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和仁德的故事

董妮

八月和仁德的故事

       文/董妮

       农历八月，是桂花飘香的季节，秀，一个山村人家最平凡普通的女孩儿就出生在八月，她是家中的第五个女儿，在上个世纪60年代，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可想而知秀在家中的地位，八月就成了秀的小名。
       秀的妈妈在四十八岁这年生的她，四个姐姐大秀很多岁，秀出生的时候，姐姐们都嫁人了，遥远的山东，黑龙江 ，四川和更遥远的新疆，自从姐姐们嫁人之后，秀的父母到临终的时候，都没能见到女儿们最后一面，因为在那个时候，生活都很困难，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书信的来往，可是一封信从邮寄到收信，要经过好久的时间。秀的姐夫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当兵的，经亲友的介绍，秀的姐姐们就在姐夫们复员之后，跟谁心上人回到他们的家乡了。每个姐姐都生下四五个孩子，每家都有老人需要照顾，所以就无暇顾及家乡的父母了。
       八月的父母一直想有一个儿子，可生下的都是女儿，父亲经常捶胸顿足，或者长吁短叹，甚至都没有抱过八月。从八月记事起，很少看到父母微笑，三口人在一间四间草房里生活。刚满五岁的时候，八月就要帮着父母做简单的家务，砍豆饼，洗菜，喂鸡喂鸭，洗衣服 ，八月很要强，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心想着，多帮父母干点活，也许父母就喜欢自己了。
       八月十四岁这年，大姐从远方寄来一对银手镯，送给八月的生日礼物，应该是背着姐夫，偷偷攒钱为八月打制的银手镯，八月高兴极了，从小到大都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如获至宝似的珍藏着，邻家的小姐妹看八月不舍得戴手镯，就和她说，大姐买了就戴吧，放家里放着不也是放着吗，要是被人偷了去，那不是更可惜。八月想想也是，就戴上了银手镯，在干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磨损了银手镯。
      八月长成大姑娘了，父母对她的态度比以往好很多，也许是年龄大了的关系吧，老两口60多岁了，在那个年代，60多岁的老人大多都很沧桑，满脸的皱纹，穿着粗布衣裳，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都要为了生存而发愁，靠天吃饭，总想着庄稼的收获好一些，日子就会过得好一些。  
       有一次，八月和妈妈唠家常，说起了记忆当中的事。那是八月五六岁的时候吧，远房的表婶来家里做客，知道八月不受父母的喜欢，因为是丫头吗，想着将八月送给别人，也是远房亲戚，膝下无儿无女，就在隔着20里远的另一个村子，不久前来八月家村子走亲戚的时候，听表婶说起过八月，还来看看 八月，看她长的挺讨喜的，大大的眼睛，樱桃似的小嘴，而且懂事勤快，挺喜欢八月的，又听远房表婶说，八月的父母不喜欢女孩儿，就想要八月做养女，当表婶和八月父母说这事的时候，八月害怕极了，哭喊着和表婶说着，自己哪里都不去，不去给别人当女儿。令八月感到温暖和意外的是，父母都不同意将八月送人，母亲说，八月是女孩不假，可那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这件事深深地触动着八月幼小的心灵，那是从未感到过的温暖，这温暖陪伴着她成长，每当父母满脸愁思的时候，八月会哄着父母开心，她始终感恩父母没有将她送给别人，对八月来讲就算是最大的恩德了。母亲听着八月讲着那段往事，先是微笑着，然后会和八月说，如果八月再有弟弟的话，或许会将她送人吧，但是八月会肯定的说，即使有弟弟，父母也不会将自己送人的，她一直坚信着。
       八月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丫头，远房的亲戚想着让八月嫁到外地去，说那是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大城市，去享福，男方的家里很有钱。可是，八月没有选择远嫁他乡，有四个姐姐的例子，八月不想让父母永远活在思念女儿的煎熬中度过余生，苦日子也不是没有过过，只要找真心爱自己的人，苦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年帮衬家里，八月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里家外的活，上山砍柴，大田里种地，风吹日头晒，上天眷顾吧，那张白皙的美人脸，怎么晒都不黑，那双大眼睛里总是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与幸福的渴望。
       初中毕业，八月就在村里当了民办教师，教小学生。在她23岁这年，与同班同学仁德喜结连理，两个人只相隔了一个村，仁德一直在等八月，从18岁一直等到23岁，八月想多照顾父母几年，在那个年代，十七八的大姑娘早就成了别人的妻子了，到20多岁的年纪，孩子都生两三个了，八月离不开父母啊，多陪伴一年是一年，所以一直等到了23岁，仁德说等多久都等，因为他很爱八月，爱这个勤劳善良的好姑娘，对父母那么孝顺，而且又长得那样漂亮，还是辛勤的园丁，主要是两个人从小就是同学，一直到初中，也算是青梅竹马吧，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产生的情愫，仁德看见八月就满心的欢喜，打心眼里喜欢八月，一米八九的大个子，八月在仁德面前，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八月只有一米六五，两个人郎才女貌，在当年的10月1日，国庆节那天举行的婚礼，八月的父母没有反对这桩婚事，因为四个女儿都远嫁他乡，想看一眼都难啊，外孙外孙女都没有见过面，只在邮寄来的信中看见过照片，人老了，对女儿们的挂念越发的强烈。
       八月虽然小时候很苦，因为家里没有男孩儿，早早的就开始担起生活的重任，不知受了多少苦，好在她嫁给了一个非常爱她的男人，仁德把八月的父母当成了自己的父母，结婚后，在八月父母家住的日子比较多，仁德家有五个兄弟呢，八月的公婆对自己就像亲闺女一样，因为老两口没有女儿啊，可见八月在他们心中的位置，八月对公婆也很好，心里总是充满着感恩，二老养育出仁德这样善良踏实的好儿子。
       有一年发大水，八月家的房子被冲塌了，因为挨着河边很近，所以就遭了殃，八月的父母欲哭无泪，家园不复存在，那是何等的心痛啊！这时的八月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和仁德在离小学附近买了一处宅基地，亲手盖了新房，那是两个人多年的积蓄，当然也欠了些债，还有一部分就还清了，一共盖了六间房，两个人早就商量好了，为双方的父母准备出了房间，为老人们养老用的，当八月的父母一筹莫展的时候，仁德将老两口接到了新家，八月的父母喜极而泣，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一大家子人吃过了晚饭，孩子们写完功课去玩了，八月的父母也去场院看看自家田地里打的稻谷，家里只有八月和仁德，秋风微凉，忙碌了一天，难得歇歇，两个人肩挨着肩，八月靠在仁德的肩膀上，望着山那边的夕阳缓缓的落下，两个人说着悄悄话，结婚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吵过架，在那个动不动就抄起鞋底打媳妇的小山村，八月是最幸福的，仁德不止一次的说过，自己的媳妇，疼都疼不过来呢，怎么还会舍得打呀！同村的那些男人们都不解，他们都说仁德怕媳妇，仁德很自豪地说，我就怕了，咋样！八月是俺手心里的宝贝，为我生儿育女，功劳大着呢！每当八月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觉得很羞涩，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样的好男人，能成为自己的丈夫，打心眼儿里觉得珍惜，觉得幸福和甜蜜！
       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末，八月的家更热闹了，双方的老人都在八月的家里，孩子们早已长大成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庭 ，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别提多热闹，孩子们继承了父母的优良传统，孝顺老人，八月和仁德是孩子的榜样。
       那个曾经闭塞的小山村，时至今日 早已旧貌换新颜，八月和仁德已步入花甲之年，他们依然那样相爱，相濡以沫几十年，在平凡的光阴里书写着蕴含着浓浓的暖暖的爱意的爱情故事。
       祝福八月和仁德的爱情天长地久，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但源于两个人都拥有善良的心，彼此呵护，在经历风雨的时候，仁德总会陪伴左右，还有什么比雪中送炭的温暖更珍贵的呢。
       新修的柏油路，一对老夫妻在夕阳下漫步，他们会心手相牵，一直走下去，走到金婚的彼岸，甚至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