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古镇的记忆（三十一）

朱海明

                               家乡古镇的记忆（三十一）
                                          朱海明

      抬头营城大规模扩建是在明朝弘治年间，不但各种建筑美轮美奂，古朴精致，在全国的城镇古建中独具特色，令人叫绝，其中的排水系统也很科学很合理，可谓独具匠心。
      如今的排水系统大都是地下的管道，500多年前可没有那技术，起码扩建抬头营城没有那技术。可是老祖宗们聪明得很，在城区设计了两条排水沟，分别在城的东边和西边，出口在东南城角和西南城角，我们把它叫双水窟（轻声）。
      水窟，是我们这一带民居和庭院建筑的一个小小配件，一般设在院门边的墙根下，抠成一个几十厘米见方的窟窿，用以排泄院中的雨水，几乎家家都有，通常也是猫儿或黄鼠狼进出院子的通道。不过排水沟的水窟要大得多，一米多见方，顶上用砖石砌成碹型，很坚固，和我们常说的涵洞差不多。
      东水窟我没见过，西水窟却非常熟悉，因为西排水沟离我家不远，只隔一条短胡同。西排水沟的上游在北街上坎儿的南侧，很宽，沟边有杨柳树，开始是东西走向，经过上坎儿古桥后改变方向，转而沿着北街的西侧径直南下，经西街口的古石桥一直到西南城角的西水窟，任你多少雨水从这里一泄而出，估计曾经注入护城河，护城河没有了就注入洋河，继续南下由洋河口融入渤海，最终海纳百川了。
      西水窟是我难忘的地方，小时候与吴庄孩子打群架，我们就埋伏在西水窟里准备出击。另外听大人们说，当年解放抬头营的战斗，大年三十除夕夜，我军就是从西水窟摸进城去，来了个中心开花，里应外合，千年古城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手中。  
      与排水沟和双水窟配套的是，抬头营的主要街道全是三合土铺就的鱼脊道，也就是街道的中间（jiàn）凸两边凹，下雨时雨水顺着鱼脊向两边流，道中间（jiàn）儿高出水面，不湿。
我家门外的大南街就是鱼脊道，而且由北往南地势逐渐降低，不管下多大的雨，我们的门前存不住水，道中间儿也不湿，真好啊。
      记得那一次，下雨了，我躲在大门边看雨景，看得好入神。雨悠悠地下着，是中雨，已经下了许久。道两旁的雨水无声无息地向下流淌着，流淌着。雨点在水中激起一串串雨泡，半圆形透明的雨泡，随着水流向下漂去， 真好玩儿。我目送着那串儿越漂越远的雨泡，直到新的雨泡又激起……
      雨停了，左邻右舍的孩子们都出来了，大家互相招呼着，一个个光着小脚丫儿跑到道边的雨水里，捞起一捧捧泥沙堵坝玩儿。小小的泥坝截住了流淌的雨水，我们跳脚拍手欢呼……忽然，泥坝被冲开了，积水一泄而下。我们回过神儿来，继续捧着泥沙，继续堵坝……
      这种有趣的堵坝游戏不知玩儿了多少次，一直玩儿到长大成人，那情景也就像影像一样铭刻在记忆中，时而重现在眼前依然令我心动神驰。
      多少年来，我从未断了做梦，梦见大南门重修了城楼，梦见东街重建了一幢幢高脊梁带廊檐的大门房，梦见西街修了一座雕梁画栋的红墙古庙，梦见不知建于何时的古石桥上行人如故……