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安全套 文：春鸣

网络文选

　　10月4日晚上，也就是国庆长假的第四天晚上，在这座远离家乡的小县城里，在路边一个小小的川菜馆中，韩永和当地的一个老同学对酒当歌到11点一刻，才打道回府。
　　当回到宾馆的房间，看到老婆李婉情那张熟睡的脸时，韩永才切身体会到，酒的确是好东西——不，确切地说，异乡的酒才是好东西。有了这个好东西，李婉情那张平凡异常的脸生动妩媚得如同待放的蓓蕾。
　　被韩永推门而入的声音所扰，李婉情不由自主地一侧身，平日里那勾不起韩永一点想象力的身段如今却在薄被下如峰峦般凹凸毕现，让韩永一阵眼花缭乱。
　　韩永先是眩晕了片刻，接着就感受到了身体的膨胀。对，是那种强烈的膨胀，好似他和李婉情在热恋中的时候一样。此时此刻，李婉情对于他，是一个亲切的神秘的还未曾得到过的女人，和这样的女人做爱，滋味一定不同寻常。
　　韩永边膨胀着，边在心中发出感慨：此次携妻小县城一游，真是明智之举!感谢这异乡的同学，感谢这异乡的空气，感谢这异乡的酒！要知道，对于韩永来说，这种强烈的冲动有多难得。
　　韩永的澎湃激情让李婉情又惊又喜，他如狼似虎的劲头她已经多年没有领教过了，而即便是当成公事，也已经有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没有例行了。因此，李婉情的身体顷刻间就被点燃了。
　　然而，正当暴风雨即将来临时，李婉情却毅然决然地抽身而退，神情沮丧地说：“没有安全套。”
　　韩永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并不放过她，边继续狂吻着李婉情，边急促地说：“没有就没有吧，这样更真切。”李婉情猛地推了韩永一把：“你不负责任，你自私！光顾自己快活，还管不管别人的死活！？”
　　韩永僵在了那里，李婉情的怨言一下子让他惊醒。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夜晚，韩永情急之下没带安全套，导致李婉情怀了孕，而且是宫外孕。手术中李婉情又不幸突发大出血，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医生说，李婉情要是晚去医院10分钟，小命就不保了。这伤疤留在了李婉情的身上，那痛却留在了韩永的心头。
　　韩永光着身子，边继续膨胀着边起身下床。门口的橱柜上，有方便面、火腿肠、矿泉水，可就是没有安全套。又来到卫生间，牙膏牙刷吹风机洗护用品一应俱全，唯独不见安全套的踪影，这真是让人费解的奇事。
　　韩永颓丧地坐回床上，膨胀的地方也已无精打采。
　　李婉情拍了拍韩永苦兮兮的脸：“没关系，别的不敢说，这东西应该好买。”韩永也立刻转忧为喜，是呀，在自己生活的那座城市里，每隔三五步远，就有一家夫妻用品店，而这样的小店一般都是通宵掌灯，24小时营业。况且就在昨天，在这座偏远的小县城的火车站，他还看到了濮存昕和安全套的巨幅广告画，这更让他信心倍增。
　　走出宾馆，在这座小城的街道上，韩永边紧紧搂着李婉情的肩膀，边不时亲吻着她的头发。这些久违的亲昵，让两个人的期待变得更加浓厚和甜蜜。
　　然而，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想象的大不一样。
　　沿着宾馆门前的街道，他俩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回到东头，黑暗中黑色的眼睛机警地搜寻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结果那安全套却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一点影子也没有。韩永扬起胳膊，狠狠地将准备好的一元钱硬币掷向远处。在他们那个城市里，在大小交叉路口，常常可以看到标价一元的自动取套机，而现如今，这枚硬币除了让他伤心，已经别无用场。
　　失望和夜色一起将韩永紧紧拥抱。
　　没有安全套，他就无法让老婆感受到自己那强烈的爱，就无法让李婉情享受那久违的极致的快乐。他更紧地搂住李婉情的肩膀，心尖掠过一丝钝痛。
　　除了被失望和夜色笼罩，内疚也如一根根的藤蔓紧紧地将李婉情捆缚。她早就听说过，那些扑朔迷离的粉色霓虹中，都是小姐们准备安全套，而同样作为女人，自己怎就不知道从家里带一个呢？单位计生办每月都要发给女员工两盒，因为用得少，她都攒了一大抽屉了。唉，蠢呀蠢，就因为自己对老公没有兴趣就可以想当然地认为老公对自己也没有兴趣吗？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有备无患这个浅显的道理怎就搞不明白呢？
　　正当俩人黯然神伤时，前方有个灯火辉煌的窗口突然映入眼帘。韩永和李婉情几乎异口同声地叫起来：“有了，前面有！”是呀，午夜时分，依然掌灯的店铺还能卖什么呢？
　　韩永几乎是小跑着奔向那个灯光，敲开窗户，对着伸出的一个秃脑壳说：“要一盒。”。那人费解地问：“什么……什么？”。
　　“我买一盒安全套！”韩永更大声地说。
　　随着一声“有毛病呀！”的骂声，窗户“砰”得一声关死了。韩永尴尬狐疑地抬头张望了一下，只见窗口上方那个明亮的灯箱侧面有四个黑色大字——“寿衣花圈。”
　　离宾馆越来越近，韩永和李婉情的步履越来越沉重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饱含着爱恋和歉意。
　　当踏进宾馆大厅后，服务台后面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引起了韩永的注意，她坐在吧台后面，正双手托腮歪着头打瞌睡呢。
　　韩永咧开嘴巴露出了微笑，他轻松地拍了一下李婉情的肩膀说：“老婆，你说是你傻还是我傻？尽管房间里没给咱摆上，这么大的宾馆里肯定有卖。”边说，他边健步如飞地向吧台奔去。
　　当韩永走到吧台前，才猛然意识到，面对一个女孩子，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如果是在本地，或者在没有喝酒的日子里，就是拿刀子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吐出一字。但是今天毕竟不同，他是在异乡，而且喝了异乡的酒，况且很重要的一点，他是准备和自己的老婆做爱，这就将他开口的难度降到了最低。因此，他那点犹豫片刻间就被征服了。
　　韩永轻轻地叫醒了那位服务员，还算大方地问：“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安全套？”那女孩子像是没听懂，也象是没睡醒，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韩永只好又硬着头皮说：“请问，宾馆里卖安全套吗？”那女孩子费解地问：“安全套？你是要小姐吧？”韩永忙不迭地摇头说：“不不，不，我只想买安全套。”紧接着，韩永又将手往后一指，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老婆！”可是，让韩永万分尴尬的是，身后哪里还有李婉情的影子！？
　　那女服务员笑了，笑得很自然，笑得很善解人意：“先生，我们这里的小姐很漂亮，个个赛西施。她们身上都带着安全套，保您够用。”老婆的悄然离去让韩永十分难堪，女孩子的这番话更让他无地自容，仿佛自己成了一个被当场抓了现行的小偷。
　　韩永一边在心里痛骂着老婆，一边红着脸说：“不不不……我只想买安全套。”可女服务员已经不再正眼看他，冷冰冰硬邦邦地说：“没有！”
　　当韩永沮丧地回到房间时，李婉情已经躺在了被窝里，白皙光洁的肩膀露在外面。
　　李婉情说：“我可没你脸皮那么厚，只好早跑回来等你了。”
　　韩永一屁股坐在床上，烦躁地骂道：“真他娘的，什么破宾馆？！还四星呢！连个安全套都没有！”
　　李婉情先在心底悄悄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柔声对韩永说：“老公，没有就没有吧，咱不用那玩意了……”
　　韩永抬头不敢相信地望着李婉情， “老婆……我心有余悸……”
　　李婉情镇定自若地鼓励他说：“没事，我年纪大了，怀孕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万一……”
　　正当韩永万分犹豫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韩永有些不悦地大声问：“谁呀？”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先生，是您需要安全套吗？”“老婆，有救了！”韩永兴奋地飞身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跑过去把门飞快地打开，一个妖艳的女子触目惊心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韩永眨了眨眼，定了定神说：“多少钱一盒？”那女子一扭腰说：“我们都论个卖。”韩永说：“那更好了，多少钱一个呢？”那女子冲韩永挤了挤眼说：“先生若要我一个妹妹陪您，就二百元，若要我们两个妹妹陪您，就打九折，三百六十元就行了。安全套嘛，当然是免费赠的了。”
　　韩永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我只要安全套……不要别的……”
　　那个女子将身子往门框上一靠，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盒紫红色包装的安全套，轻佻地在韩永脸前晃了晃：“光要安全套？当然可以呀，不过一只套子五百元，您觉得要人合算还是要套子合算呀？”
　　韩永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此刻，床上的李婉情再也听不下去了，“呼”地一下钻出被窝，胡乱地披上睡衣就飞也似地来到门前。
　　瘦小的李婉情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二话没说，猛地一把将那个没有防备的女子推出了老远，“砰”一声狠狠地将门关死。
　　李婉情很激动地重新躺到了床上，被子也没盖，赤裸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李婉情大声地对韩永说：“亲爱的，快来吧，我想要了！”
　　李婉情的大义凛然深深地感染着韩永，李婉情那白花花的肉体更是让他激情澎湃。如果说，一开始是异地的酒精让韩永突然有了原始的冲动，而此时此刻，让他激情重新燃烧的却是妻子为了爱所迸发出的那种大无畏的忘我精神。既然妻子身上的爱火已经点燃，作为丈夫，他就该责无旁贷地让那火焰烧得更高更旺……于是，韩永一下子扑到床上，将李婉情紧紧地拥在怀中……
　　正当韩永和李婉情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地向着人生的极乐世界作最后的冲刺时，一阵敲门声急促地传来。
　　韩永楞了一下，并不想理睬，他想一气呵成将事情做完。可是，那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仿佛后面有老虎追赶。唉，一切都前功尽弃，韩永在瞬间疲软了下来。在他重重的叹息中，李婉情一扭身子，用被子蒙住了脸。
　　门外是三个壮硕的男人，他们不顾韩永的阻止，拥进房门。其中一人掏出一个深色的小本在他脸前一亮，耀武扬威地说：“警察！”
　　老实了四十多年的韩永，哪怕是踩死蚂蚁这种事情都没有做过，当然不怕警察。他坦然地问：“是不是查身份证？”警察们没有理他。
　　手持警官证的男人指着被窝里的李婉情厉声问：“她是谁？！”韩永说：“我老婆。”那警察眼睛一瞪：“结婚证呢？！”韩永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结婚证？！怎么还要查结婚证?!这两年，他们两口子没少出门旅游，从来没有忘记过带身份证，可结婚证却从来没有想起要带过。他们潜意识里以为，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在关心安全套，谁会来关心结婚证？！
　　“哈！终于抓了一对野鸳鸯！”拿警官证的男人竟然对着另外两个男人哈哈一笑。韩永如同挨了一闷棍，只感到天旋地转！
　　“麻利点，穿好衣服，到派出所走一趟！”
　　床上，被窝里传来嘤嘤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