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古镇的记忆（六十七）

朱海明

                                        家乡古镇的记忆（六十七）
                                                    朱海明

      六十年代，抬头营虽然经过了大拆迁，元气大伤了，但仍然是抚宁县北部最大的经济文化重镇，尤其是抬头营大集，集日密集，规模宏大，在全县名列前茅。
      千百年形成的传统，参与集市贸易是抬头营人的重要经济和生活来源。特别是我们二村人，大都脑子比较活泛，耍手艺也好，做买卖也好，瞎倒腾也好，都能在集上弄几个零花钱儿，解决油盐酱醋不成问题。
      抬头营大集上，最抢眼的还是猪肉市场。这与我国历来以猪肉价格衡量经济状况的习惯有关，从猪肉市场的兴衰看民生水平的高低。那时的抬头营和周边数十里的南北山庄，可以说家家养猪，最少的每年一两头，多的每年三四头肥猪出栏，所以抬头营的猪源源源不断，非常丰富。这些肥猪除了少部分家中食用，大多数投入抬头营的猪肉市场。
      平时，抬头营五天两个集，集集有五六副肉案子。食品公司的一个，公家的，其它是民间的，私人的，有抬头营的也有外地的，外地主要是附近大新寨和麻姑营的，他们常年赶抬头营大集，也占有猪肉市场的一定份额。尤其是腊月年关大集上，赶集的人起码比平时多一倍，大集上一般要有十来副肉案子，过年的猪肉市场异常红火。
      繁荣猪肉市场，当然离不了杀猪的，也就是屠夫。抬头营的屠夫我认识好几个，有食品公司姓汪的，姓陈的，姓张的，他们都是职工，吃公粮的。至于散在民间的屠夫，那就很多了。
      杀猪是技术含量很高的手艺，要胆大心狠手快，也是个技术、胆量加力气的活儿，缺一不可，还要干净利落，保证肉色鲜嫩，这些都要有绝招，一般人干不了的。关键的是还要会卖肉，卖得快卖得好还不要亏了斤两。这就要说说我们二村的陈文焕了，在这些方面他都是顶级好手，抬头营的集市上，提起此人可以说是赫赫有名，无人能比。他一个集能卖三至四口猪，比那些外来的屠夫强多了，外来的屠夫连两口猪也卖不完就打道回家了。
      陈文焕生得瘦高个儿，留着大背头的，杀猪卖肉从不含糊，他的肉案子干净整齐。因为他始终斜着下刀，膘头又厚又润十分诱人。看他卖肉，手准刀快，一刀下去割下的肉许少不许多，因为过秤后只许往上添不许往下剌。这是卖肉技术也是卖肉规矩，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肉称好了用马莲一系，上面绾个套儿，手指挑着往顾客手里一递，顾客用手指一拎走人。接力棒一样动作潇洒连贯一气呵成，所以他的肉案子前经常围着一些看客，给他当了活广告，也是年关大集的一道风景。
      年关大集的肉案子边，陈文焕时不时捋胳膊挽袖子蹲着马步撅着屁股拉着架子轮着砍刀，秤杆儿耍得越发麻利，过秤时手指暗暗操控着秤杆儿。表面看秤儿上都是高高的，称完后再给你添一小块儿，打发得主顾们眉开眼笑满意而归。其实那肉啊，添了也刚刚够秤或只少不多。他这些带表演的架势，吸引了多少围观者，肉案子边不时响起喝彩声。于是他也就越来越来劲，越来越卖弄，旁若无人一般。
      抬头营猪肉市场的繁荣景象特别是陈文焕这样的超级屠夫早已经成了历史，但是依然储存在我的深刻记忆中，而且是经常回想起来，不断为其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