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李涛死了，而且在咽气之前向我一再忏悔。我是一个最不会记仇的人，也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所以，从心里上我早已原谅李涛。后来我还多次发现，不知是我命硬，还是老天有意为之惩治对方，凡是有负于我的人，差不多都得到了应有报应，有死于疾病，也有因于车祸，还有被别人杀害，李涛死了，尽管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可我并不想让疾病要了他的命，可是李涛毕竟死了，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片地，世界上并没有因李涛的去世而改变什么，也就是即使没有了全人类，天地照样运转不误，由此我发现，我们人类好渺小，渺小得简直不足挂齿，而我更是凡尘的小小沙粒，在随风摇曳，始终找不到人生的坐标!而且，我已经身陷沉沦，差不多完全堕落，天天在无谓的浪费时光。
　　后来，在荣荣服刑的一年中，我心灰意冷，没有了一往无前的斗志，我开始自我放逐，不再要求自己上进，自从放弃同李涛合作后，我结交了一帮酒朋狐友，天天醉生梦死，夜夜笙歌。我同这帮人一起去看夜市电影，有时也看黄片，每次看到男欢女爱亲热镜头，我就想起同荣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生活，开始越加思念荣荣了。同时我的心更加隐隐作疼，自从荣荣踏入监狱大门之后，这种相濡以抹的爱情，就已被高墙大院无情阻隔。
　　二十年以后，我还在给别人大谈何谓爱情，我一直认为，只要你一时用心去爱了，这就是爱情，爱情的界定跨越时间以及性别的厚度，可以不分年龄，不分性别。所以我始终坚信，我同荣荣的生活就是爱情。没有了荣荣陪伴，我的生活已缺少了阳光和空气，不再有新鲜的血液。
　　我们还去KTV厅唱歌，我已经不再厌倦朋友像鬼哭狼嚎的歌喉。在年轻时代，我浑浑噩噩的大把挥霍着青春，随波逐流，纸醉金迷。那时郑州娱乐场所，或者什么舞厅，谁家开门营业了，或因经营不善关门歇业，我由于去寻欢作乐的次数多，故而更了如指掌。
　　我去找了李露，发现李露离开毫无人性的王晨，已经吃得略微胖了，脸上泛着明朗的红润，身材养得恰到好处，前突后翘，非常符合男人的审美。李露一直在做着烤羊串生活，生意还做得不错，正在考虑买一台超大冰箱，说可以冷藏更多肉食。我对李露洗脑说:“自古英雄多好色，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能等老得走不动了，再去风花雪月!”，李露本来正要推了烤羊串灶具出去，在我的鼓动下，当时就收拾了灶具，把已串好的羊肉串放回小冰箱冷藏，换了一身性感的衣服，又化了浓妆，同我一起去迪厅蹦迪。
　　我同李露来到郑州一家娱乐广场，那时各家娱乐场所对女性都是免费开放，这些经营者所赚的应该全部是男人的钱，只要男人进来找位置坐下，就会有服务员过来纠缠着你来消费，买天价果啤饮料或者酒什么的，这里的服务员非常敬业，对客人死缠烂打，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当然这里更不欢迎不愿花钱的男人，不过男人只要来这里放纵，就是早已把钱准备好的，所以往往一掷千金。工作人员对漂亮的女孩则是宽宏大度多了，经营者明白，只有女孩才能更多带动男人的高消费，男性来这里花大把的钞票进行高消费，女人是功不可没。漂亮的女人刺激着男人负责埋单。男男女女你情我愿吃吃喝喝，有时出于寻求精神刺激，更多也有出于性爱。
　　我同李露不会在娱乐场喝酒，天大的高消费足能让我们两人望而却步。服务员看到是两个女孩，只是从我们身边经过，直接去不依不饶的纠缠一个吃得肥头大耳的客人。我同李露先是看了舞台上的演出，演员唱了几首老歌，然后上来了一位性感的领舞女郎，领舞女郎穿着十分暴露，性感的大长腿在震天的DJ音乐声中，不断变换着不同诱人的身姿，台下的人群，站在舞池里使劲晃动着身子，伴随音乐在激情尽舞，不断发出像狼嚎的“噢噢”叫声，大家简直都像疯了似的在摇头甩胯，这里的男人，或者女人，无论是年轻人，还是上了岁数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可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应该早被他们同化，而且大家都是来这寻欢作乐来了。我同李露夹在激情尽舞的人群中，忽然发现被陷入几个长得一脸坏坏的男青年重重包围，已经有男人用手在抓李露性感燎人的乳房，同时，我还感到有一只男人的大手在抚摸我的臀部。当时，我同李露差点吓坏了，惊了一身冷汗，用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冲出这些男人的重重包围。
　　我可以喜欢风尘，喜欢狂喝滥饮，却不想没有限度的堕落，因为我还有我的荣荣，我一定得等我的荣荣能出狱归来。
　　后来，我同李露关系变得亲密起来，那时我没有正式工作，天天四处浪荡，游手好闲。我发现人堕落容易上进难，向好的方面发展，难如上青天，堕落却易如反掌，一个咕噜就可以掉到无底深渊，学坏真的无师自通，根本不用坏人指教。我曾经那么痛恨华子，觉得华子已无药可救，可现在我同华子已经成了同类，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我除了没有人尽皆夫，同各种男人脱衣上床，却已变坏得够呛，我已经没有充满诗意的生活，我不再看书，也不再写文章，我的生活无处不在充斥着破罐破摔的败相。有时，我静下心来做自我反醒，我又特别厌恶自己，这还是原来干干净净的月儿吗?那时月儿是多么清高，没受一切世俗影响，我行我素，诗书画意写华章。
　　在这时，一位大学同学江河同我渐渐来往多了，他一直以为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实际上，正是以为荣荣的存在，江河始终没有迈入我情感的大门。江河是土生土长的郑州人，在上大学时，江河长得精精瘦瘦，还特别有才，可是大学毕业以后，刚过两三年功夫，江河就变得像被人吹鼓的气球，成了一个大胖子，脸吃得圆圆的，眼睛被过多的脂肪挤压得都成一条细缝。下身成了大象腿，腰身粗得比斗还大，一个人根本搂不过来。我本来是一个双鱼座，虽说天生浪漫得不着边际，却是外貌协会会长，对朋友颜值要求非常苛刻。后来，二十年之后，有一个熟人竭力撮合我同已经成画家的东亮谈恋爱，被我一口拒绝，我对熟人说:“你看东亮不仅老多了，长得还难看，我就是宁肯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会嫁给他”，熟人听不惯了，对我反唇相讥:“你老是看到别人又老又丑，你咋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我还是不为所动，一再固执已见，坚持说:“我就是不想用镜子照自己!我只能看到别人的丑!”你还别说了，实际上不只是我看不上东亮，而人家东亮同样看不上我，对好多朋友逢人就说我的坏话:“你们看看月儿，都那么老了，四十多的老女人了，估计已经不会生孩子了，我能娶她?我至少得找一个三十岁以下的女孩结婚！”实际上，我没有认清自己，东亮更是把自己高估了。东亮你一个又老又丑的家伙，平时又不修边幅的，漂亮的年轻女孩就是眼睛全瞎，也不会嫁给你东亮。所以直到现在，东亮依然做着一只无能的老单身狗。
　　当时，江河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根本打不动我的心，实际上江河的父母也不希望儿子找一个外地女孩结婚，郑州人世俗的偏见和对外地人的恶意排斥，就是我不考虑长相，愿意嫁给江河，江河的父母也会棒打鸳鸯。
　　有一次我喝得烂醉，呕吐不止的，是江河把我送了回来，那天晚上，直到江河在解开我的衣服，然后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我终于恢复了知觉。江河那晚也应该喝了不少酒，但是比我清醒，至少还能在我醉得一塌糊涂时知道对我动手动脚。当时我酒醒了一大半，把老同学一把推开，说:“江河，你不能对我这样!”，江河已经看到我的胸部全部裸露出来，呼吸变急促多了，说:“月儿，你今晚就答应我吧!如果怀了我的孩子，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对江河说:“算了吧!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什么!”江河看到我对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当时脸皮可没那么厚，可能大胖子性欲本来没有那么旺盛，就倒在床上另一头睡去。想到江河睡在我住处，肯定影响不好，所以我企图把江河推起来让他回家休息。可是无论如何，我实在推动不起这么一个大胖子，直到把我累得都出汗了，江河依然如同一尊泰山，依旧岿然不动。而且不到一会，就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这呼噜声时而高亢，时而激荡，有时在响过之后，忽然没了一点气息，感觉要被窒息住了，让人感觉胆颤心惊。那天夜里，我虽说已喝了不少的酒，困得要命，快睁不开眼了，我还是不断去摆正江河的脖子，把江河的脖子放好，以免一个呼吸上不来会被憋死。
　　一夜无眠，第二天当我打开门时，发现女房东正站在门外，当时我因为没睡，肯定一脸倦容，可在女房东看来，把一个大男人领回住处，肯定一夜没有消停，所以对我打着哈哈说:“月儿啊!你现在学得越来越像荣荣了，都知道把男人领回来睡觉了，只是你找的这个男人长得可不咋样!”，天啊!我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虽说是清白的，却像做了坏事一样，当时在女房东面前闹个大脸红，女房东在离开之前还说:“月儿你找的这个男朋友，就是打呼噜太响，影响咱院子所有人休息，以后让他多注意啊!”最后女房东又关心的问了荣荣情况，问我:“时间过得这么快，荣荣应该快出来了吧。”我对女房东说:“是快了，等出来后，就会回来了!”
　　真的，我非常渴望荣荣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在没有荣荣在身边的日日夜夜里，我不仅孤独寂寞，更觉生活完全没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