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深处

渡林

街坊深处

       仲夏时节，石砖路也是绵绵的，人穿着拖鞋在地上走，似乎怎么也抬不起脚，一切都在摇晃……
       滨镇的一条街坊，便是最喧哗了：刚进街道，几家小店“器宇轩昂”，全是西装革履，慢慢踱进一家，要酒要菜，高谈阔论。
       而再深处走一走，则迥乎不同：
       几个不起眼的菜馆，客稀。
       却总有人不怕炎热：几名妇女，黄胖而矮，穿着人字拖，烫着头，聊着些八卦；大爷在树下扇着扇子；一群的孩子，在跑来跑去，或是凑钱吃一顿简餐，欢笑声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耳边。
       只是一个员工的他吃饭自然自然直奔街道深处，途中的大餐厅自然也是不会多看一眼的。奔向一家“泰喜”馄饨店，径直走向窗边的椅子，坐下来点一馄饨，吃完后回家。
       他似乎不想在那里多停留一秒，从半个月前。
        “泰喜”馄饨店：店主是个中年妇女，胖、矮；头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相貌可怖；每当他长大了嘴，用时而高挑，时而低沉的嗓音问：“要什么？”，疤痕似乎也长大了嘴，附和着她；她总是穿着一个橘色丝袜，走起路来活像两根胡萝卜，一件黄色格子衬衫……
       那天清晨上班，他路过这家店门口时，无意地，看见老板娘的伤疤张大了嘴：“馄饨馄饨，三块钱一碗喽！”——平时他都是六元一碗气愤，再细闻，然！
       他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塑料钱包，没有说什么，把帽子扣上，转身去公司了。
在办公室里，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平时自己只拿着少量的工资，还要养家糊口，早晚饭都只是凑合着吃……他看着电脑上的文字，剪不断，理还乱。
刚下班，他腾地站了起来，滑轮椅咚地撞向了墙壁。披上衣服，直奔街道的深处——“泰喜”馄饨店。
餐厅中人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些，而在他看来，是那么讽刺：欺负弱小，算什么？他攥起了拳头，脚毫无规律地拍打着地面；他咳嗽了几声，鼓起勇气，示意老板娘过来。
接下来的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街道中流窜的孩子们拿出皱皱巴巴的三元，递给了老板娘“一，一碗素馅馄饨”他们脸庞黝黑，头发乱蓬蓬的，身上都是一件脏兮兮的衬衫。老板娘立马微笑了起来，和善了许多：“好嘞”。说罢，看到了他的招呼，快步走过去。
这几个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家人去外地打工了，寄过来的钱较少，衣服破破烂烂的，就只能吃这些便宜馄饨。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立刻感到面颊发烫。他支支吾吾：“要，要两碗馄饨”她微笑着说“请您稍后”。似泉水流经山谷，似蜂蝶飞经花丛。
       他又回到了灰色的生活中。但是，一天的劳累结束后，他能感觉到晚风吹到脸上时那淡淡的诗意，甚至黄昏时站在窗旁，看着夜幕降临城市……
       他，是你，是我，是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