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灯泡

端木范商（赵明元）

　　幻花村刘大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刘本心，二儿子叫刘本顺，兄弟二人相差五岁。本心学习成绩好，大学毕业后在县城里当了教师，还娶了一个当教师的媳妇陈华。本顺不爱学习，初中毕业后就到工地上打工，后来，娶了境海村包工头老王的女儿王晓花。
　　那一年，在处理老伴丧葬费的事情上，刘爷爷感觉二儿子本顺在农村赚钱不容易，所以就偷偷地把和老伴在世时积攒的老本给了本顺家一些。没过多久，事情传到了本心夫妻二人的耳朵里。本心家的房子是在房价最高时买的，而且又赶上县财政吃紧，他们的工资往往会拖好几个月才发放，因此看似风光的夫妻俩，其实生活也很拮据。一向性格温顺的刘本心，在和老婆吵了一架以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在母亲去世还没有满１００天的情况下，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刘爷爷，气冲冲地说：“爸！小的时候你就偏心弟弟，为啥在我妈走的这事情上你还是偏心弟弟，你只知道弟弟在农村难，可你知道在城市里靠自己买房的我有多难吗？”
　　一向不善言语的刘爷爷被儿子刘本心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问得哑口无言。从那次以后，刘本心夫妻再也没有回过老家看望刘爷爷，平时和刘爷爷也很少通电话，每次都是刘爷爷主动打电话给刘本心，每次的回答都是一句话“我在忙！挂了吧！”，然后话筒里就只剩下了“嘟嘟”的盲音。照顾刘爷爷的重任就落在了本顺夫妻俩二人身上。几年后，本顺接了岳父的班成了包工头，夫妻二人的日子越来越好。
　　三年后的某一天早晨，刘本心夫妻二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了农村老家，二人回到老家后，刘本心十分关切地对刘爷爷问寒问暖，还让刘爷爷带着他们到母亲的坟前烧纸祭奠。
　　刘本心在坟前向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做了忏悔，并且还承诺要把刘爷爷接到县城里面去居住，说是要尽孝心，要好好地照顾刘爷爷。
　　送走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的刘爷爷，一边看着老伴的照片，一边流着泪地说：“老伴啊！我真没想到，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看到咱大儿子变回以前的样子！”就在这时，二儿子本顺和儿媳从外面走了进来。平时很少说话的刘爷爷，今天竟然变得话多了起来，在激动和喜悦中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二儿子。
　　本顺和晓花手拉着手地离开了刘爷爷住处，在街上走了一段距离后，同时停住了脚步，二人对视一笑，晓花打趣地说：“当家的，哥和嫂子上过大学的就是比咱们懂得多，咱俩可要多学着点啊！”
　　本顺连连点头地说：“是啊！是啊！咱们可真要学着点，人家不光消息灵通，而且脸皮厚，演技还高超！”看到本顺这配合得声情并茂的。晓花顺手推了一下本顺说：“得了吧！你就别在那里恶心人啦！”
　　本顺接着说：“媳妇，咱俩今天下午才听城建的李哥说咱妈坟地附近的几十亩地都要被占去修高速公路！哥和嫂子他们早上就来给妈上坟！真是比咱们消息灵通啊！”
　　晓花接话道：“毕竟涉及咱爸名下的占地补偿款有２００多万呢！这可是普通人几辈子也赚不来的钱啊！”
　　又过了三年，高速公路已经修完，但是并没有占到幻花村的地，而是占了静海村的地，因此刘爷爷占地补偿款的事情也就成了泡影。刘本心夫妻俩还是一如既往地孝敬刘爷爷。
　　刘本心也从老师升职到了校长。拿着手机正在申报个人所得税专项附加扣除的刘本心温和地对媳妇陈华说：“陈老师，还记得三年前咱们第一次因为收入高而进行个税扣除填报时的情景吗？”
　　陈华微笑着点点头说：“那次，在咱俩看到专项附加扣除界面的‘赡养老人’界面时，你给我说咱爸已经６５周岁了，可以把咱爸填上。然后又说了些咱爸妈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的事情，再后来你就大哭了起来！”
　　刘本心点了点头说：“是啊！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收入高了，需要填报专项附加扣除，也许我至今还没有醒悟！”
　　陈华抬头看了看挂在屋顶的灯泡说：“一颗没有坏掉的灯泡，如果他变暗了，就需要擦一擦，擦完以后还会像以前一样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