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

于仙田

亲家


亲家，叫姜晓春，是我们“四人帮”里的三哥，他仅比我大五十多天。
　　 之所以称姜晓春亲家，这事得追朔到三十年前。那时，我妻子刚生了女儿，恰好他家有个一岁多的儿子，我们便商定让孩子们将来结为秦晋之好，故而就成了“亲家”。尽管后来两个孩子沒能结成连理，我们仍是“亲家”，他儿子叫我亲爹，我女儿喊他干爸。
　　 晓春亲家，中等的个头儿，四方大脸，高鼻梁儿，大眼睛，微胖的身材，白皙的面轧孔上少有皱纹，有很多外人把他与来哥就搞混了，分不清哪位是哪位。
　　 古老的高山镇桃花溪下的大水库以下十里地，内分布着十多个村落，有人戏称有“三县一省两个国家”。“三县”是东石现、中石现、西石现；“一省”，是河北；“两个国家”，是南、北长仙（人称南、北朝鲜）。晓春亲家和来哥都是“北朝鲜”人，而且是刚出了五服的本家兄弟呢。这“北朝鲜”地处富水河畔，世世代代被富水河水滋润着，净出息些帅小伙子。我常常与来哥打趣说，你们“北朝鲜”老人家用到风水宝地上了，所以辈辈世世出帅哥啊，他就呵呵地笑。
　　 晓春亲家，现实生活中，颇具个性，概括起来就是十个字：“正统，诚实，敬业，孝敬，好酒！”
　　 说他正统，一点不过。
　　 亲家，几乎不与人开玩笑，我们“四人帮”三十多年的老友了，他从沒与我们开过玩笑，说话办事都是一本正经的，至于那些什么晕的浑的从不会从他嘴里冒出来，在这方面儿，他与来哥正好相反。在我的记忆里，亲家只与我们的同事、高中同学蒋梅凤老师开过玩笑，也仅仅是叫蒋老师“二哥”而已。晓春亲家常说：“开玩笑，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旦碰上不适开玩笑的是自找麻烦；一旦开过了头，伤感情啊！”
　　 另外，亲家办什么事情，都要按照老传统来办，按照社会道德、家庭伦理的要求去做，力求不让人家挑出什么毛病，即是酒喝得高了，也不忘这一点，已养成了生活习惯，这与他从小受母亲的教育是分不开的，因为他的母亲是位典型的贤妻良母啊。
　　 这样一位正统的人，不是装出来的，一是受到严格的家庭教育使然，二是他诚实的性格决定的。
　　 亲家，诚实到什么程度呢？他从不会撒谎，如果要撒一次谎，你定然能从他脸上看出不自在来的。九十年代中期后，他管过几年学校的伙房，担任采购工作，买菜、买米、买面、买肉、买蛋、买油等等，这在一般人的眼里，是个美差肥差，可以借机饱中私囊，捞点外快，弄点回扣什么的。可是，晓春亲家却不是这样，丁是丁，卯是卯，公是公，私是私，泾渭分明，那怕左手提着公家的，右手提着私人的，他也会告诉你哪是公家的哪是私人的。当时，我就进入了学校管理层了，学校领导都说，晓春这人，放宽心就行了，他沒有那些花花肠子，你让他往家拿，他也不会干的！主要领导呵呵一笑说：“就看中他这诚实，才让他干的嘛！”后来伙房招标承包给人了，他又回到教学第一线上来了。
　　 敬业，是亲家又一个好品质。他不论做什么工作，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尤其做班主任工作。年轻时，曾为处理学生喝水事件，他接受了一个教训：当班主任，一定要心细，要认真！从此，他当班主任，比那些女老师也细心，从学生的思想状况，到学生的学习、纪律、家庭、生活等方方面面，都要去了解，去关心，去帮助学生排忧解难；他从不打骂学生，都是苦口婆心地去开导、教育学生。因而，他的班级多年都被评为优秀班级，他个人也多次被评为县、乡、校优秀教师和优秀班主任。
　　 晓春亲家在外边是这么正统、诚实和敬业，在家里又是怎样呢？兄弟三人中他是老大，尊老爱小，为兄弟弟媳们做出了表率，可以说他是村里公认的大孝子。二零零九年，老母亲患脑血管病偏瘫了，长年的卧床不活动，大便都很困难，于是他就用手给母亲抠粪便。二零一零年正月，母亲去世后，老父亲坚决不去三个儿子家里轮住。说起他这个老父亲，那真是个老怪物啊，干了一辈子小学教师，铁头犟不说，在家里专横跋扈，说一不二，儿媳妇他也敢骂，儿子照打不误。当晓春亲家商量让他在三个儿子家里轮住时，八十左右的老爷子把脸一沉说：“不去，我就在家里住，你兄弟三人轮着来家伺候我！”晓春亲家一想，俺要去学校上班，二弟要去社办厂子上班，三弟自己有企业，怎么能天天回来伺候老爸呢？于是说：“爸，你看我们兄弟三人都有工作要做，要上班，您看……”老爷子把眼一瞪说：“我不管，反正你们三个必须来家伺候我！”沒法子了，晓春亲家从自己做起，天天中午下班后赶回家给父亲做饭，晚上再回家陪着老父亲，一轮就是一个月，直至现在。呵呵，朋友，你想想，如果换成是你，你能做得到吗？何况老爷子一犯脾气，抬手就打啊！
　　 亲家喜欢喝两口儿，好酒，但不耍酒风儿，有时喝多了，就自己哭起来，不影响别人。他从不糟蹋酒，当别人喝不下去了要倒掉时，他就会说：“别浪费了，这都是钱啊！拿过来，俺替你喝了吧！”说罢，接过你的杯子，一扬脖子，咕咚一下子，就替你解决了问题，呵呵，幸亏他酒量大啊。有一年，为喝酒在家里被老父亲管教了一次，他决定戒酒。我心道，你能戒掉？呵呵，那太阳得从西边出来啊！戒酒几天后，我俩去战场泊初中好友刘富义家里做客，刚开始刘兄老是劝他少喝一点，他就老是推辞。我对刘兄说，人家要戒酒，不喝便罢，咱喝咱的吧。拿起酒杯，我便特意喝出个响儿来，吱的一声，然后吧嗒着嘴儿，品着，连声说好酒好酒啊！如是喝完三杯之后，晓春亲家说：“那个……那个，不就给我来三杯吧，就三杯啊，多了下行的，呵呵……”我知道是我又把他的酒虫子给勾上来了，结果他比我们一杯不少喝，呵呵，这事过去近三十年了，仍然记忆犹新啊。
　　 在酒桌上，晓春亲家创造了两句名言：一是“一切都在酒中啊！”每当需要弄个祝酒辞或表示谢意时，他都会说这句，然后说“先干为敬！”说罢，一扬脖儿，杯子就空出来，一点酒珠儿不剩下。二是“一个人一个活法！”你仔细想想，是不无道理的，每个人有毎个人思考、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毎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别人是很难改变的，也是很难模仿的。
　　 呵呵，我这亲家是个实在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