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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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剧本] 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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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14 15:01: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物:
老国王——伯夷叔齐的父亲
伯  夷——叔齐的哥哥
叔  齐——伯夷的弟弟
姬  发——周国太子,后来做了周国国王
妲  自——妲己的姐姐

主持人、阿亮、导演、
元老甲、元老乙、
孔子、老子、老子的学生、
庄子、汉子、巡警、司命
以上角色由三人轮番扮演,其中:
演员A:主持人、元老甲、老子、庄子
演员B:阿亮、老子的学生、汉子
演员C:导演、元老乙、孔子、巡警、司命

时间:
商朝末年

地点:
序   场——舞台上
第一场——孤竹国停棺室
第二场——首阳山上
第三场——周国王宫
第四场——周国文学院宿舍,伯夷叔齐房间客厅
第五场——周国文学院宿舍庭院
第六场——周国王宫
第七场——周国文学院宿舍,伯夷叔齐房间客厅
第八场——周国文学院会客厅
第九场——周国王宫
第十场——周国文学院会客厅
第十一场——路上
第十二场——路上
第十三场——首阳山上
第十四场——老子家客厅
第十五场——首阳山上
尾   声——首阳山上

序  场

【舞台上什么也没有,阿亮在舞台上面跳嘻哈,音响里放着动感音乐。】
主持人:(小声地)过来,过来,别蹦啦,人家都进场了你还在抽风。
阿  亮:你说什么?
主持人:(大声地)我说你他妈的别蹦啦,人家都进场了你还在抽风。
【音乐突然停了,主持人意识到观众的存在,不好意思地向观众点头,偷偷向阿亮招呼。】
主持人:报幕,报幕!
阿  亮:哦,报幕。
    【阿亮走到舞台边上站在主持人身后,两人一起优雅挺拔地走到舞台中间。】
主持人:尊敬的各位朋友,
阿  亮:各位来宾,
二人合:晚上好!
阿  亮:(突然忍不住)哎呀这句opening好俗啊!我没办法进行下去。
主持人:台词就是这么写的,快照着念!
阿  亮:(想念,又放下)说实话我真不明白这些搞编剧的都在干什么,连写个开场白都这么没有创意。
导  演:(场外音)念台词!不遵守舞台秩序者,薪酬减半。
阿  亮:这是享受政府补助津贴的文艺团体吗?(主持人碰他胳膊,提醒他注意,他慌忙做一本正经状)今天我们大家来到这里,是为了欣赏一出名为《采薇》的话剧。(悠扬的音乐响起,阿亮婉转地)《采薇》讲述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两个君子志守气节的故事。在商朝的时候,有一个小诸侯国叫孤竹国,(音乐突然乱套,一阵混乱后放起了Rap的节奏,阿亮勉强维持原来的话语节奏)孤竹国的国王有三个儿子,其中……(阿亮不由得跟着Rap节奏说唱起来)
一个叫伯夷,
一个叫叔齐。
排行一和三,
两个好兄弟。
老国王,
死后想让叔齐做国王,
叔齐不愿意,
让位给伯夷。
伯夷没兴趣,
回家抱小蜜。

导  演:(愤怒冲上台)停停停!音响师,减薪一半!(指着主持人)你们两个,以后不要让我看到!
主持人:(跪下)导演!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童!
导  演:我操你老母,刁你稚童!
主持人:求您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阿  亮:你孩子三岁了还喝奶粉!
主持人:你给我闭嘴!(哀求地)导演!
导  演:你看你没种的熊样!
主持人:(跪着往前爬,抓住导演的裤脚)导演!
导  演:你给我滚!
主持人:导演!
导  演:滚!
主持人:(突然站起来)滚!哼!我今天非要他妈的走着出去!做主持人也是要有尊严的!给你这种庞大国家机器中的腐败文化机构下的眼里只有金钱没有艺术的不思考社会前途未来的贪婪寄生虫干活,我也干够了!
【主持人甩手下。】
导  演:(冲着后台骂)如果我是庞大国家机器中的腐败文化机构下的眼里只有金钱没有艺术的不思考社会前途未来的贪婪寄生虫,那你这一辈子也只能做庞大国家机器中的腐败文化机构下的眼里只有金钱没有艺术的不思考社会前途未来的贪婪寄生虫旁边的小喽罗!王八羔子!妈的!Shit!Fuck!
阿  亮:(呆呆地望着导演)好快哦。
导  演:你怎么还在这儿呆着?你就不用滚了?
阿  亮:(肯定的)导演,其实我觉得你挺适合去说Rap。(导演有些愤怒,阿亮继续不识时务地)Rap就是需要嘴皮子快啊。导演,说句实在话,咱们的开场白该改一改了,每次都是这几句,观众听了先睡着了,后面还怎么演?(导演烦了,转过身要走,阿亮跟在他后面)刚才那个音响师虽然不小心放错了音乐,可是我觉得,用Rap的方法来说开场白,真的还不错哦!你要不要听?我刚才在台上唱的那段观众反应就很好啊。(说唱)孔子的中心思想是个仁,仁的表现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他勿施于人……
导  演:你给我下去,下去!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弄什么开场白!
【阿亮诺诺地下去,导演向观众鞠躬。】
导  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戏,看戏,请大家看戏……
【导演下。】
【灯光暗下去,演员们搬了一口棺材上台,放在舞台的最中央。老国王上台,往棺材里面爬。突然一束强灯打下来,吓了台上还没准备好的演员一跳。】
【导演冲上来】
导  演:(指着上方)关灯关灯!早打了八秒,笨蛋!
    【灯又暗下去。】
灯光师:(场外音,小心翼翼地)可以开灯了吗?
导  演:(场外音)开吧!废物!

第一场

【舞台上一口棺材。】
老国王:(躺在棺材里)唉!心情真是郁闷呐!(慢慢从棺材里爬出来)人活到我这个份儿上,还不如死了算了!自从我当上国王,戴上那顶人人瞻仰膜拜的王冠,我他妈的就开始受这个王冠的诅咒,一句真话也不能说!做人,要是连说谎还是说真话都不能自由选择,那还活着干什么。(坐到棺材上)唉,不过坐在那个位子上,说真话也没有什么用啦。但是,连说个“操”都不行!还要刁干什么!咦,我说出来了!哈!没有王冠真是痛快!再说一个,干!哈哈!唉!我也只有假死一场来摆脱我的人生悲剧了!让我的儿子戴着这顶王冠受罪去吧!哈哈,想起来我就高兴!哈哈哈!(得意忘形,差点翻进棺材里。无意中扭头看门外)唉呦唉呦,儿子来了,来了来了来了。(边说边往棺材里躺,在棺材里说)说真话真好啊,不然,在过去,我说出来的肯定是——老子走了,走了走了走了……
叔  齐:(一手拿着王冠,一手举着美酒)谁?谁走了?(指指棺材)他走了嘛是不是!哈哈哈!(打量了一下棺材,吹了一声口哨)唉,心情真是(突然想不到什么词形容,左顾右看,看见自己的生殖器部位,恍然大悟般的)爽嘛!本来嘛,这个王冠是伦不到我戴的。(坐到棺材上)来坐一下啦,不好意思。可是我哥说什么也不当国王,非要把王位给我。那我就当呗!国王,国王!当国王有什么不好!当国王真不错!(音乐响,叔齐唱国王之歌)
国王之歌
国王,国王王国王王,国王!
国王国王王,国王国王王,国王!
国王,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

【叔齐一激动,将美酒倒进了棺材里,正好浇在老国王头上。】
老国王:(在棺材里面叫起来)啊!
【叔齐惊讶地往棺材里面看,打了一个嗝。】
老国王:(慢慢从棺材里爬出来,手足无措地)这个,这怎么解释呢这个……
叔  齐:(突然意识到老国王)你是人还是鬼……
老国王:(已经镇定下来)你希望我是人还是鬼?对了,为什么是你继位?我不是让你哥哥做国王吗?
叔  齐:大哥说,做国王没意思,他走了。你有影子,你是人!
老国王:他为什么说没意思?
叔  齐:他说,他想有一双自己的腿,一张自己的嘴。你不是死了吗!
老国王:他说的话你懂吗?
叔  齐:唔,他想要自由。你诈尸!
老国王:你不想要吗?
叔  齐:不是啊,爸,我是觉得他方法不对。恩,不对,你这是诈死!
老国王:说说……
叔  齐:如果你可以控制所有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更大的自由吗?
老国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控制得了任何人。
叔  齐:你为什么诈死?
老国王:(指叔齐手中的王冠)我不想再戴这个,所以,就想出了假死的办法。你不知道!戴上它,你就再也不能说真话了。
叔  齐:(不以为然)国王需要说真话吗?
老国王:这当然是很严重的问题!当我摘下这个皇冠,我就可以在吃鸡腿的时候说——好香!而不是好难吃!
叔  齐:好香!而不是好难吃!
老国王:在看见美人儿的时候说——好漂亮!而不是去你妈的滚丑八怪!
叔  齐:好美,而不是去你妈的……去你妈的什么?
老国王:丑八怪!
叔  齐:哦,丑八怪。(低语)那我将来不是要跟一个丑女人睡在一起,还要赞她美?
老国王:虽然你可以号令全国民众,但是你却不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东西。你不想看见的,觉得恶心的东西全堆在你面前,你的宠物、你心爱的女人,都将不在你身边……
叔  齐:天哪!(侧身低语)这个国王我不能当啊!
老国王:这个国王我不能当!我要摆脱繁重的政务,去游山、玩水,找一个贤惠的女人……
叔  齐:有女人……
老国王:买一块小田地……
叔  齐:有块自己的地……
老国王: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叔  齐:衣食无忧……那和你现在有什么区别?
老国王:我现在不快乐嘛!
叔  齐:(自言自语)你到时候也快乐不了。唉我跟你说啊,爸。
老国王:什么?
叔  齐:您看好了,我现在没戴王冠哦,没戴哦,我现在说的话都是真的!
老国王:嗯!真的!
叔  齐:(偷笑)其实不戴皇冠还不是可以讲假话!(做正经状)父王,我只想帮您推测一下,您的理想能不能实现。
老国王:你说。
叔  齐:(叔齐边说,老国王边演)您独自出了宫,带了很多钱。外面的人看您有许多钱,却没有随从,肯定认为您的钱来路不明,于是就想将您扭送官府。其实那些人只是想讹诈您一些钱啦,但是以您的身世,怎么能受这些人的威胁!您当然不同意,去官府就去官府,法律是公正的对吧?但是,官老爷看见您有这么多钱,也认为您的钱来路不明。官老爷给您两条路让您选择:第一条路,贿赂官老爷,让他放过您;第二条路,不贿赂官老爷,他就会抓您进大牢,然后将您的钱全部充公。您肯定要贿赂官老爷了,是不是?您拿了二分之一的钱去贿赂官老爷,离开了官府。这个时候这件事情肯定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您去住客栈,结果客栈是黑店,到了晚上有人打劫,声称不给钱就要断了您的手。您没有办法,只好从那剩下的二分之一的钱里,拿出二分之一的钱来打发强盗。然后客栈您就不敢住了,只好去农村,找村长买地,想自食其力。村长看您没做过生意,就用很高的价钱卖给您一块寸草不生的地,您又从那剩下的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里,拿出二分之一的钱来买地。有了地您就要娶妻生子,可是像您这么老,自然是没有什么女人主动要您了,如果您要找一个美一点年轻一点的,您就要花钱买。于是您又从那剩下的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里,拿出了二分之一给媒婆和亲家。然后又从那剩下的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里,拿出了二分之一办喜事和添置家具。有了妻子您就要有孩子,孩子的教育经费和生活费又是一笔开销。再加上您妻子嫌您老,背着您拿家里的钱养汉子自己快活,就这样在N个二分之一以后,您还剩下……
老国王:(哭)一个铜板!
叔  齐:(摇摇头)错,是半个铜板的二分之一!
老国王:我会被饿死!
叔  齐:而且没有钱买棺材!(拍拍舞台上的棺材)您可以到王陵挖出这一口棺材躺在里面!
老国王:天!这口棺材,到头来还是为我准备的?
叔  齐:是!
老国王:我怎么办?我不想出宫了!我想当国王!(看见叔齐手中的王冠,指着王冠)这个!我要这个,这个给我!(上前去抢,叔齐装做不想给。老国王一用力,抢了下来)你走吧!找你的大哥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叔  齐:(装作为难地,跪下)父王!
老国王:你走吧!还有,不要带走一分钱!如你所说带钱出走命运如此悲惨,我虽赶你走,却不能让你落到如此田地!
叔  齐:父王!(装做痛心地)孩儿就此拜别,请父王保重!(做意气离开状)
老国王:(忽然叫住他)慢着!你回来!
叔  齐:(大惊,跪在老国王面前)父王您后悔了?不要啊,我不要您出宫受罪!我宁愿不做这个国王也不能让您受罪啊!
老国王:你的孝心我理解,只是……
叔  齐:(松一口气)只是什么,父王?
老国王:只是他们都知道,我已经死了啊……
叔  齐:嗯……(仔细观察老国王,突然从袖中掏出剪刀剪掉老国王的胡子)
老国王:你这是干什么?
叔  齐:(找来一张纸,递给老国王)我说你写。
老国王:写什么?
叔  齐:朕自感体衰,将不久于人世。然二子不肖,不敢传位于其。忽念起昔日围场偶遇一妇,私生一子,令人寻来,果然气宇不凡,堪当此大任。故传位于康雄,望重大臣念及朕的信任,不要为难新君。
老国王:写好了,康雄是谁?
叔  齐:你呀!
老国王:(惊愕)我?是我儿子?
叔  齐:不然怎么办?
老国王:好吧,只能这样,(哭笑不得)我是我儿子……
叔  齐:父王,哦不,弟弟,一切我都为您准备好了,您就安心地迎接您的第二次登基吧!为兄就此别过!
【叔齐下。】
老国王:(愣愣地看着叔齐走下去,转身傻傻地对着观众)我这是在干什么?

第二场

【第一层幕布掩着,幕布上用投影仪打着字:风景秀丽,山水怡人】
伯  夷: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完成任务!
叔  齐:还是大哥的计划好,这老头说假话的时间太长,已经根本分不清是非。
伯  夷:父王掏空了国库,榨光了民众,骗没了大臣,扔下烂摊子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
叔  齐:这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伯  夷: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叔  齐: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伯  夷:(愣了一下)你快乐吗?
叔  齐:(略微思考)还行,你呢?
伯  夷:不知道!
叔  齐:大哥,我有点饿。
伯  夷:对了,我还没问你,走的时候带了多少钱出来?我出来得仓促,可是什么都没有拿!
叔  齐:……我也没拿。
伯  夷:什么?!
叔  齐:老爷子怕我拿钱出门会受罪,一分钱也不让我带!
伯  夷:他真是老糊涂了!
叔  齐:是啊,他是老糊涂了。
伯  夷:妈的!以后我们吃什么!(无意中回头,指着字念)风景秀丽,山水怡人。这个国家还真会自欺欺人,挂这么个牌子,好像就真的风景秀丽,山水怡人了。
叔  齐:这个国家,跟咱俩还有点像呢!
伯  夷:(傻笑)呵呵。
叔  齐:(跟着傻笑)呵呵呵呵。
伯  夷:(突然扳起脸站起来)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
叔  齐:我觉得,我们在这个国家,应该可以混上一口饭吃。
伯  夷:嗯,有可能!
叔  齐:(指着那几个字)咱们其实就像这几个字,读起来很好听,但是没什么实际内容!
伯  夷:读起来好听就行啦!
叔  齐:我们为什么没有饭吃了?因为我们没有名气!没有名气就没有人请我们做事情,所以,我们要打出我们的名牌!
伯  夷:有点意思了,接着说。
叔  齐:名牌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口实。民众都说好,自然就好。民众都说不好,自然就不好。而且,民众的嘴,长在媒体上!
伯  夷:我们就找几只小蜜蜂,采采花,传传媒……
叔  齐:西边孤竹国,
        国王有二子。
伯  夷:叔齐和伯夷,
        惺惺相与惜。
二人合:国王老而终,
        伯夷继王统。
【灯光渐暗,叔齐伯夷走到舞台一角,做出文人雅士的样子。舞台中间跑上来一群小孩子,接着两人唱。】
小孩子:自知才难济,
        国事不敢谋。
        忽念弟叔齐,
        年少慧而聪。
        潇洒让王位,
        不恋未央宫。
【小孩子们接着唱着,一个黑影闪到叔齐伯夷面前,递给两位一封信,又匆匆离去。】
        兄弟情深重,
        患难相与共。
        伯夷弃王位,
        叔齐亦不从。
        二人相携手,
        贫困游九州。
【声音渐弱。】

第三场

【幕布在儿歌声中缓缓打开,一群文人老者正簇拥着当朝太子姬发,等待叔齐伯夷的到来。叔齐伯夷缓缓走向他们。】
二  人:太子圣安!
姬  发:(迎上前去)欢迎欢迎,二位名士肯光临鄙国,鄙国上下都备感荣幸啊!
伯  夷:我和小弟一向敬仰周国博大精深的文化,能在贵国文学院任职,是我二人的荣耀!
姬  发:两位谦虚了!谦虚了!(偷偷拉过两位)我要备战,但是政策跟不上,你们二位帮我想想办法。
伯  夷:咳!您的密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朗声道)我们兄弟二人一路走来,发现贵国民众的生活水平很高,似乎幸福得没有什么缺憾了!
众  人: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伯  夷:贵国几乎是我兄弟二人见到过的最和谐的国家!
众  人:(颇为得意地)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伯  夷:贵国真是天下人学习的榜样啊!
众  人:(得意地)哈哈哈哈
伯  夷:不过……(伯夷看了叔齐一眼)
众  人:不过什么?
叔  齐:不过我们发现,贵国的生活水平,似乎几百年来一直维持这样一个状态,贵国的民众似乎有些惰性。
众  人:惰性?何以见得?
叔  齐:有一次我们看见,前面老农车里的西瓜掉了出来,老农都走得好远了,都没有人去捡!
众  人: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这是我国的传统美德啊。
叔  齐:那这个西瓜是谁的呢?是老农的?老农已经丢了它了。是地面的?地面又不会吃。自然是谁捡到它,便属于谁。
众  人:这样说,似乎也有道理。
伯  夷:可是贵国民众的惰性就是这么大,竟然没有人去捡!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不需要这个西瓜啊!如此高看自己,轻视他物,最后只会像那个老农一样,自己的西瓜丢了还不知道!(众人发出啧啧赞叹声)所以,我认为,贵国应该形成珍惜每一件事物的风气,爱护自己所能爱护的,拥有自己所能拥有的,只要我们想得到,我们就努力让自己得到。
叔  齐:抛弃懒惰和自欺欺人的心理,一间房怎么够,我们要两间!一个女人怎么够,我们要两个!世间万物皆可取之!世间万物皆可用之!有了这种气焰,我们的经济发展就有了动力,就不会再如过去一般几百年都没有什么增长。
【群情激奋。】
姬  发:好啊!好啊!我真是没白把两位请来!二位的观点真是精到!请问,如二位所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伯  夷:要祛除民众懒惰无为的思想,我们就要给他们制造相对的困境。比如,征收比现在高两倍的重税,每户只留一名男丁在家耕种,其余征调军部进行大规模的水利工程和军事工程。这样一来,民众自然不满。然而有了怨恨便有了动力,只要对这种动力进行顺利的疏导,便可以推动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
众  人:高见!高见!
叔  齐:而疏导的方法,很简单!去维护世界和平!周国是强大的国家,周国有义务也有能力去帮助那些弱小的国家摆脱暴君的统治、摆脱贫困。让我们的民众都成为正义的化身吧!去拯救那些水深火热中的人们!民众的愤怒将转化为对世界不公正的愤怒,民众的觉醒将会带动整个世界的觉醒!
众  人:正义!正义!
姬  发:太好了太好了!两位的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啊!我要单独宴请二位,众爱卿先退下!
    【众人叹息着退下。】
姬  发: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两位先生!
伯  夷:太子请说……
姬  发:商朝有着八百年的根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商朝像长了蛀虫一样,迅速地垮掉呢?
叔  齐: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姬  发:请说!
叔  齐:(深沉地)男人,有一个脑,也有一个屌。有时候,男人是受脑的控制。但是大多数时候,男人是受屌的控制。(回头看姬发)这么说您懂了吧!
姬  发:(恍然大悟)高明!我懂了!多谢两位先生赐教!晚生略备薄馔,请二位先生慢用,我先走一步!
【姬发下。】
伯  夷    (和叔齐坐下来吃饭)其实除了屌,还有一张嘴。
【暗场。】

第四场

【文学院宿舍,叔齐伯夷房间的客厅。太监携妲自上。】
太  监:传太子口谕!
二  人:恭请太子圣安!
太  监:伯夷叔齐二兄弟,为国事出谋划策,日夜操劳。前日寻得两名姐妹,均有沉鱼落雁之容。酌将妹妹妲己奉予商朝国王,赐姐姐妲自于二兄弟,望二人不辜负吾之盛意。
二  人:谢太子!
【太监下,留下妲自。】
叔  齐:(问伯夷)怎么办?
妲  自:(欠身)两位大人好!
伯  夷:弟弟的想法是?
叔  齐:(眼睛往妲自身上瞟)任凭哥哥安排,但总而言之我们不能辜负太子的好意。
伯  夷:两个人分一个,怎么分?
妲  自:两位哥哥,奴家可以两位一起服侍。
二  人: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
妲  自:是,奴婢在里屋等候两位大人!(妲自进屋)
伯  夷:(牵住叔齐的手)来来,咱们不要管她,不过是一个女人!我们兄弟两个最近为太子日夜操劳,好久没有一起谈谈心了。
叔  齐:是啊,我也好久没碰女人了!
伯  夷:我们聊聊天儿不好吗?
叔  齐:你说聊什么?
伯  夷:你觉得我们现在,算是自由吗?
叔  齐:你说自由重要,还是屌重要?
伯  夷:我们现在对国政指手画脚,跟在孤竹国当皇帝有什么区别?
叔  齐:做了皇帝,女人是自己的。
伯  夷: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是太子吗?
叔  齐:(笑)你看姬发,每天想的就是怎么让父亲早死,怎么扩张领土,怎么宰制人民,看见像妲自妲己这样的美女都不敢动心,白白地让给我们兄弟两个。
伯  夷:我对这女人,倒是不怎么感兴趣。美丽的女人都属于政治,不属于我们。
叔  齐:我们就是政治。
伯  夷:你就这么想要这个女人?
叔  齐:(义愤填膺)谁说的!(略顿)你若是不想要,我倒没有意见。
伯  夷:你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叔  齐:你少来这一套,如果我当初作了皇帝,我现在早就是后宫佳丽三千了!
伯  夷:你后悔了?
叔  齐:(低语)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两个人都沉默了,妲自什么也没有穿,只裹着一条被单出来了。】
妲  自:两位大人在因为我而吵架吗?
伯  夷:你配吗?
叔  齐:(走过去抱住妲自)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先好了。
伯  夷:你怎么能不顾长幼之分呢?当然是我先。
叔  齐:我先!
伯  夷:我先!
叔  齐:我先!
伯  夷:我先!
叔  齐:要不咱俩划拳,谁赢了谁先。
妲  自:好啦!两位大人为什么不能一起进去,让我同时服侍两位大人呢?
伯  夷:一起?
叔  齐:哥,这倒是个好主意哦。
伯  夷: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仆不侍二主?你怎么服侍我们两个?
妲  自:我是女人,不是仆人。女人的服侍和仆人的服侍是不一样的。(用手去玩弄伯夷的下体)等进去了,大人就知道我有多好了……(她双手勾住两个人的脖子)两位还是跟我进来吧……
【二人随妲自走进中门。】
【舞台暗,中国古典音乐响起。一柱灯光照着一舞女拿着两根木头上场,挥舞着木头翩翩起舞。忽然,音乐声加快,两根木头因为过长打起架来,舞女纠缠于两根木头间,舞蹈着下场。】
叔  齐:(闯出来,后面跟着伯夷)我受够了!为什么是你先,凭什么!
伯  夷:因为我是大哥!
叔  齐:但我都忍不住了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懂得礼让吗!有做哥哥的样子吗!
伯  夷: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谁看得见谁!
叔  齐:大哥,我早该看透你是这种人!
伯  夷:你早就看透我是这种人了!
叔  齐:是的、是的!我早就看透了!我……我这就走!
【叔齐下。】
【妲自羞羞怯怯地上。】
妲  自:(可怜地)是我让你们不高兴了?
伯  夷:(搂住她,安慰)不是,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
妲  自:(哭泣)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我,就是我!是奴家没有服侍好你们两个。奴家本以为,我有这个能力,但是没想到,奴家只能专情于你一人。
伯  夷:只专情于我?
妲  自:(向伯夷调情)是的。实话对您说了吧,自从奴家见到您,就深深被您吸引,再没办法留心别人。刚才叔齐大人对奴家的举动,奴家好害怕好害怕,奴家只想快些躲进您的怀抱,奴家知道,您不会让奴家受欺负。
伯  夷:是的,我不会让你受欺负。你放心,你放心。
妲  自:奴家知道,大人是不喜欢奴家的。
伯  夷:谁说的!不管是谁,见到你都会爱上你。你妹妹妲己也有这样的魅力吗?
妲  自:有过之而无不及。
伯  夷:要是太子能把你们姐妹两个都赏给我们,就好了。
妲  自:妹妹这一去,就会成为民族的罪人,怕是再也没有活路了。
伯  夷: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你!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可以动你一根汗毛。
妲  自:(扑到伯夷怀里)大人!我对这种安全感,已经向往很久了!
伯  夷:以后你向往的,我都给你。
妲  自:(羞涩地)大人,奴家刚才,似乎还没有服侍完您。
伯  夷:哈哈哈,我们进去接着来,接着来!

第五场

【交响乐起,叔齐醉酒上。】
叔  齐:献美女的主意是谁出的!奶奶的!得到妲自分明就是我的功劳。跟伯夷有什么关系!竟然抢我的女人!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老国王的幻影飘飘悠悠地上来了。这个幻影可以用灯光或者其他技术做出来,也可以采用真人上场的方式。】
老国王:(飘飘悠悠地上来)你们兄弟两个,其实从来没有一条心。
叔  齐:两个人怎么可能一个心……你陪我喝酒。
老国王:(和叔齐坐到地上)好!我就陪儿子喝点儿!我好像还没有跟你一起喝过酒。
叔  齐:你是谁?
老国王:我是你爹。
叔  齐:爸!
老国王:其实我很想你!
叔  齐:我们不该扔下您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老国王:你小子到底喝醉了没有?怎么比平时说话还清醒?
叔  齐:大哥他凭什么抢我的女人!就因为他是我大哥吗!
老国王:你说呢?
叔  齐:我讨厌他!
老国王: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叔  齐:我有,我曾经很崇拜他!
老国王:那不是崇拜,是畏惧吧!从小到大,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其实你从来没从心底佩服过他。
叔  齐: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老国王:你从什么时候学会反抗你大哥的命令的?
叔  齐: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的话!
老国王:你有!
叔  齐:我没有!
老国王:你有!
叔  齐:我没有!
老国王:不,你有。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你大哥喜欢我书房的一个花瓶,他就让你去偷。
叔  齐:那不是偷,只是我想证明我的胆量!
老国王:胆量?哼,你是比你大哥有胆,但是没你大哥有谋!你大哥得到了花瓶,你却被看门狗乱咬了一气!
叔  齐:你别说了!
老国王:是你让我说的!你想用你的回忆证明你的大哥对你有多么坏,你想找借口将那个女人据为己有!(长叹一口气)幸好没有让你继承皇位啊,不然,你也许是第二个商纣!
叔  齐:我不希罕你的皇位,我要的是自由!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哪个女人就有哪个女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国王:这就是你要的自由吗?
叔  齐:怎样?
老国王:真正自由的人,是没有欲望的。
叔  齐:没有欲望了,还要自由做什么?
老国王:你把我叫来,到底是让我为你做什么?
叔  齐:爸,您让他把妲自让给我,我没办法和他享用同一个女人,我要独自拥有妲自。大哥从小最听您的话,您去啊,去让他把妲自让给我!
老国王:(微微地叹口气)如果他听我的话,当初就不会扔掉皇位一走了之。
叔  齐:你不要找借口!
老国王:我不是找借口,我对你们兄弟两个,都没有能力控制。
叔  齐:那你把皇位还给我!
老国王:是你不要的,怎么可以又要回去?江山社稷岂能儿戏?
叔  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知道了,你是不能帮我的!
【叔齐冲进去,被伯夷揪出来,老国王站在一旁,沉默。交响乐停。】
伯  夷:(愤怒地)叔齐!你给我滚!现在!
叔  齐:(愣了一下,大笑,突然冲进房内扛妲自出来)就算滚,也要带着我的东西滚!
【叔齐扛着妲自下。】
伯  夷:(安静下来)奇怪,心里空得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呆呆地坐下来,忽然看到一旁的老国王)父亲?
老国王:奇怪了,今天晚上,你们兄弟二人都召唤我过来。
伯  夷:你刚才和叔齐都说了什么?
老国王:你应该猜得到的。
伯  夷:(沉默了一会儿)是,我应该猜得到。
老国王:你很了解你弟弟,至少比你弟弟了解你要多。
伯  夷:是的。
老国王:你何必跟他作对呢?
伯  夷:我应该让着他吗?
老国王:你是大哥!
伯  夷:那又怎样?
老国王:你们两个为了一个女人就搞成这样,怎么让我放心呢!
伯  夷:你为什么要对我们放心?我们两个的事情,与你何干?
老国王:我毕竟是你们的父亲!
伯  夷:那又怎样?(不耐烦)好了你不要讲了,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老国王:(自言自语)这是我养的儿子吗?
伯  夷:这是你造的孽。
老国王:你为什么不想想,太子为什么送给你们两个人一个女人?
【老国王缓缓下台。】
伯  夷:太子为什么要送给我们俩人一个女人?还是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他为什么不自己享用?
【外面号角声起,乱作一团。】
伯  夷:(站起来仔细倾听,打开房门向外喊)怎么回事!
画外音:文王死了,姬发向商朝开战了!
【伯夷来回踱步,突然冲了出去。】

第六场

【第一道幕降下来,伯夷倒退着上,姬发率领将士面对着伯夷上。】
姬  发:这不是伯夷吗?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好啊。
伯  夷:您现在是,国王啦?
姬  发:呵呵,父王死了!
伯  夷:王上,请借一步说话。(姬发随伯夷离开众人)小臣请求,小臣请求您收回您送我们兄弟的妲自。
姬  发:为什么?
伯  夷:我们兄弟,实在是消受不了。
姬  发:不行,朕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不要?
伯  夷:求您了皇上,您或者再赐给我们一个,或者将这一个收回去!
姬  发:你们要么杀了她,要么享用她!
伯  夷:这个……这个……
姬  发:这个什么!这妹妹是狐狸精,这姐姐也跑不掉是狐狸精。明天一早我就让验尸官去验尸,要是到时候妲自没死,死的就是你们俩兄弟!(回头招呼)军队,出发!
【众将士跟随姬发下,伯夷颓然坐在地。】

第七场

【第一道幕启,叔齐和妲自坐在房里。】
叔  齐:你太美了,美得让我想起一首诗。
妲  自:什么诗?
叔  齐: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妲  自:大人的诗里,为何充满悲伤呢?
叔  齐:你知道吗,你不该生得那么美。
妲  自:这容貌哪里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呢!
叔  齐:这容貌会让我们兄弟两个决裂,会让国家崩塌,会让你自己也不得善终。
妲  自:奴家的命运,真地会如此凄惨?
叔  齐:自古红颜多薄命,英雄何必曾相识?我必须把你送还给我大哥,我不能因为这个跟大哥起冲突。
妲  自:奴家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有一个疼我的丈夫,生一群可爱的孩子。奴家不像妹妹妲己,整天想着做什么贵妃,奴家只想好好活着,跟一个爱奴家的人在一起。大人,您爱我吗?(叔齐不语)您不爱我吗?
叔  齐:也许,是你的美貌迷惑了我,我不知道,爱你的容颜,是否就是爱你。
妲  自:您爱我的,是不是?但是您,您觉得我应该属于您大哥……
叔  齐:不要这样说!
妲  自:总之,奴家的命运,不受奴家的控制……
【伯夷缓缓站起来,向他们走去。】
叔  齐:(慌忙站起来)大哥,您回来了。对不起,大哥,刚才我不该这样做,我把妲自给您送回来了。
伯  夷:太子现在,已经是大王了。
叔  齐:嗯,我听说了,外面很乱。大哥,您能原谅我吗?
伯  夷:我刚刚去找过太子,太子说,让我们两个把她杀了。到明天早上验尸官来了她还没死,死的就是我们!
叔  齐:什么?
妲  自:啊!
伯  夷:(一步步逼向妲自)大王说,妲自是狐狸精,是祸国殃民的孽种,要我们杀了她,为民除害!
妲  自:(抽泣)我何曾加害于人!我有父有母,又怎可能是狐狸精?
叔  齐:不不!
妲  自:(对伯夷)大人不是说过,保护奴家一生一世吗?
伯  夷:不不!
妲  自:我小女子在这个世上,原本孤苦伶仃,没有人疼。遇到两位大人,本以为两位大人可以疼我、爱我,可是,两位大人却要杀我!
叔  齐:我没有说过要杀你……
妲  自:那您不杀我了?
伯  夷:不杀她,死的就是你!
叔  齐:那你动手!
伯  夷:您是大哥,您动手。
叔  齐:你先!
伯  夷:你先!
叔  齐:你先啦!
伯  夷:你先啦!
叔  齐:要不咱俩划拳,谁赢了谁先。
妲  自:(轻视地)两位大人还是一起吧!
伯  夷:(恍然大悟,悔恨地,猛锤头)我是懦夫,我是懦夫!
叔  齐:(悔恨地,猛锤头)我也是懦夫,我也是懦夫!
妲  自:(她扬起头,突然有了一种主宰世界的气势。她看着面前这兄弟两个,她感叹自己是女人。)好了好了,二位大人不要自责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理会,咱们屋里去吧。(她回头看观众)观众朋友们,你们也休息休息吧!十分钟以后,等我们办完了事儿再见!
【二人随妲自进房门,灯光渐暗,响起鼓点节奏。一个嬉哈音乐者说唱着卜学亮的《子曰》上台。嘻哈歌手不停地唱这首歌,一直到十分钟结束。音乐渐弱,嬉哈歌手舞蹈着下。叔齐衣衫不整地冲出来,伯夷跟在后面。】
叔  齐:天亮了,天亮了,怎么办!怎么办!妲自没死,妲自没死,妲自!妲自呢?妲自哪里去了?妲自!
伯  夷:(发现一封信)这里有一封信。(拆开阅读)
妲  自:(画外音)伯夷叔齐两位大人,早上好!当您二位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叔  齐:(惊讶)啊,她为了保存我们的性命,自杀啦!
妲  自:(画外音)不要以为我死了,不,我没死,我以做验尸官的小老婆为代价,让验尸官开具了我的死亡证明。女人在这个社会中,没有别的工作,只能靠这个混口饭吃,勉强活着。所以,伺候谁又不一样呢?我不想像妹妹那样残杀无辜,奴家相信,自己还存有一丝的善良。感谢二位大人的垂怜和不杀之恩,小女子就此拜别。
伯  夷:女人没有屌,所以她可以一直受脑的控制。
【暗场。】

第八场

【文学院会客厅,元老们吵吵嚷嚷,伯夷被他们团团围住。】
元老甲:伯夷先生,听说昨天大王赏赐给您二位一个绝色美女?我们都想来看看,见见世面。
伯  夷:先生说笑了,那位美女虽然绝色,却是个狐狸精!
【众人大呼。】
元老甲:狐狸精!好大的艳福!
伯  夷:啊?
元老甲:据说狐狸精媚术过人,颇善云雨之道,两位先生艳福不浅!
伯  夷:(正色道)正直之人岂能被妖术所迷惑?我辈岂是贪图女色之流?
元老甲:那二位如何做的呢?
伯  夷:我们把她杀了。
众  人:啊?
【众人议论纷纷。】
元老乙:两位学者能够不为女色所迷惑,坚持大义,真乃我们学习的榜样。
元老甲:我等愧不能及,惭愧,惭愧!
伯  夷:哪里哪里?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元老甲:可是我怎么还听说,您二位为了这个绝色美人大打出手?还打到大王那里去了?
伯  夷:误会!绝对是误会!是谁造谣生事?重伤我们兄弟二人?
元老甲:恐怕,这不是造谣吧?
伯  夷:的确是造谣。
元老甲:有人亲眼看见您找大王谈话呢!
伯  夷:这……的确,我是找过大王,不过,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是为了道义。
元老乙:道义?
伯  夷:各位难道不知道,大王已经起兵伐纣了吗?
元老甲:我们都知道啊。
伯  夷:没有人觉得这样做不对吗?
元老甲:不是你说的,周国是强大的国家,周国有义务也有能力去帮助那些弱小的国家摆脱暴君的统治、摆脱贫困。让我们的民众都成为正义的化身吧!去拯救那些水深火热中的人们!民众的愤怒将转化为对世界不公正的愤怒,民众的觉醒将会带动整个世界的觉醒!
伯  夷:话虽如此,但是大王的方法,却十分不妥。
元老甲:如何不妥?
伯  夷:(叹口气,缓缓吟道)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弒君,可谓仁乎?
元老甲:什么意思?
元老乙:不懂不懂!
伯  夷:老国王刚死还没有安葬,他便开始大动干戈,怎么算得上孝呢?周国一向向商朝称臣纳贡,怎么算得上仁呢?在别的时候出兵也就罢了,攻打别的国家也罢了,可是在此时攻击此国,便真的是大逆不道啊!
元老甲:啧啧,那两位见到新皇帝,就是我们的太子以后,是怎么说的?
伯  夷:要不要我们兄弟二人,表演给各位看?
元老乙:(高声道)我们欢迎!
【众人鼓掌,渐渐退到两边。】
【伯夷叔齐下。】

第九场

【伯夷叔齐整整衣冠上,周武王姬发的军队从另一侧上。武王大军被伯夷叔齐挡住了。武王吩咐大军缓行,骑马来到二位面前。】
武  王:(躬身施礼)二位先生有何指教
伯  夷:(挺着胸脯)我问你,你老子安葬了没有?
武  王:战事紧急,还没有来得及安葬。
叔  齐:老子死了都不去安葬,却忙着发兵暴动,你的孝道跑哪里去了?
武  王:父王在天之灵,定会明白寡人的所作所为。二位可以让开了吗?
伯  夷:不行,我们还要为身后那千千万万的人民讨回一个公道!
武  王:(吃了一惊,连忙在马上坐直了身子,举手遮住眼帘,向远方遥望)二位先生,对人民的呼声,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可是,你们身后的人民,在哪里啊?远处阴沉沉的一片天空,并没有看见您二位所说的人民啊。
伯  夷:(冷笑一声)没有历史的暴发户,你们的眼里哪有天下的人民?
武  王:(又是一惊,拱手道)请先生指教。
伯  夷:(理直气壮)我且问你,你们这支部队准备到哪儿去?
武  王:(惊讶地)伐纣啊,纣王暴政,我们解民于倒悬,二位先生,这次战事,我们早已公告天下了啊。
伯  夷:(冷笑)那我再问你,你们是哪国?
武  王:是周。
伯  夷:(冷笑)那么,纣呢?
武  王:是殷商。可是,纣王暴虐……
叔  齐:你们是周,纣王是商,哼哼,商朝是你们的君主国,你们本应向其称臣纳贡,如今却只知道扩张,扩张,竟然连天子也不放过!以下犯上,你们好大的胆子!再说了,纣王暴虐,你亲眼见来?嘿嘿,莫非便是你们的造谣中伤?我听说,不久前,朝歌举行了全民大选,纣王得票率是百分百,获得全体殷商人民的一致拥护。你们居然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口口声声吊民伐罪,其实还不是为了在天下稳定你们的霸权?霸权主义者居然还指责纣王,真是可笑啊可笑。
武  王:(张口结舌,半晌,才道)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纣王的不人道,而且,纣王连年用兵,穷兵黩武,曾经侵犯邻国……
伯  夷:(厉声道)住口!殷商的人民选择了纣王,你们应该尊重殷商人民的选择。不要随便找个借口就想残害殷商人民!
武  王:(再次苦笑)二位先生,我们不是攻打殷商的人民,而是纣王;纣王暴政,二位先生真的以为是我国政府在造谣?
伯  夷:(紧盯着武王,忽然点头)好,纵然是纣王暴政,我们姑且不论;以下犯上,我们也姑且不论;我只问你,这次战事,伤亡最多的将是什么人?”
武  王:(沉吟)我们会避免伤害平民。
伯  夷:(冷笑)避免?就是说,终究会伤害到平民的啦?
武  王:(为难地)这是难免的。而且,据我们的军事情报,纣王会把平民送到战场的最前面,如果我们要攻击纣王的军队,大约很难绕过平民。
叔  齐:(尖叫道)平民是无辜的!你们口口声声讲人权,为什么还要伤害平民!
武  王:可是……
伯  夷:(语重心长地)放弃战争吧,还是争取以和平手段来解决。
武  王:(感叹)纣王又哪里肯和平?我们的武器核查人员都被欺瞒、赶走了。
叔  齐:(依旧尖叫)那是因为你们仗势欺人。不要以为你们强大,殷商人民不怕你们!
伯  夷:(冷冷地)还有,你们所谓的吊民伐罪又焉知不是一个借口?武王是不是想取而代之?如果不是纣王的革命伴侣妲己姐姐这么漂亮,武王还会发兵攻打殷商吗?“以暴易暴”,我们坚决反对!
叔  齐:还有人民!
伯  夷:不错,还有全天下的人民与知名人士,像杨戬先生、哪吒先生、孙悟空先生、嫦娥女士,等等等等,都坚决反对你们的战争。你们发动的,将是非正义的战争,是对全体天下人的犯罪!你们是最不民主的!看看吧,你们国内,岐山,昨天还有几个人游行示威反对战争呢,你们为什么无视民意?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武  王:(叹了口气)二位先生,承教了。不过,请不要挡我们的路。
二  人:(齐声道)我们会用我们的身体组成人肉盾牌来保卫和平、保卫殷商的民选总统纣王,来捍卫殷商的主权完整!我们坚决反对战争!
武  王:(招手,叫几个卫士过来)将伯夷、叔齐架到路边去!好生看待二位先生。(对伯夷叔齐说)二位先生,当年纣王攻打九黎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反对战争啊?纣王会不会听从你们正义的反战呢?
【武王拍拍自己的马,下。】
伯  夷:(一起大声骂)你们这些战争罪犯!你们这些刽子手!你们这些帝国主义!
叔  齐:我以身处周国为耻!我们兄弟二人发誓用不食周粟,来维护我们的原则!(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小声地)糟糕,演过了!
伯  夷:(悄悄走到叔齐身边,小声地)你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第十场

【众人叹息着聚了过来。】
元老甲:这么说,您二位是不满武王的政策喽?
叔  齐:周武王已经不是那个三从四德的好太子了!不但不孝,也不仁义。
元老甲:您二位果真决定不食周粟了?
伯  夷:这……
元老乙:二位的气节真是可叹可敬阿!
叔  齐:对!我们今天来,就是特意向大家辞行的。周家的饭,我们再也不吃了!
众  人:好!好!
伯  夷:(无奈地)我们兄弟二人永不食周粟,如果违背誓言,天打雷劈!(恶狠狠地看着叔齐)我们走吧?
叔  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的大哥,我们走!
【伯夷和叔齐,在众人的赞叹声中离去。】

第十一场

伯  夷:我们为什么要不食周粟?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发这样的毒誓?
叔  齐:你当时也没说不愿意!
伯  夷:你都那样说,我能说什么!咱们好容易捧上周家的饭碗,文学院!多好的机构,偏偏又糊里糊涂地丢了,还向众人保证什么不食周粟!真是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叔  齐:还不是那个妲自,把我们搞成这样。
伯  夷:你也别怪人家,还不是我们自己不争气!你倒说说,如今怎么办?
叔  齐:(冷笑)你不是足智多谋,很有能耐吗?
伯  夷:你不是一直认为,你比我强吗?
叔  齐:我是比你强,只是生不逢时,做了你的弟弟!
伯  夷:难道,你想让我们回孤竹国?去找那个不知道叫他爹还是叫他兄弟的国王?
叔  齐:你还有脸回去吗?
伯  夷:你还有脸吗?
叔  齐:哼,算了,我想说的,不是回国。
伯  夷:那是什么?
叔  齐:我们那天起的什么誓?
伯  夷:不食周粟啊。
叔  齐:这不就完了!不吃周家的饭,我们还可以吃野菜!
伯  夷:这野菜也是周家的山上长得啊。
叔  齐:这群民众这么愚钝,哪里能想到这一点!
伯  夷:如此说来,我们便吃吃看?
叔  齐:咱们找个干净的山,隐居下来,山上什么没有!春天有草莓,夏天有浆果,秋天有葡萄,冬天有野兔。只要不吃粟,咱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弄什么,还会饿着不成!
伯  夷:(感叹)一天前我们还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
叔  齐:其实这样也很好啊,谁又能像我们兄弟二人一般,命运多舛,起起伏伏,体验人生五味杂陈呢?
伯  夷: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
叔  齐:那就走吧!
【二人下。】

第十二场

【庄子背着手悠然上台。舞台的另一侧,汉子拿着包裹和伞走上来,似乎是走累了,坐到地上休息。】
庄  子:(陶醉地吟唱)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吁嗟徂兮,命之衰矣。
汉  子:(看了庄子一眼)傻逼!
【庄子摇摇头,下。】
【汉子站起来,怯怯地看看台下的观众,害怕地转过身去。音乐突然响了,汉子转过身来面对观众,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边跳边唱起《快乐崇拜》来。汉子唱完了,鞠躬下。】

第十三场

【幕布徐徐拉开,场景没有变,只是多出来一些杂草,零零散散的在舞台上。背景幕布上又挂上那八个大字:风景秀丽,山水怡人】
伯  夷:(躺在一对杂草上,徐徐站起身来)唉!一大早就被老乌鸦闹醒,醒了又重睡,睡了又被闹醒,这样翻来覆去,把我弄得是腰酸背痛!唉,这种罪要受到什么时候!
叔  齐:(用衣服兜着一堆松针,想快跑,又实在跑不快地上来)大哥!
伯  夷:(欣喜地)有什么捞儿没有?我是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了好半天了。
叔  齐:这松针,不知道好不好吃,但是,我是捡嫩的摘呢!
伯  夷:咱们弄熟了它,尝尝。
【叔齐找来几块石板,垒成灶台的样子,把松针放在灶台上,敲一敲,烤一烤,递给伯夷,伯夷放在嘴里。】
叔  齐:味道怎么样?
伯  夷:苦……粗……
叔  齐:(将信将疑地自己尝了尝,果然又苦又粗,他急忙吐掉了。叔齐一下子仿佛失了锐气,坐倒了,垂了头。忽然,他抬起头来)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保姆曾经说,乡下人遇到荒年,就吃薇菜。
伯  夷:(他的心中闪现了一丝的亮光,他急忙问)怎样?可还记得这薇菜的模样?
叔  齐:似乎,刚才的路上,是有这东西的。(他忽然觉得有了气力,立刻站起身,跨进草丛,一路寻了出去)
【伯夷一个人坐着,玩玩草,看看天,似乎很是无聊。这时候走过来一个货商,挑着一担子货,晃晃地走来。】
货  商:(看见伯夷,惊讶地)老人家,您这是……
伯  夷:(愕然)我已经老了么?
货  商:您怎么在这种地方?我常常运货从这里经过,是第一次看见人。
伯  夷:老朽伯夷,和弟弟叔齐安居在此,恐怕以后要常见面了。
货  商:(惊愕)您就是那个“不食周粟”的伯夷?
伯  夷:你怎知道我的事情?
货  商:我天南地北的贩卖货物,见得多,听得也多,二老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世人都称赞呢!
伯  夷:(有些飘飘然,又要故作些谦虚的模样)不敢,不敢呢。
货  商:(寻思着)不食周粟,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哦!
伯  夷:我们都是讲原则的人!
货  商:对了,您弟弟呢?
伯  夷:去找野菜了。
货  商:那您要不要买点盐巴之类呢?(从货担上找出一包盐巴)吃东西不放盐,十分的不好吃呢。
伯  夷:这盐巴,可是周国产的?
货  商:(拿着盐巴翻来覆去)三无产品!
伯  夷:那我来一包吧!
货  商:我这里还有很多三无产品,您要不要看看?
伯  夷:不要了,不要了。
货  商:那我走了?天色已经不早了!
伯  夷:走好走好,对了,您下山后,切不可对别人说,遇到我的事情!
货  商: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伯  夷:那就多谢了!
【货商下。】
伯  夷:(看着盐巴,无奈地笑)三无产品,哼!
【叔齐兜着一衣服的薇菜,很兴奋地跑过来。】
叔  齐:看来我的记性还不错,离咱们这儿不远的地方,就有这种薇菜!(看见盐巴)大哥,这是……
伯  夷:刚才来了一个货商,卖给咱们的。
叔  齐:您跟他说我们是谁啦?
伯  夷:唔!
叔  齐:您怎么能跟他们说呢?
伯  夷:我后来也后悔了,所以嘱咐他,一定不要对别人说。
叔  齐:你信吗?
伯  夷:(低头想了一会儿)我们还是来看看你采来的薇菜能不能吃吧!
【叔齐把薇菜倒出来烤,伯夷还不忘撒一点盐巴在上面。不一会儿,薇菜烤好了,叔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伯  夷:(焦急地问)怎么样?
叔  齐:鲜的!
【两人就笑嘻嘻地来尝薇菜,似乎都饿了,于是都不说话,只是吃。然而吃着吃着,山下却走上来三五个人,三个农妇,两个老者,还没有走到他们跟前,已经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了。终于有一位老者鼓起了勇气,走上去问他们。】
老  者:请问,二位可是伯夷叔齐?
伯  夷:(不得不站起来,欠欠身)正是。
老  者:哦,哦!
【老者得到了答案,很满意的转身回到人群。又有一位妇人也蹭过来。】
妇  人:两位先生,这是在吃什么?
叔  齐:(开始不耐烦)薇菜。
妇  人:哦,哦!
【妇人也得到了答案,很满意地转身回到人群。】
妇  人:(得到了印证般地对众人说)果然是不食周粟呢!
【众人边发出啧啧的感叹声,边盯着两位看。叔齐和伯夷原想不理会他们,自吃自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叔  齐:(站起来,对众人欠欠身)如果各位没有什么事情……
诗  人:(人群里一位自称是诗人的老者站了出来,打断了叔齐的话)二位可会作诗?
叔  齐:不曾学过。
诗  人:二位可会作画?
叔  齐:(很不耐烦)也不曾学。
诗  人:(啧啧地叹息着,对众人说)我们还是走罢!原来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
【众人也感叹着,一面议论,一面下去了。一直没发言的小妇人走在最后面,不停回头看他们。叔齐对她笑笑,她莞尔一笑。】
伯  夷:你不该冲她笑。
叔  齐:这是礼貌!我们好歹是做过太子的人。
伯  夷:太子?你还是不要再提这两个字!
叔  齐:好好!我不提!与其现在骗自己,不如当初带着王冠骗别人!
伯  夷:(反感地看着叔齐,叹一口气)好了,我累了,要去睡觉。
叔  齐:明天的薇菜,该你去采了吧!
伯  夷:(躺在草堆上)我又不知道在哪儿。
叔  齐:我告诉你。
伯  夷:要是让下面的村民看见你这做弟弟的在驱使我干活儿,你辛辛苦苦维护的清名,恐怕就没了!
叔  齐:(气不过)好,算你狠!我去就我去!只是你再别跟村民过客说三道四的!
伯  夷:你也别冲那小村姑使眼色!
【叔齐和伯夷气呼呼地睡觉了。】

第十四场

【老子散着步上来。】
老  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老子的学生诧异地走进来。】
学  生:先生,孔丘来了呢!他不是长久没来了吗?突然来了,不知是怎的……?
【老子不动声色。孔子上。】
孔  子:先生,您好吗?
老  子:我总是这样子。长久不看见了,一定是躲在家里用工罢?
孔  子:哪里哪里,没有出门,在想着,就想通了一点:鸟儿做爱,鱼儿交配,蜜蜂围着蜂巢跳艳舞。怀了弟弟,做哥哥的就哭。我许久没有深处变化之中了,这怎么能够变化别人呢?
老  子:对对!您想通了!
【大家都不说话,大约过了半分钟,孔子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就起身要告辞。】
孔  子:先生,晚生告辞,谢谢您的教训!
【老子也并不挽留他,拄着拐杖,一直送他到大门外。】
老  子:您走了?您不喝点儿茶去吗?
孔  子:(答应着)是,是。
【孔子下。】
学  生:先生今天好像不大高兴,话说得很少。
老  子:(微微叹一口气,有些颓唐的)你说得对,可是你不知道,我看我应该走了。
学  生:(大吃一惊)这为什么呢?
老  子:孔丘已经懂得了我的意思。他知道能够明白他的底细的只有我,一定放心不下。我不走,终究是不大方便的。
学  生:那么,不正是同道了吗?还走什么呢?
老  子:(摆一摆手)不,我们还是道不同。譬如是同一双鞋子吧,我的是走流沙,他的是走朝廷。
学  生:但您究竟是他的先生啊!
老  子:(笑了起来)你在我这里学了这许多年,还是这么老实。这真是性不能改,命不能换了。你要知道孔丘和你不同:他以后就不再来,也再不叫我先生,只叫我老头子,背地里还要玩花样了啊。
学  生:我真想不到,但先生看人是不会错的。
老  子:不,开头也常常看错。
学  生:那么,我们就和他干一场。
老  子:(又笑起来,向学生张开嘴)你看,我牙齿还有吗?
学  生:没有了。
老  子:舌头还在吗?
学  生:还在。
老  子:懂了没有?
学  生:先生的意思是说,硬的早掉,软的却在吗?
老  子:(微笑着点点头)我看你也还不如收拾收拾,回家看看你的老婆去罢。但先把我那匹青牛刷一下,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关的。
学  生:(不知如何挽留)先生……
老  子:去罢!我也回屋睡觉去了,明儿还要早起。
【学生下去了,老子看看天,又看看睡着的叔齐和伯夷,轻笑了一下,也下去了。】
【灯渐弱。】

第十五场

【灯亮。】
叔  齐:(坐起来,呆坐着,又扭头看伯夷)大哥,(推推伯夷)大哥!
伯  夷:(半醒着)恩?
叔  齐:不然,我们一块儿去?
伯  夷:你自己去罢!早去早回。
【叔齐黯然离开了,伯夷翻来覆去地躺了一会儿,站起来,开始打太极拳,一面还哼起小曲儿来。前一天回头看的小村姑走上来,站在伯夷旁边,怯怯的。】
伯  夷:(停住打拳,作揖)有什么事么?
村  姑:我带了一点大饼给两位大人。
伯  夷:不是说过,不食周粟了么?
村  姑:我不跟别人说,没人知道。
伯  夷:不,请不要打扰我们兄弟的生活。
村  姑:(愤愤然)您真是不识好歹呢!那我自个儿吃好了!
【村姑坐在一旁吃起来,发现伯夷并不看她,越发生气了。】
【叔齐捧着薇菜回来了,看见村姑,想打招呼。伯夷瞪了叔齐一眼,又轻咳了两声。叔齐便不做声,来到石板前闷头烤薇菜。】
村  姑:(走过去,探着头看叔齐烤的薇菜)又烤薇菜吃呢?
叔  齐:唔。
村  姑:(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在吃的薇菜,难道不是我们圣上的么?
【天外响起一声巨大的霹雳,叔齐和伯夷身子一抖。】
村  姑:(尖叫着)胡啦胡啦,你们的薇菜烤胡啦!
【伯夷和叔齐面面相觑,村姑看着他们,笑起来。】
村  姑:哈哈,你们不敢吃了,是么?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村姑昂首下去了)
伯  夷:你信她说的么?
叔  齐:(惨笑)到了明天,恐怕所有人都会知道了吧!
伯  夷:咱们终究没有瞒了多久。
叔  齐:现在的人,都变聪明了!
伯  夷:(突然仰天长笑)啊?哈哈哈哈!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叔  齐:登上那西山啊,采摘那里的薇菜。以暴臣换暴君啊,竟认识不到那是错误。神农、虞、夏的太平盛世转眼消失了,哪里才是我们的归宿?唉呀,只有死啊,命运是这样的不济!(看看伯夷)大哥给我们编的墓志铭还不错。
伯  夷:嗯,至少说明了,我们是会作诗的。
叔  齐:后人会认为我们是有气节的人罢?
伯  夷:后人会把我们当傻瓜!
叔  齐:真的不再吃任何东西了?
伯  夷:不吃了。
叔  齐:但我们真的再也没吃过周粟。
伯  夷:嗯,好歹我们也是遵守誓言的人。
叔  齐:你说,父王现在好吗?
伯  夷:大概,也不好罢!
【大幕缓缓落下。】

尾  声

【一大片荒地。处处有些土冈,最高的不过六七尺。没有树木。遍地都是杂乱的蓬草;草间有一条人马踏成的路径。离路不远,有一个水溜。远处望见房屋。】
【庄子拿着马鞭上。】
庄  子:出门没有水喝,一下子就觉得口渴。口渴可不是玩意儿呀,真不如化为蝴蝶。可是这里也没有花儿呀……哦!海子,在这里了,运气,运气!(他跑到水溜旁边,拨开浮萍,用手掬起水来,喝了十几口。)唔,好了。慢慢地上路。(走着,向四处看)啊呀!一个髑髅。这是怎的?(用马鞭在蓬草间拨了一拨,边敲边说)您是贪生怕死,倒行逆施,成了这样的呢?还是失掉地盘,吃了板刀,成了这样的呢?还是闹得一榻胡涂,对不起父母妻子,成了这样的呢?您不知道自杀是弱者的行为吗?还是您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成了这样的呢?还是年纪老了,活该死掉,成了这样的呢?还是……唉,这倒是我胡涂,好像在做戏了。您哪里会回答。好在离楚国已经不远,用不着忙,还是请司命大神复他的形,生他的肉,和他谈谈闲天,再给他重回家乡,骨肉团聚罢。(放下马鞭,朝着东方,拱两手向天,提高了喉咙,大叫起来)至心朝礼,司命大天尊!……
【一阵阴风,许多蓬头的、秃头的、瘦的、胖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鬼魂出现。】
鬼  魂:庄周,你这胡涂虫!胡子都已经花白了,还是想不通。死了没有四季,也没有主人公。天地就是春秋,做皇帝也没有这么轻松。还是莫管闲事罢,快到楚国去干你自家的运动……
庄  子:你们才是胡涂鬼,死了也还是想不通。要知道活就是死,死就是活呀,奴才也就是主人公。我是达性命之源的,可不受你们小鬼的运动。
鬼  魂:那么,就给你当场出丑……
庄  子:楚王的圣旨在我头上,更不怕你们小鬼的起哄!(又拱两手向天,提高了喉咙,大叫起来)至心朝礼,司命大天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敕!敕!
【一阵清风,司命大神道冠布袍,黑瘦面皮,花白的络腮胡子,手执马鞭,在东方的朦胧中出现。鬼魂全都隐去。】
司  命:庄周,你找我,又要闹什么玩意儿了?喝够了水,不安分起来了吗?
庄  子:臣是见楚王去的,路经此地,看见一个空髑髅,却还存着头样子。该有父母妻子的罢,死在这里了,真是呜呼哀哉,可怜得很。所以恳请大神复他的形,还他的肉,给他活转来,好回家乡去。
司  命:哈哈!这也不是真心话,你是肚子还没饱就找闲事做。认真不像认真,玩耍又不像玩耍。还是走你的路罢,不要和我来打岔。要知道“死生有命”,我也碍难随便安排。
庄  子:大神错矣。其实哪里有什么死生。我庄周曾经做梦变了蝴蝶,是一只飘飘荡荡的蝴蝶,醒来成了庄周,是一个忙忙碌碌的庄周。究竟是庄周做梦变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了庄周呢,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这样看来,又安知道这髑髅不是现在正活着,所谓活了转来之后,倒是死掉了呢?请大神随随便便,通融一点罢。做人要圆滑,做神也不必迂腐的。
司  命:(微笑)你也还是能说不能行,是人而非神……那么,也好,给你试试罢。
【司命用马鞭向蓬中一指。同时消失了。所指的地方,发出一道火光,跳起一个一丝不挂的汉子来。】
汉  子:(用拳头揉了一通眼睛之后,定一定神,看见了庄子)哙?
庄  子:哙?(微笑着走近去,看定他)你是怎么的?
汉  子:唉唉,睡着了。你是怎么的?(向两边看,叫了起来)啊呀,我的包裹和伞呢?(向自己的身上看)啊呀呀,我的衣服呢?(蹲了下去)
庄  子:你静一静,不要着慌罢。你是刚刚活过来的。你的东西,我看是早已烂掉,或者给人拾去了。
汉  子:你说什么?
庄  子: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那里人?
汉  子:我是杨家庄的杨大呀。学名叫必恭。
庄  子:那么,你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呢?
汉  子:探亲去的呀,不提防在这里睡着了。(着急起来)我的衣服呢?我的包裹和伞呢?
庄  子:你静一静,不要着慌罢——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的人?
汉  子:(诧异)什么?……什么叫作“什么时候的人”?……我的衣服呢?……
庄  子:啧啧,你这人真是胡涂得要死的角儿——专管自己的衣服,真是一个彻底的利己主义者。你这“人”尚且没有弄明白,那里谈得到你的衣服呢?所以我首先要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的人?唉唉,你不懂。……那么,(想了一想)我且问你:你先前活着的时候,村子里出了什么故事?
汉  子:故事吗?有的。昨天,阿二嫂就和七太婆吵嘴。
庄  子:再大点儿的故事呢?
汉  子:再大点儿?……那么,杨小三旌表了孝子……
庄  子:旌表了孝子,确也是一件大事情……不过还是很难查考……(想了一想)再没有什么更大的事情,使大家因此闹了起来的了吗?
汉  子:闹了起来?……(想着)倒是前几天看了件奇闻。
庄  子:那也行,快说说!
汉  子:那还是三四个月前头,因为周王去攻打了商纣,结果弄得两个名士,叫做伯夷和叔齐的,很是生气。
庄  子:那么,你是纣王的时候死的?这真了不得,你已经死了五百多年了。
汉  子:(有点发怒)先生,我和你还是初会,不要开玩笑罢。我不过在这儿睡了一会儿,什么死了五百多年。我是有正经事,探亲去的。快还我的衣服,包裹和伞。我没有陪你开玩笑的工夫。
庄  子:慢慢来,慢慢来,且让我来研究一下。你刚才说的两个名士,是怎么一回事?
汉  子:他们认为,周国作为一个诸侯国,去攻打商朝,那是以下犯上,何况老国王刚死,怎么能用兵打仗呢?所以就躲到首阳山去,说什么以后不食周粟。
庄  子:那他们吃什么?
汉  子:吃薇,我们山上的一种野菜。后来我们那儿刚嫁过来的一个小媳妇儿说,这山上的薇菜,也是周国的啊。他们就连蔚菜也不吃了,后来就饿死了。
庄  子:啧啧,这两个人真是奇怪,天子的事情,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很好吗?像我这样分不清我是蝴蝶,还是蝴蝶是我,才是名士的境界啊!
汉  子:(瞪了眼睛,看着庄子)我一点也不懂。先生,你还是不要胡闹,还我衣服,包裹和伞罢。我是有正经事,探亲去的,没有陪你开玩笑的工夫!
庄  子:你这人真是不明道理……
汉  子:谁不明道理?我不见了东西,当场捉住了你,不问你要,问谁要?(站起来)
庄  子:(着急)你再听我讲:你原是一个髑髅,是我看你可怜,请司命大神给你活转来的。你想想看:你死了这许多年,那里还有衣服呢!我现在并不要你的谢礼,你且坐下,和我讲讲纣王那时候……
汉  子:胡说!这话就是三岁小孩子也不会相信的。我可是三十三岁了!(走开来)你……
庄  子:我可真有这本领。你该知道漆园的庄周的罢。
汉  子:我不知道。就是你真有这本领,又值什么鸟?你把我弄得精赤条条的,活转来又有什么用?叫我怎么去探亲?包裹也没有了……(有些要哭,跑开来拉住了庄子的袖子)我不相信你的胡说。这里只有你,我当然问你要!我扭你见保甲去!
庄  子:慢慢的,慢慢的,我的衣服旧了,很脆,拉不得。你且听我几句话:你先不要专想衣服罢,衣服是可有可无的,也许是有衣服对,也许是没有衣服对。鸟有羽,兽有毛,然而王瓜茄子赤条条。此所谓“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你固然不能说没有衣服对,然而你又怎么能说有衣服对呢?……
汉  子:(发怒)放你妈的屁!不还我的东西,我先揍死你!(一手举起拳头,一手去揪庄子)
庄  子:(窘急,招架着)你敢动粗!放手!要不然,我就请司命大神来还你一个死!
汉  子:(冷笑着退开)好,你还我一个死罢。要不然,我就要你还我的衣服,伞子和包裹,里面是五十二个圜钱,斤半白糖,二斤南枣……
庄  子:(严正地)你不反悔?
汉  子:小舅子才反悔!
庄  子:(决绝地)那就是了。既然这么胡涂,还是送你还原罢。(转脸朝着东方,拱两手向天,提高了喉咙,大叫起来)至心朝礼,司命大天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敕!敕!(毫无动静,好一会)天地玄黄!太上老君!敕!敕!敕!……敕!(毫无动静,好一会。庄子向周围四顾,慢慢垂下手来)
汉  子:死了没有呀?
庄  子:(颓唐地)不知怎的,这回可不灵……
汉  子:(扑上前)那么,不要再胡说了。赔我的衣服!
庄  子:(退后)你敢动手?这不懂哲理的野蛮!
汉  子:(揪住他)你这贼骨头!你这强盗军师!我先剥你的道袍,拿你的马,赔我…
【庄子一面支撑着,一面赶紧从道袍的袖子里摸出警笛来,狂吹了三声。汉子愕然,放慢了动作。不多久,从远处跑来一个巡士。】
巡  士:(且跑且喊)逮住他!不要放!逮住他!这舅子!……
汉  子:(又揪紧了庄子)逮住他!这舅子!……
【巡士跑到,抓住庄子的衣领,一手举起警棍。汉子放手,微弯了身子,两手掩着小肚。】
庄  子:(托住警棍,歪着头)这算什么?
巡  士:这算什么?哼!你自己还不明白?
庄  子:(愤怒)怎么叫了你来,你倒来抓我?
巡  士:什么?
庄  子:我吹了警笛……
巡  士:你抢了人家的衣服,还自己吹警笛,这昏蛋!
庄  子:我是过路的,见他死在这里,救了他,他倒缠住我,说我拿了他的东西了。你看看我的样子,可是抢人东西的?
巡  士:(收回警棍)“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到局里去罢。
庄  子:那可不成。我得赶路,见楚王去。
巡  士:(吃惊,松手,细看了庄子的脸)那么,您是漆……
庄  子:(高兴起来)不错!我正是漆园吏庄周。您怎么知道的?
巡  士:咱们的局长这几天就常常提起您老,说您老要上楚国发财去了,也许从这里经过的。敝局长也是一位隐士,顺便兼办一点差使,很爱读您老的文章,读《齐物论》,什么“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真写得有劲,真是上流的文章,真好!您老还是到敝局里去歇歇罢。
【汉子吃惊,退进蓬草丛中,蹲下去。】
庄  子:今天已经不早,我要赶路,不能耽搁了。还是回来的时候,再去拜访贵局长罢。
【庄子且说且走,爬在马上,正想加鞭,那汉子突然跳出草丛,跑上去拉住了马嚼子。巡士也追上去,拉住汉子的臂膊。】
庄  子:你还缠什么?
汉  子:你走了,我什么也没有,叫我怎么办?(看着巡士)您瞧,巡士先生,这……
巡  士:(搔着耳朵背后)这模样,可真难办……但是,先生……我看起来,(看着庄子)还是您老富裕一点,赏他一件衣服,给他遮遮羞……
庄  子:那自然可以的,衣服本来并非我有。不过我这回要去见楚王,不穿袍子,不行,脱了小衫,光穿一件袍子,也不行……
巡  士:对啦,这实在少不得。(向汉子)放手!
汉  子:我要去探亲……
巡  士:胡说!再麻烦,看我带你到局里去!(举起警棍)滚开!
【汉子退走,巡士追着,一直到乱蓬里。】
庄  子:再见再见。
巡  士:再见再见。您老走好哪!
【庄子在马上打了一鞭,走动了。巡士反背着手,看他渐跑渐远,没入尘土中,这才慢慢回转身,向原来的路上踱去。汉子突然从草丛中跳出来,拉住巡士的衣角。】
巡  士:干嘛?
汉  子:我怎么办呢?
巡  士:这我怎么知道。
汉  子:我要去探亲……
巡  士:你探去就是了。
汉  子:我没有衣服呀。
巡  士:没有衣服就不能探亲吗?
汉  子:你放走了他,我只好找你想法子,不问你问谁?现在你又想溜走了,这叫我怎么活下去!
巡  士:可是我告诉你:自杀是弱者的行为呀!
汉  子:那么,你给我想法子!
巡  士:(摆脱着衣角)我没有法子想!
汉  子:(缒住巡士的袖子)那么,你带我到局里去!
巡  士:(摆脱着袖子)这怎么成。赤条条的,街上怎么走。放手!
汉  子:那么,你借我一条裤子!
巡  士:我只有这一条裤子,借给了你,自己不成样子了。(竭力摆脱着)不要胡闹!放手!
汉  子:(揪住巡士的颈子)我一定要跟你去!
巡  士:(窘急)不成!
汉  子:那么,我不放你走!
巡  士:你要怎么样呢?
汉  子:我要你带我到局里去!
巡  士:这真是……带你去做什么用呢?不要捣乱了。放手!要不然……(竭力挣扎)
汉  子:(揪得更紧)要不然,我不能探亲,也不能做人了。衣服,包袱,伞,五十二个圜钱,斤半白糖,二斤南枣……你放走了他,我和你拚命……
巡  士:(挣扎着)不要捣乱了!放手!要不然……要不然……
【巡士摸出警笛,狂吹起来。两个人扭打着下。】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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