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石记

王霁良

1

那时气候未暖

知了叫得大山浮动

乌云绞扭犹巨石滚动

天缺一角，人烟断绝

洪水汜溢，浩无涯涘

山中只剩兄妹二人

为绵延人类

他们

结成了夫妻



有一对兄妹

——女娲、伏羲，就是先例



2

那时宇宙创始，鸿蒙初辟

天帝爱女华胥飘过雷泽，踩了蛇迹

怀孕诞下女娲和伏羲

他们呢，都是人面蛇身

同入葫芦以避浩洋

做成神仙眷侣



伏羲后觉不安

远遁昆仑山

那时九州裂，天不兼覆

地不周载

女娲一日七十化，于泰山北麓

炼五色石以补苍天

历城区彩石镇的彩石

俱是补天所遗



3

彩石呵，多么超凡的造物

在历城，正以五色闻名

随手掂一块，石如彩绘

如各色碎石挤压到一起

这一定是经了女娲的手

她曾以瓮为锅，留下五色绚丽



看呢，明艳斑斓的五色石

遍布各个山村

在山壁，在谷壑

在满是砾石的河床

你只要留心，就能找寻



4

是迷恋这儿的彩石吗？

先祖举家迁来，开枝散叶

开创一个个诗意乡村

而今日，当铺天盖地的城市病

涌来，乡村已被挤兑得日益凋敝

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

沿着通往城市的路，年轻的后生他——

他走了，再不回来





5

这个被挤在山峦里的石瓮峪

下来小公交，还得走

一小时山路，方能到达

大山皱褶里的村庄，二百四十三人

常住七十口人，平均年龄七十五岁

这个过去喝苦井水，现在还靠邻村

供水的村，仍然过着老水磨一样

周而复始的日子

房舍散落山谷，近乎一片荒场

一群老弱，一拖再拖的病

守着炊烟



是谁一想到此，喉咙

就像被异物卡住？

空村危机，都是因为穷

谁甘愿因为穷，生于泥土

又归于泥土？



6

世代相守的农耕文明

到了重新找回价值的时候

乡村，她不是被启蒙的对象

不需要接受城市教育

一个不大的石瓮峪

就有350年的建村史

在游子心里，依旧浓醇如昨

那里有年迈亲人以及先祖的骸骨

那里过去是现在依然是

一个游子心上的——天堂口

  

7  

这儿小米不高产正因山地，正因干旱

更为香甜，山乡处处透着粮食的清香

这里香椿、桃、杏、苹果、山楂、柿子

哪个不是优质农产品，可这山路

跟墙一样陡，难以及时运出

任由果子低垂，腐烂给人看



二十一世纪了，这光丽的世界

就眼见这样的古村，消失吗？

是要改变现状、接上短板了

城镇化之下的乡村

到了再行补天的时候

  

8

彩石安在？

山间突然拂过了惠风

千年老槐夹道相迎

来了，贫困村的驻村第一书记

来了，他们来了

这些城区机关派下来的人



来了，带着项目，带着资源

老树峪第一书记

王舍人镇大平原上出生的人

五十八岁快退休的年龄

硬是在老树峪扎根五年

这些城里人，在山坳过着

苦行僧的生活

以旺盛的精力做了领头雁

穷困村的面貌有了改观



9

是他们，担起脱贫攻坚的重任

是他们，不负重托，交出出色答卷

他们是规划师，是领路人

年轻驻村书记按住山风，心事浩瀚

天空，是展平的青山，展现着雄心

他们都是这里的彩石呵

照亮了彩石镇的山川



风挽住鸟声，山尖徜徉叶海间

牵牛花摇曳在石壁

哦，秋色浸泡的山乡

丰收在望

让我们留一份寻根的精神吧

唤醒乡野原生的力量

续写彩石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