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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落江湖(六)

隐逸传 by 羽佳一鸣

2023-1-31 15:27

声音未落就是沙沙的脚步声,有个灰色身影迅速靠近,一句话时间已经从十几丈远的溪边来到众人外围。这些女子连忙闪到两边,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灰色襕衫、皂色厚底鞋的中年男人快步来到门口,笑着抱拳躬身还没有说话,小泥鳅在屋里连摆手带喊:“姬叔叔,我在这里,快过来。”

中年男人果然是阅江楼的掌柜姬老九,他先笑着冲小泥鳅手,再次冲莫云抱拳躬身说:“莫姐姐一向可好?小弟姬九见过莫姐姐。”

“哦,是你?”莫云这才把晨星剑递给书韵,随后抱拳冲着北方拱了拱说,“师叔他老人可还健朗?”

托莫姐姐的福,岳父他老人家身体一向无大恙。”姬老九温和的说慢慢直起腰,“小弟岳父之命来寻小泥鳅,请莫姐姐行个方便。

莫云稍微犹豫说:“既然师叔授意,莫云无话可说。只不过——”她慢慢把目光转到屋内,落在吴家姐妹脸上,“我的门人因她们受辱,还有一个恐怕要终身残疾,所以她们必须接受应得惩罚,为她们撑腰之人也休想置身事外!一句话明显是冲青年男人说的,她的眼睛正直勾勾瞪向他。

“这个,这个,”姬老九思索着,“岳父他老人家——”

“哼!师叔他老人家应该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吧?”莫云直接打断姬老九的话,虽然用的疑问语气,气势却是居高临下,“那可真要辜负我这做晚辈的日夜怀着一颗敬仰之心了。”

这句柔中带刚的话一出,姬老九不敢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了。她那意思很明显:如果老爷子不向着她说话就是胳膊肘往外拐,辜负她的敬仰之心,向着她就得顺她的意思不阻拦可他来之前也被岳父明确交代尽可能在不闹翻情况下保住小泥鳅和吴家姐妹的性命,现在看这两点已经变成对立,而凭他那点功夫就算闹翻也根本不是她对手

“姬叔叔,快过来。”小泥鳅又喊。外面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他也知道两位爷爷的想法,可目前这种情势就算两位爷爷在场也不乐观,不如叫姬老九进来,看青年男人怎么对付这帮人。尽管莫云刚削掉青年男人的一块衣袖,但她也不是自己跳出圈外,看情形两人势均力敌,他们呆在屋内暂时可保安全。

姬老九无奈,只好冲莫云抱抱拳,温和地说:“莫姐姐稍候,小弟进去小泥鳅说句话。

莫云轻轻点头,看他向里走着又向青年男人抱拳拱拱手,随即被小泥鳅拉进去耳语。她缓步走进院子,距离青年男人一丈开外站住,冷冷地说:“怎么样?你我还要不要在刀剑上见真章?”

“呵呵,阁下这话委实无趣,适才好像是你们对在下步步紧逼吧?”青年男人又恢复到之前的优雅从容。

“哼!哪个逼你?”莫云似乎早料到青年男人不承认,直接一他身后的屋门,“哪个逼你收留小泥鳅的?哪个逼你从我门人手中劫走两个丫头的?哪个逼你对我门人几番羞辱的?”

“呵呵,我说阁下这道理是怎么琢磨出来的?”青年男人温和的说,“适才各位进门时在下已言明,几位客人是路过寒舍,在下不过是提供点粗茶淡饭。而阁下等人强行进入寒舍,又是偷袭又是较量,阁下本人还毁掉在下的衣袖,喏,这可是在下唯一的外衣。呵呵,怎么就成在下羞辱阁下的门人?

“无论你如何狡辩,这铁一般的事实就在当面。”莫云再次抬手指向屋内。

“我狡辩?”青年男人淡淡的摇头,“唉,罢了罢了。”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蓝布,在下无意与各位争长短,各位请回。”说着转身就要回屋,实在不想再和这些人纠缠。

“说的轻巧,我绝尘居门下当真可欺?”莫云又逼近两步。

“那阁下又待如何?”青年男人无奈地将蓝布揣在怀中,再次转身看着莫云,“阁下可真是的。来吧来吧,是群殴还是车轮战”干脆把蓝布直裰脱下来,扬手丢进屋小泥鳅接住放在小凳子上。

“哼!你无须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既然敢来便不会畏惧任何人分毫。”莫云依然一脸冷傲,“只不过——”说到这稍微停顿,“考虑到你我之间一时三刻难分出高下,我决定跟你立个赌约。

“呵呵,赌约?在下为何要与你赌?”青年男人淡淡地说

“阁下可否我说完。”这是莫云第一次称呼别人阁下,语气也有所缓和,说这话又看向吴家姐妹,“事情因她们而起,亦可在她们身上结束。二人之中由阁下挑一个,另一个我带回山,五年之内你我须各自调教她们。五年后的今天我们仍旧在此相见,以她们胜负定你我输赢须三步一叩首到赢门前告罪,并即刻离开此地,此生再不得入方圆百里之内。阁下可听得明白?

“呵,明白倒是能听明白,可是在下为何要于你约赌?在下在这竹林小院向来不干涉他人是非,何故要下这么大赌注?难道给自己找不痛快?这篱笆、小屋虽说简陋,可也耗费在下大半年时间。”青年男人诧异地看着她,根本想不通她的动机,要找两个姑娘麻烦是一回事,怎么就把他绕进去

“此事由不得你!此山此谷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莫云的声音忽然提高许多,大眼睛怒视着青年男人,“除非你现在就三步一叩首到我山门前请罪,并于明日日出之前离开此地。否则就必须应约量你亦不会与我绝尘居一百二十七人天天耗于此事!”刚刚才用到的“阁下”顷刻又变成了“你”,稍微停顿又说,“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将我绝尘居门下斩尽杀绝!”脸上的表情和语气气势都标明一股倔强,这股劲头不仅能让人时刻保持动力,同时会变得愈发固执己见,宁折不弯

“阁下你——阁下难道不觉得自己过于欺人太甚?”青年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瞬间又勉强挤出点笑容“罢了,如果阁下能证明这山谷竹林归阁下所有,在下离开便是。也就在转瞬之间,他再一次选择妥协,就像多年前选择向外面的世界妥协一样。

“离开?哼!正如我方才所说,你没有多余选择。”莫云说着话又伸手向书韵要剑,“应是不应?”

“慢!两位请稍等,且听小弟一言。”随着这句话,姬老九从屋里快步出来,先冲莫云施礼,赔笑说:“莫姐姐且勿动怒。转身凑近青年男人,压低声音说:“兄台且听在下几句。”见青年男人脸色温和一些接着说,“以在下愚见,兄台应下此约对大家都。首先,兄台剑拔弩张的形势,只消兄台一句话便可化解。再者,小泥鳅和两位姑娘亦可转危为安,尤其两位姑娘,不仅性命无忧还能拜在兄台和绝尘居士这样的绝世高人门下学艺,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姬老九用的拖字诀,最大的好处是他可以完成任务回去向岳父交差,说着又凑近些声音压到最低“往最坏的说,一句话可以换来兄台五年清静生活,看那些人,个个是麻烦,兄台何乐不——”话还没说完就听莫云在那边冷冷“哼”一声,显然已经把他的话听得真切,而且非常不满他赶忙干笑一下提高声音说,“在下的意思是但凡长耳朵有眼睛的人,都会知道兄台与绝尘居之间有个赌约,就凭绝尘居的名号五年之内断然不会有人找兄台麻烦。”说完这句话又凑到青年男人耳边,把声音压的形同蚊蝇展翅,“退一万步,此事由在下那不成器的侄儿引起,在下与家岳乃至江心庐的渔丈人伯伯都不会袖手旁观。望兄台三思,切莫再与她对着干。

“呵呵,既然阁下喜欢,自便好了。在下要去准备晚饭”青年男人说着转身回竹屋边走边说,饮食守节制,起居渐有常,无须为一餐废而失数日之常。真的取些米到后面生火煮粥去了,似乎这半天的争执还不如晚饭重要。

姬老九看青年男人这行径也非常纳闷,可他没有时间琢磨,随即转身对莫云拱手一笑说:“莫姐姐,他已经应下此约。”

“哼!”莫云又报以冷哼,毫不犹豫地转身指着吴家姐妹说,“你们两个,谁愿意跟我回绝尘居?我可以在此立下保证,保你五年之内成为江湖一等一高手。

吴紫云一直关注着外面,不由得看看莫云又看看后门,然后凑近吴辛蝶耳语:“妹妹,我看这位大侠真是世外高人,不如你留下来跟大侠学吧?

姐姐,我不想一个人留下来”吴辛蝶拉住吴紫云的衣袖,满含眼泪看着她。“姐姐,我们要不要求求她?带我们一起上山?”

“你没有听到她刚说的话吗?只能一个人跟她,一个人跟大侠,她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不过你放心,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妹妹,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吴紫云尽量用最小声音。

“我不想跟你分开!”吴辛蝶的眼泪已经临近崩溃姐姐,要么我们都留下来?大侠一定有办法。

吴紫云轻轻摇头,看一眼小泥鳅又贴近吴辛蝶耳边说:“小蝶听话,啊?相信这个人一定会时常来照顾你,姐姐也就放心了。怪只怪姐姐痴长你几岁,不得不选择上山去,纵然在她们欺凌之下,也势必竭尽全力习武。但愿他日你我皆由所成,联手对付杀我们父母亲人的万恶之徒。”说完就转身往外走,经过小泥鳅身旁稍微停顿悠悠地说:“烦请代为照顾小妹,紫云不胜感激。”说完径直走向莫云。

小泥鳅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在他看来青年男人完全有能力保护大家,姬叔叔却三言两语和成稀泥。他很想说舍不得她走,可她凭什么这样说?她亲妹妹尚且留她不住我又算得哪根葱?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只是吧嗒两下嘴巴看她走向莫云

“姐姐!”吴辛蝶快步追到门外。一看到莫云的凌厉眼神不由得停下脚步,眼泪也下来了,哽咽着冲门口喊:“姐姐姐姐不要留下小蝶好吗?

吴紫云来到莫云近前才回头看吴辛蝶,刚要说话莫云冷冷地说声:“走!”随即一摆手又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出小院其他人慌忙跟上,顺着小路走向溪边。吴紫云用力的朝吴辛蝶挥两下胳膊,转身跑出去追向众人。

此时的吴紫云真难受,她与吴辛蝶的感情也是真好,两人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又同一天失去父母亲人。在京城二哥床前认吴辛蝶为妹妹的时候,她就打心底高兴不仅仅是表面上近一步,其实她早知道吴辛蝶的母亲辛红与她父亲的关系,以前没有说破是害怕失去最好的玩伴,出事后也不说是怕吴辛蝶误会她别有用心。今天发生的事令她意识到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掌控局势,尤其见到莫云的言行举止,见到那神乎其技的身法和奇快无比的剑法,她简直打心眼儿里崇拜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又深深地感到恐惧。令她心头一亮的还是莫云那句“保你五年之内成为江湖一等一高手”,这是她做梦都想要之前又不敢奢望的事情她不能错失良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只要实现这一点,就离报血海深仇更近一步,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把吴辛蝶留给青年男人。

回到绝尘居上院,天色早已大黑。吴紫云跟在莫云等七八个人身后,从假山后面穿过一个厅堂。早有人在厅堂等着,一起拐两个弯,进入一个左右都有套间的长条形会客厅。这里除了简单且一尘不染的木制家具,灯柱和壁灯也很别致,每两个靠背椅中间的方几上都摆着一盆洁白无瑕的花,在门外就能嗅到那清雅的花香。

莫云进门后接过女童递的毛巾擦脸擦手,直接来到顶头八仙桌左侧的圈椅落座。有女童上前奉茶,她接住轻呷几口,放下茶碗才冲两边摆手。在厅堂接她的竹棋,随行的瑶琴几人才在左右椅子上落座,也有女童分别给上茶。她冲右侧刚落座的玉颜使个眼色,又把目光停在厅中间站的吴紫云身上。玉颜几步走到吴紫云身边轻声说:“上前叩见师祖。”

吴紫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机械性地过去趴地上磕头。莫云扬手说:“罢了。”她刚要起来玉颜轻轻按一下她左肩膀小声说:“长跪聆听师祖训示。”她又赶忙恭敬的跪好,眼睛却不敢与莫云对视,只是低头看着正前方的方砖。

“以下的话你且听好了。”莫云脸色严肃声音深沉,微微停顿才接着说,“从即日起你便是绝尘居的门人,必须严守绝尘居的逐条清规。犯任何一条都必须依清规处置,杀剐存留不得有半丝怨言,甚至可能累及你师尊,就是你身旁的玉颜。

“是,紫云谨遵师祖训示。”吴紫云朗声应道,身子却不敢有丝毫的变化。

“错了,自即日起你不再是紫云,亦不是谁的子女谁的姐妹。这点你师尊下去会将清规详细解释给你”莫云严厉纠正。

“是。”吴紫云诧异无比却不敢表现出来。

“按说你新入门应该拜香字辈为师,属于清字辈,但你却与无不知老人有些渊源,辈分不宜过低。而本居士与五大弟子皆已关门,你师从玉颜亦不过,且依惠字辈规矩行事,名分在惠字辈香字辈之上。”莫云继续训话,“你的名字就叫惠香,要忘掉你之前所学,即日起由你师尊教你本门心法、身法。至于兵刃,且用你师伯的晨星剑。”说着扭头看向书韵。书韵立刻站起来,连剑带鞘解下来递向莫云。她又看着吴紫云说,“惠香,谢过你师伯

吴紫云赶忙直起腰,双手接剑后赶忙深深磕头,大声说:“惠香多谢师伯。”她虽然不喜欢惠香这名字,但对这把意外得来的晨星剑却是满心欢喜。

“剑法可以先学三才剑法,独特技法待本居士思量之后再做定夺。”莫云说着语气又加重,每句话每个字都重若千金。你务必勤加练习,心法、身法都务必从根基处掌握稳固,若被你师尊或本居士发现你走捷径,或是偷懒,决不轻饶

“是,惠香绝不偷懒,惠香定当夜以继日研习师祖教导的每招每式,并定期向师祖汇报。”吴紫云本来就眼勤嘴乖,从家里发生那件事开始,更是千百次提醒自己抓住每个机会。

“不,教你每招每式的是玉颜,你要汇报的也是玉颜。切记了惠字辈没有本居士传唤或师尊引领不得进入后堂!违者严惩不贷!”莫云说到后半句变得异常严厉,就像已经看到有人犯下严重罪行。

“是,惠香万万不敢有违。”吴紫云吓得赶忙回话。

莫云微微点头刚要接着训话,她旁边的女童轻轻“咦”一声,惊讶地指着她的发髻。她手最近的玉莲赶忙站起来看,接着附在她耳边蚊子般说句话。她的眼睛瞬间瞪大,脸色煞白,随即又缓和下来,轻轻挥手说:“就这样吧。”说着看向玉颜,“还安排惠香住上山时的客房,吩咐弟子好生照料。明日起,四更前开始教她心法,与众弟子一起连基本功。去吧,你们都下去吧。”说着连连摆手,这些人刚站起来她又说,“竹棋、瑶琴留下。”

吴紫云赶忙随大家出去,出门后紧随玉颜,不管怎么说今后玉颜是她师父,能不能成功首先就看师父引导的如何。她们刚出遇见惠俐,玉颜摆手让她今后照顾惠香,告诉她惠香的辈分如何特殊,甚至什么时辰叫起床什么时辰督促练功都严苛要求。吴紫云跟着她们,努力学习快速适应这里环境,同时也要适应做好惠香。

大家都出门听不到脚步声,莫云才伸手从脑后发髻下面摸出一根竹针,叹口气递给竹棋。竹棋是首徒,又是众望所归的接班人,可她拿着竹针居然没有看明白,就扭头看师妹瑶琴。

瑶琴压低声音说:“这可能是诗涵提到的暗器,大概是那人趁师父不备偷偷发的。

“瑶琴——”莫云说着又叹口气,“只有咱们娘三个,不必忌讳。”话音稍微缓和,“显然是为师大意,与那人交手为师便觉得不对,尤其是把为师推出去那招,为师竟没有看到他如何捏住剑脊。还有那股隐隐发热的劲道,若晨星剑换作普通兵刃,只怕会当场折断。

“哦?竟有如此怪事?”竹棋立刻凑近莫云,“师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顺便把竹针放在八仙桌上茶碗旁边。

莫云轻轻摇头又看着瑶琴说:“你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出趟远门。”

“去西域?难道师父认为——”瑶琴的眼睛睁大好几分,看看旁边的师姐又看向师父,“要不要徒儿先向师叔祖打听一下?

“老人家岁数大了,近年来又过于依赖那些鸟儿。”莫云再一次摇头,“加上今天发生的事,姬九势必回去翻嘴,说不准此时老人家已然迁怒于我。”

“要么——徒儿明天走一趟?代师父探望老人家为名,顺便从侧面了解一下老人家对那人了解多少。”竹棋不错眼神地等着师父指示。

“嗯,去一趟倒也无妨,且以代为师告罪为名,着重阐述小泥鳅辱骂为师欺负香菱致兰香、梅香重伤之细节。还有,先去一趟城,为门中置办必须品后备份厚礼,回程时去阅江楼。”莫云提到小泥鳅时眼睛里又隐约闪烁寒光,整句话说完又已经恢复平静,眼睛转向瑶琴,“你尽快启程,务求早去早回。”

“徒儿明白。”“遵命。”竹棋和瑶琴几乎同时抱拳躬身。

“去吧。”莫云轻轻的摆手。转身端起茶碗,另一只手不自觉拿起竹针,猛然又冲着即将出门的两人说:“此只有咱娘三个知道。

“是。”两人齐声答应,快步走出后堂。

第二天早上卯时初,惠香已经在惠俐的催促下收拾妥当,到假山西面的琢玉阁见玉颜。这还是她第一次直视玉颜,虽说在竹屋也见过,但那时候只顾看功夫,心情也比较复杂。而现在玉颜是她的师父,她有必要了解并尊重师父,所以看的很认真。只见玉颜身高五尺三寸往上,年龄三十岁出头,体态轻盈娇俏,肤若凝脂;弯弯的月牙眉,杏核眼,睫毛纤细、眼眸深邃,弧线型鼻梁肉鼻头,朱樱圆润、唇珠凸显,嘴角旁边有两个极难发现的梨涡,下巴略尖还算光滑,额角发际边缘有个一寸长的细疤。

玉颜领惠香来到琢玉阁后面一间静室,一边让她默记心法,一边用内气功帮她推宫过穴。两个小周天后,她自己的气息就可以跟着那股气流在经脉中游走。到第三天早上,玉颜到达前她竟能自己提起微弱的气息,虽然很弱却可以随意识移动,她惊喜之余心劲儿愈加高涨。

卯时四刻,玉颜又带惠香到后门对面的禅院。院子各处已经有很多姐妹,玉颜先叮嘱她务必忘掉之前所有招式和技法,然后开始教她九宫步,硬是在一个假山旁边练习一早上。她也明白这是要扎实基本功,就毫不违逆的练习。直到辰时三刻大家都回去,玉颜才让停止。回上院洗漱以后,惠俐陪她到前院饭堂用饭,吃着饭还告诉她早晚的两顿饭分别吃几分饱,早饭后稍微休息还要在禅院练习兵刃,晚饭后可以到阁楼看书,睡觉前自己练习心法。

惠香剑法的还是玉颜,而且只用木剑比划招式,并警告她在内功初成之前,每招每式闪转腾挪不得催动内劲。师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玉颜的每个举手抬足她认真铭记在心,自己比划时认真对比,身形、角度务必做到分毫不差才满意。

晚饭就是下午饭,申末酉初吃些清淡的汤粥,她就打算去阁楼。刚出饭堂迎面遇到师姐惠敏,让她即刻到师父房间。原来玉颜早为她选好几本书,但她首先要精读并牢记的是《绝尘居清规七十二条》,因为其中三成以上会累积师父、师姐妹,这种简单错误同门姐妹极少会犯,就是因为每一个做师父的都会严苛要求她们,并以身作则。

从那天开始,惠香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在两个时辰以内,上床前自行练习内气功和心法,卯时四刻至申时末由师父点拨基本功和剑法。起初是自己铆劲,困了累了就咬紧牙关硬抗,偶尔还会想念吴辛蝶,以她们的深仇大恨不断自我鞭策,竭力在惠俐提醒之前主动响应。两个月后,惠俐敲门时她早已经在静室研习心法运行内气功,学习新招式之前会先演练旧招式请师父指点,走九宫步的精准度和速度也获得在暗中观察的师祖点头赞许。

小泥鳅和姬老九离开篱笆小院的时候,吴辛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平静的喝一碗白粥,吃小半块野菜饼。到了深夜万籁俱静,她忽然感到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顷刻间侵占心头。尽管隔着三丈左右的西间里睡着一位身怀绝技的高人,可他对她的平淡却明显在二人之间筑了层看不透触不到的隔阂,这点她也能理解,毕竟从见面到现在也不过五六个时辰,等熟悉了必然会亲近。姐姐的离去可能才是她感到孤独的真正原因。从她记事起几乎每天都会和姐姐在一起,因为母亲的原因她做家务并不多,最多是收拾小姐房间、老夫人禅堂,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小姐身边,一起读书,一起玩游戏,连捉迷藏都是两人一组。那场变故不止塌了养尊处优的小姐的天,更带走她的一切——自幼相依为命的母亲和不曾相认的父亲及兄嫂,好在给她留了个姐姐。可如今,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唯一的亲姐姐也离她而去,虽说还有个强有力的念头——报仇雪恨支撑着,但她到底还是个十七岁女孩,第一次独自面对无尽黑夜怎能不心生牵挂?最让她揪心的还是不时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没有关系,那叫声离得还很远,即使真有野兽也不要紧,我会武艺的,还有师父,他可是徒手逼走姐姐师父的人。哦,不对,他不让我叫他师父,那就是不肯收我做徒弟,嫌我太笨吗?如果小泥鳅在就好了,那小家伙一定会帮我求他……她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觉得孤单。

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吴辛蝶忽的一下坐看起来。阳光透过窗缝照在旁边地板上,她赶忙下床迅速整理衣服叠被子跑出去刚想说马上煮饭,看到青年男人已经坐在厅堂方几前,方几上摆着两碗白粥、一碟清炒笋尖、几块烤黄的野菜饽饽。她赶忙站到他旁边弱弱地说:“师父,对不起,我睡过了。您下次可以叫我起床烧饭。”

“粗茶淡饭而已,谁做都没有关系。去,洗一下吃饭。”青年男人温和的说,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她脸上扫过瞄向后门口。

走过去才发现门外小竹凳上有个盛着半盆清水和毛巾的木盆,愈发觉得惭愧,急切地冲他一躬,才出去。匆匆洗过坐回到他对面凳子上,拿筷子之前恭敬地看着他说:“师父,明天我一定起早些烧饭。”

“吃吧,说了没有关系,不必过于拘谨。”说话间他拿筷子夹块饼,悠然地吃起来。

在她吃完饭起来收拾碗碟时,他轻轻摆手示意她坐下,温和的看着她却说的相当深沉“你在这里住多久没有关系,觉得无聊可以看看书,帮忙做个饭也可以,但不许叫我师父。

“啊?”她吓一跳,赶忙跪下来慌张的看着他师父,是不是小蝶做错什么了?您尽管教训,可以打我骂我,怎么罚我都行,小蝶唯一的希望就是跟着您学习武艺

“起来起来,跪的什么?”他立刻摆手,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把她吓得赶紧站起来,然而眼泪随之而来,鼻子也齉了,声音也颤抖:“师父,小蝶求求您了,您就收下小蝶吧,小蝶一定刻苦练习,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哎——你怎么哭起来了?别哭了,坐下。”声音愈加严厉。她赶忙坐下,却无法马上停止抽噎,只听他的声音稍微缓和些说:“好了好了,别哭。你喜欢做什么随你,只是不要再哭了,还有不要叫我师父。我住在此间就是图清静来的,你们这一来——唉,算了算了。”说着话站起来径直出后门,眯着眼睛在院子里踱步。

她跟到门口一看,他稍微仰头眼睛眯着在院子里踱步,心更飘忽,就快步过去跟在他身后。从厨房旁边篱笆墙到西边的篱笆墙,到东边篱笆墙旁边再转身往回走。她知道他听得到她在旁边因为她低着头走路有点拖沓不说,走几步就不得不吸溜鼻子,可他就像感觉不到她存在,照样眯着眼睛身子拔的笔直,脑袋微微后仰,步伐从容悠然。

第三往西走她忍不住再次恳求:“就算您嫌我烦我也要说,既然您已经答应那个女人五年赌约,就要履行诺言教小蝶武艺,要不然到时候输了还得离开,您的清静还得结束。

“你什么时候听见我答应赌了?”他温和地说着继续向前踱步,姿势没有丝毫该变,“随她们如何吧,要来的想躲也躲不掉,要走的强留也留不住。

“姬掌柜说您已经答应了,我都听到了,姐姐也已经跟她们上山了。姐姐本来就我聪明,又好学。”她还是边吸溜鼻子边跟他走,“您还是些教武艺吧,要不然咱到时候肯定会输。

“输什么?我什么也没有答应。何况我就是一个山野闲人,靠做几个竹器过日子,教你什么?做梳子吗?呵呵。”他不以为然的说。

她仔细一想可不是,还真没有听见他答应任何人任何事那帮人又打又杀又闹腾没有逼他答应什么,小泥鳅临走说过几天来看我们他都没有接茬。再一想暂时不能要求太高,能留下来当个使唤丫头也比没有人收留好,慌忙揩一把鼻涕欣然接“做梳子就做梳子好了,只要您愿意教,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我适才不是说了吗?随你喜欢,只要别动不动就哭,别叫我师父。”他淡淡的摇摇头,似乎刚才这些话完全是多余的。

“不叫师父叫什么?总有个称谓吧?要不然小蝶叫您老爷?”确定可以留下来心情一下子好许多,感觉鼻子也没有刚才那么齉了。

“这不行。”他稍微思索说,“这样好了,我给梳栉铺的佟掌柜写凭据时留的青篱,你叫我青篱好了。

“青篱?小蝶可不敢直接称谓的名字”她觉得这名字很好听,但直接叫出来还是有些不妥,就大胆地凑近他侧头说“要不然小蝶称谓您青篱先生吧?在外面称谓您青篱先生,在家称谓您先生。

“随你吧。”他淡淡地说。

“既然先生不愿意用真名实姓,干脆给小蝶也起个假名,毕竟我和姐姐还有仇家,给先生带来麻烦就不合适了。”她还跟着他。

“呵呵,小蝶这名字就挺好,不用改吧?”他没有按她预想的接话。她不假思索再接话“还是请先生赐个名字好了,万一仇家找上门可如何是好您又不肯教小蝶武艺,小蝶这点花拳绣腿连累先生就不合适了。”说完特意歪着脖子看他作何反应,真希望他爽快答应传授她武术。

“真想改那就改吧。”他还是没有上套,边走悠然“你好像是姓吴是吧?可以把名字倒过来,吴小蝶蝶小吴,蝶舞怎么样?

“那叫蝶舞好了。”她有点失望,却并不难受,毕竟他还是她留下,而且只要有他在,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她。她决定就这样了,不求了,停住脚步弱弱地冲他说:“先生慢慢转悠,蝶舞洗碗去了。”说直接转身回屋收拾方几上的碗碟。

他看也不看她继续踱步,似乎有没有她在身边都一样悠然。他前后溜达了大约半个时辰,厅堂喝口凉茶走西间。

这时候,她早已经洗过碗筷和厨房用品,把午饭要吃的菜也择好,还窝了一点面,打算中午擀索饼给他换口味。见他进西间自然跟过来,还顺手拿来小竹凳,既然说学做梳子那就用心学,说不定他看她勤快注意教武术也不一定。看他拿起竹针一个个摆在刻了榫眼的木条上,她也拿跟木条在膝盖打算照着做他忽然抬头看着她淡淡说:“你扯竹条,学跑之前得先学走。”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旁边,伸手拿起一块竹片连续撕,就像撕蘑菇一样,眨眼间便将一块两寸半宽的竹片分成十几根竹条,每根宽窄差不多。

她简直傻眼了,于此同时想到这就是种高深功夫,心里瞬间激动起来,也伸手拿起一块竹片又是撕又是掰又是拉,鼓几次劲竹片纹丝未动。她不由得弱弱地看着他说:“我拉不动啊,能不能先用刀子割开口?”

“不能。”他直接回绝,稍微思索接着说,“每根竹子都有纹路,顺着纹路扯下来的竹条才能保有竹子的原始韧性,做成的篦子才不易折。但凡下刀必然伤纹路,扯下的竹条多半失去韧性,既浪费材料又枉费气力。”说着话又拿起一块竹片递到她面前指给她看,“你仔细看,每个竹节都是顺着横结往上长,这些纹路之中每间隔一定数量细纹总会有条粗纹,这就是你要找的。一手抓住截面,拇指与食指靠近粗纹,另一手的拇指与食指捏住纹路向外带着韧劲拉扯。”话音未落一根竹条撕掉,“看清楚了吗?”说完又连续撕了起来,竹条随着他的手指错动又一条条脱离。

“哦,容蝶舞再试试。”她仔细看,果然发现竹片上的纹路是有粗有细,粗细之间的确排列有序。可她按他的手势用力撕扯几次都不见任何反应,不由得暗自咬紧牙关继续用力撕扯。

“不行就算了,去那边看书吧,日子很容易消遣。”他轻描淡写说完拿起之前的木条和竹针,低头继续排竹针。排满扣另一木条,执住两端轻轻捏,“咔吧”榫卯扣紧,严丝合缝,一把精致的篦子做好了。他把篦子排进左侧竹筐,伸手拿木条、竹针,完全不在乎她做或不做。

她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忽然觉得难受,骨子里的倔劲儿也同时涌上来,所以她发狠似的说:“你能行的我也能行。”说完双手继续叫力,鼓两次力依然没有反应,气得她紧紧咬着嘴皮。随后她长长吸口气,试着把手指向外一点点,贴近粗纹不压着,牙关咬紧眼睛一闭,双手同时用力向外撕扯“咔”一根竹条分离竹片,与此同时她的右手食指有血丝渗出来。这点血她不在乎,放下竹条再按同样的方法同样的力度撕扯“咔”又是一根竹条脱离。她兴奋地扬手给他看:“看吧,我就说我能行。”

然而他连眼皮都没有一下,仍然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她忽然觉得他所以不看她是相信她,没有任何形式的鼓励或许是从内心对她肯定。这想法更让她兴奋,拿出手绢把流血的手指擦两下,继续撕扯竹条。不到半盏茶时间又割一条细口,她擦几下再继续,不大会又有伤口,她照样几下再继续,下嘴皮咬的黑紫也不出声。

做午饭前洗手的时候,她才发现手上的小伤口十七处之多,而且都集中在右手食指,和面时碰碱水愈发的疼。但她不在乎,不是憋气,是真的不在乎,甚至还有些佩服自己,两个时辰不到就徒手撕扯几十根竹条,这在今天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边擀面她还暗下决心,一定好好练习,不止是撕条,还有做竹针、刻榫眼、做篦子、做梳子、做竹笛,她都要学会,而且要做的很精。

下半天稍微好点,但也差不多她问他什么时候学做别的,他就像没有听到,问他做好的篦子去哪里换银子,还是埋头做手头的事。她只好继续扯竹条,手指破了就擦擦,擦完就继续,渐渐习惯了默不作声。这天她还发现一件事,他对吃食真的不讲究,茶水浓淡甚至喝不喝茶水也无关紧要。

酉时三刻左右,她将餐具洗过又烧一锅水打算泡茶。他从房内拿出个木盆,里面有树枝草叶。舀些开水泡一会儿又加些冷水,端进厅堂地上,看着提茶壶进来的她说:“坐下,把你的手放进盆里泡片刻,然后再泡脚。”她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做。大约一盏茶之后,她擦擦又热又涨的双手,开始泡脚。他拿着一个罐子走过来,拉起她的右手看了看,用块布片蘸着罐子里的东西,轻轻涂抹她的食指。

她的心先是忽悠一下,瞬间凌乱随着一丝丝清凉传遍食指又传进她的脑海她渐渐清醒过来:原来他看到了,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就是要人家自己体会。这药真灵验,指头好像已经不疼。他看起来那么冷淡,居然会动手为我擦药,还为我端洗脚水。姐姐一定不会相信,我遇到了世上最好的师父。

令她更意外的还在后面。他为她手指涂过药把罐子收进去,回来后竟把手伸进她洗脚盆里面试水温,接着加些热水让她再多泡一刻钟。她泡完正擦脚时,他过来又加了些热水自己坐下泡,边泡边悠然地喝着茶看着书,把她惊得直到睡觉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几天后,她的手指不再割破,撕竹条的速度也明显提高。他却没教她做别的,仍旧让她撕竹条、做饭,晚上照样给她端水,先泡手再泡脚。她晚上不敢喝茶,害怕起夜不方便,也是真害怕上茅房时篱笆外忽然出现的怪声音。睡觉前她也试着找书看,把书架翻几遍发现感兴趣的书。

住进来第六天晚上,她又站在书架前随意浏览猛然发现书每天整理,前几本书的顺序始终是《黄帝九灵》、《黄帝针灸甲乙经》、《三人明堂图》、《黄帝素问》、《外台秘要》。她觉得他可能已经习惯这个顺序又或者暗示她依次读这些书。想到这,她先拿起《黄帝九灵》揭开封面,把序看完开始纳闷了,这是医术,为什么要我看医术?接着是九针十二原,的确讲的用针。她耐着性子看几小段看不下去,压根儿就看不懂,索性合起来放回书架。看第三本比较薄,拿起来打算再试试,可是打开看一眼她立马合上,因为里面是个一丝不挂的男人画,身上还有好多字她更加不敢看。她赶紧把书放好,回到床边坐下,许久不能平静,她无法相信他会让她看这种污秽图画。

两天后她决定硬逼自己把第一本,实在看不懂再问他。当她真看完了居然明白一些简单道理,像哪条脉络牵扯什么病症,扎哪里能调理哪个内脏。只是有些术语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想去西间问时间有点晚了,仗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三人名堂图》,仔细看觉得画中那些字有几分熟悉,思索着翻开《黄帝九灵》再对照她忍不住笑了,原来那些字标注的穴位名字和位置。忽然脑子想到一件事,她和姐姐在绝尘居后门口被那女子戳几下便动弹不得,想必就是穴位,仔细回想当时被戳的位置与图画对比,她愈加兴奋——这肯定是学习那种功夫的基础。想到这,她脑海里的难为情瞬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求知欲,她决定把这些书摸索个滚瓜烂熟,等用到的时候就不会两眼一抹黑。

从那天开始,她对所有事情都加倍用心。起得更早睡的更晚,做饭洗衣服之外的时间都用来撕竹条和看书。那段时间,她对青篱的生活习惯也基本上了解。他总是寅末卯初出来,先坐在后门外盘膝梳头,然后到前门外竹林边静坐吐纳;卯时末洗漱吃早饭,饭后用清茶簌过口到后院边看书边踱步,半个时辰后背竹筐出去辰时末回来,竹筐里或是野菜或是竹笋或是草药,有时也会带木头和竹子;喝几口清茶便开始做篦子,直到午时四刻左右她叫吃饭才起身;午饭后还是清茶簌口后院踱步,半个时辰后午睡,每次午睡约两刻钟;未时三刻左右他会喝两盏茶,喝茶的间隙用竹笛吹一段悠扬的乐曲,曲子她完全不懂,就是觉得悦耳,有两次她见到七八只蝴蝶在他身边展翅轻舞,还有不知名的鸟儿落在篱笆上;喝茶后到酉时吃饭前仍是做篦子,饭后照样清茶簌口后院踱步,酉时五刻回西间打坐;亥时三刻轮换泡脚,有时还会为她拿捏头颈、后背、胳膊,通常会在亥末回西间梳头、睡觉。

尽管她打消不了某些诧异——从住进来就没有见过他练功,他是如何保持功力?两人从不说撕竹条、做篦子、吃饭以外的话他为什么不觉得闷?他不出竹林也没有见过别人进来米面怎么来的?在这终日迷雾萦绕的荒山竹林里学医有什么用……尽管如此多疑惑,她仍然勤劳刻苦做家务、撕竹条,仍然对未来满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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