你是看笑话来的吧！” “笑话？谁愿意看你的笑话，你这一切都是自找的，要是你不喝那么多酒，会得肝癌？没钱看病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哪有脸给你说呀，一个女人家还拖着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了。” “你从前咋没想到这些？” “我要是早点想到这些，也不会遭此报应了。我妹妹当时说的话应验了，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哇！” 此时的文娟也没那么恨他了，也不想他就这样死去。她转过身去向着同来的苏有义哀求道，“苏哥，我们救救他吧，把他弄到大医院去，也许还有救。” “行，打120，叫急救车来接。”
没过多久，急救车来了----
急救车还没有开到医院，半路上，綦奎就断了气----
二十、文娟用张开五指的手掌，抚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
“嫂子，我看你像是有喜了！”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去过医院，医生说都三个月了。” 文娟很高兴地回着淑贤，”“我大伯哥晓得吗？” “晓得，他高兴得不得了，还经常把我抱起来旋圈圈。”
“我这大伯哥呀！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又瘸起个脚脚，还这么疯，要是把你旋跩了----你也是，男人家不知轻重，你也不知道吗？你要安心给他留个后，就得好好的养胎。” “知道了，妹妹说得是，下次不要他抱着旋就是了。” “那还差不多。”
“听到没有，婶婶在关心你。”文娟抚摸着鼓起的肚子，对肚里的小生命说。
“你好好地把他生出来吧，我在等着当他的婶子。”
“淑贤，你也别光顾着说我，还是谈谈你自己吧，我听皮哥说，他妈也在想抱孙子呦！” “是的，我们正在备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