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古镇的记忆（四十四）

朱海明

                                    家乡古镇的记忆（四十四）
                                            朱海明
  
      老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shǎi shǎi），意思是说人多的地方，除了男女老幼、黑白俊丑、高低胖瘦之外，脾气性格、情趣爱好等等各有不同乃至千差万别，一点儿不假啊。抬头营城里上万人，各色人等就更是品类齐全、难以尽述了。不过有的人却是特色鲜明，独领风骚，值得一提，李荫（yìn）之就是其中一个，在全抬头营也算有他一号。
      出我家大门往南走，隔着杨泰家、城隍庙石牌坊、杨振生家，到文同胡同北口，门外竖着大碌碡（liù zhou）画红线的那户人家，主人就是李荫（yìn）之，一个我非常熟悉的人。
      李荫（yìn）之，皮肤黑黄，长得老相（xiang），小矮个儿，半罗锅儿，说话有点儿结巴，别看其貌不扬的，可是曾在税务所上班，工作人员，挣工资的。怎奈他嗜酒如命，整天迷恋着杯中物，十足的酒腻子，喝酒误事，屡教不改，终于被单位除名，回到我们二村当了农民。他可又是个半吊子农民，许多农活不会干啊。正好那年生产队买了一群羊，于是照顾他让他放羊。
      放羊的地方就在洋河水库库区，枯水季节，一片望不到边的荒草地，羊群觅食的好地方。李荫（yìn）之擎着个牧羊鞭赶着羊群，几十条毛色各异的羊儿在荒草地上慢悠悠地边走边吃草，时不时还有追逐的和顶架的，它们在开玩笑做游戏吧，好安逸啊。羊群里不少羊都有名字或外号，如大屁股、歪脑袋、白毛子、小平儿……李荫之不时地大喊大叫或投出石子召唤警告不听话的离群羊儿，怪有意思的。我经常跟着李荫（yìn）之和羊群饶有兴致地看稀罕，有时还帮他赶羊呢。
      李荫（yìn）之还有一个放在家里一百个放心的好妻子，虽然颜值不高，面色微黑，脖子上有个缺碘造成的粗脖根儿，但是很会持家，勤勤俭俭的过日子，还养育了几个相当不错的儿女。
      大女儿李春洁，生的身段苗条，两条大辫子垂到腰际，还是小学毕业文化人，说得出数得上的大姑娘，曾和本村的进步 青年王朴全搞对象，由于李荫（yìn）之不同意，女儿又不敢大胆抗争婚姻自主，这段姻缘就此打住，失败了。
      李春洁下面是李树良，长得玉树临风般一表人才，还会吹笛子。就是他带着我到西城外的锅底坑学会了狗刨。他小学毕业就不上学了，帮家里干活儿，很有力气但从来不欺负人。再下边是李树柱，比我大一岁同一年上学，可是早就不上了。再下边是两个女孩儿，只记得小名叫红丫和寸紫，一个红性子一个白性子，长得都挺漂亮，大概没上过学吧。因为家里困难，不上就不上呗，尤其是女孩子。
      他们家咋就那么困难，主要原因是贪酒丢了工作的李荫（yìn）之老毛病不改，家里有点儿钱就打酒喝。为这，他妻子经常跟他生气打架，可是他积习不改，照喝不误，一次次偷了家里的高粱米卖钱打酒。谁知妻子在柜子里的高粱米上做了记号，他赖也赖不掉，只好认错。可是他知错不改继续错，一次柜子里的高粱米又少了，妻子气得连哭带骂几乎背过气去，招了不少人前来劝架。在众人的指责之下，李荫（yìn）之不得不认错了，还打了自己的大嘴巴。自那以后，他的酒兴似乎减了不少，再没听说因为偷粮食打酒的闹剧。
      我常到李荫（yìn）之家跟李树良、李树柱玩儿，跟红丫和寸紫逗架打嘴仗，真真假假的谁也不让谁，怪有趣儿的。他家有一幅年画儿，画面上的贾宝玉和林黛玉好好潇洒漂亮啊。
      1966年，李荫（yìn）之一家迁建到水库南边儿的留守营公社一带，那里的经济条件比较好，他们一家应给脱离了困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