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平章诗歌的点解

欧阳振红

侯平章与诗歌的点解
文//侯平章
侯平章系中国报告文学会员，诗人，作家。中共广东省东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回望，再诗意地呈现，这似乎是只有在生活的经验上进行个性的语言表达。这种向后看的诗歌写作，其实是从另外一个维度上表达了对当下生活的思考，让诗歌不但有了生活的深度厚度和宽度，而且也因为这样的着力，让诗歌有了更大的想象张力。

只有能够很好地把现实经验进行简洁处理，看到现实的重量，把生活的、历史的经验压进一首诗歌里，才会让诗歌有坚实的内涵，才会让诗歌有更加丰富的命运感。才能在诗句的沉痛，隐忍和哀叹中完成对无病呻吟的指控。让诗歌回到生活，回到真生命，回到真命运，让灵魂和思考回到诗歌，让诗歌有了命运的质感，在历史和生活的背影上完成诗歌的书写。

这是读了冉杰的《流动的秋天》想到的。也就是说，冉杰的诗歌是在坚实的生活基础上完成的写作，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灵光一现的好句子完成的写作，而是在生活的根基上经过精挑细选出了的有生活质感的诗歌书写。

这种原生态的诗歌书写，不但让诗歌有了人间的烟火味，增加了诗歌的历史厚重感和生活的沉重与沧桑。诗歌的画面感在诗歌中完成了一个地方的语言和人物的命运的白描式书写。把整个村子的日常生活进行全盘托出，让读者在阅读中有种让人难以呼吸的感受。

这样的诗歌写作，让读者与作者之间的距离感被削弱，都能产生思想上的共鸣。生活本来是不容易的，选择生活的方式更是不容易。

在读了冉杰的这些诗歌时，我觉得冉杰的诗的精神应该是在杂乱、繁复、混沌的现实世界中，向着存在和语言进行突围式的书写，找到一个地方的语言的中心，建立地方语言的标高。

其诗歌既是描写的，也是招魂的，更是轻慢和放纵的声音，是让一个地方的一代人找到回归的路径。当曾经嘈杂无序而坚固的现实生活烟消云散后，就只剩下简洁的诗句。这些诗句，成为那段生活留下的最后的墓志铭。

《丹巴城的月》

你蹲在高高的山头俯视小草

我站在滔滔的河堤仰望一片皎洁

我的月儿啊，瞬间爬上童年的记忆

在今夜把我慢慢地灌醉

拘一捧河水的清澈与冷静

多想近距离地端详你

然而，你却化作一种思念

从手指间悄悄地流逝

润湿的不是我的双手

而是我30多年来

远离故乡的那一种浅浅的忧愁

一个离开故乡30多年的人，用回望的方式书写和回忆过往的生活。这之间有多深的渴望和感叹？只有诗人自己知道。

我与冉杰相识也是30年，是因为文学，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因为诗歌，相识于达县这片诞生过《启明星诗卷》的城市。之后，冉杰到成都谋生，我在之后离开故乡到了南边靠海的城市，之间音信隔断20多年。

也就是说，我同冉杰是相识于席慕蓉、三毛和汪国真的诗歌正在全国泛滥式地被诗歌青年接受的年代。再次见面，我正在成为或者说准备成为有名的吃货和酒徒时，在成都的一次宴会上。

虽然这次聚会并不是意外的，而且是有了多次预约，但我把同冉杰的见面改在了与我发小的一次酒聚的地点。我下楼时，没有看到我想象中的身影，应该是像我一样中部隆起的肥胖男，他却还是那样清瘦。

在聚会上，除了我从早前的熟悉感到陌生外，我的几位发小都不知道冉杰，更不知道冉杰是个诗人，只是我知道他曾经写过许多让人芳心荡漾的情诗，他们更不知道最近几年来全国正在兴起新归来者诗人。

30年前的山川草木和人事有了不同的景致和境致，一个人的思考和向后回望，这应该是冉杰的诗歌写作向度。用诗歌完成了内心坚定的信念，这应该是冉杰诗歌写作的根基和底座。

不管是对自然的思考和颂歌，还是对人伦社会的观察理解后用文字进行关照，冉杰可能都是将其个体经验转化成对时代生活的描摹和深度阐释。这种以生活为基础的阐释内涵深厚的公信力。那种看起来是静态的描写，其实是不动声色的动态的流动的变化的，有生活的波澜，甚至是壮阔的。

诗歌的成长都是以故乡为参照系的，这应该是冉杰获取力量的源泉，在逃离和回望中得到平衡，在选择的时候多了一种向度。诗人选择对故乡和至亲发言，反过来正是故乡和至亲给予诗歌有了深度和厚重的乡土文化情怀。

他的《走过通江》《雷音铺，请哺育我的母亲》《父亲的真理》《父亲的生日》，都是将诗人立于故乡和亲人之间，释放自己对故乡和亲人的感恩和重新认识自己。这应该是诗人选择回归诗歌，并在诗歌写作中完成自我超越的根基和力量。

《病房》《我真活着》，完成对生命的思考和拷问。深沉的命运感，是通过文字背后的思考来揭示世界的真相。其实，很多真相都是被生活或者嘈杂的外表给掩盖和遮蔽起来了。

山野，村庄，离别，漂泊，城市，打拼和乡愁，这是冉杰诗的内涵元素。因诗歌元素的多元，这自然考量着诗人对日常生活之美的感受力，以及对诗意的提升。只有让诗歌的书写在生活的现场，又能越过生活的肌肤，找准直接抵达命运本质的通道，这种认识事物的有限性和局限性之间的永恒不灭的真相，也才能真正理解世界事物的希望和幻灭。

一个诗评家永远有一只诗人没有的眼睛。我非常赞成诗评家热爱，呼吸和独自占有诗意的空间，才能在阅读过程中发现诗歌就是用语言去照亮世界黑暗的部分，对世界的存在进行命名和记载这一最本质的东西。

冉杰的这部诗集的到来是相当意外的。我说的意外，不是诗歌本身，而是一个离开诗歌现场20多年或者更远时间的诗人，会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有了这样的收获。

这种意外，很像人们在一个狂欢愉悦的聚会上，等待一个被寻找了很久的朋友，进来的却是一个变成了陌生人的朋友，出现一会或长或短的、有些让人感到尴尬的寂静。

这样等来的来客有了两种命运：一是被很礼貌地请出去，还有就是勉为其难地留下来，最终看和朋友们能不能在痛饮后成为朋友，成为互相的常客。

这两种情况，在诗歌的创作空间里都是经常发生的，我和冉杰的这部诗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交集，也才让我有了说三道四的机会，这机会应该是冉杰对一个30多年前就因为诗歌聚在一起吃过对方父母煮的饭的情谊的珍重。

也就是说，我从冉杰的诗歌中读到了思想和情感的质量。也就是说，冉杰的诗歌不是诗歌而是情感和人生经验的最直接的表达，是有温度和体温的书写，每首诗歌背后都有故事支撑着。这是我喜欢冉杰诗歌的一个原因。

书名：《流动的秋天》

作者：冉杰

出版社：四川民族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